第十七章 诸梦楼(第 3/3 页)
尚乔伶趾高气扬地扬了扬脖子,道:“李大哥就说想不想救那头小色驴吧。”
李拓不禁一叹,只觉得麻烦。
尚乔伶揪着他的手臂,道:“看在人家给你包扎的份上,你就答应我吧。况且人家是真的到了紧要处呢。”
李拓道:“什么紧要处?”
尚乔伶笑嘻嘻地道:“杜姑娘新写的《隔岸秋琵琶》我岂非正看到紧要处!”
李拓无奈道:“那你得保证,酒水不能断。”
……
王妈妈在楼下来回踱走的脚步已然有些乱,心中感触频繁: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分明才十七八的年纪,居然就这样叛逆。这死丫头是什么心思,我又怎会不心知肚明,定然是想靠着李拓的大名拖延时间,然后让痴等的客人们散去。那家伙究竟是不是李拓呢?藏在披风里的刀倒是特殊得紧。哎,定然是被杜思甯那些小书迷了魂魄去。昨晚就挑灯看了一宿,今夜又不知熬到多晚才肯睡去。杜思甯啊杜思甯,早知道如此,我实在应该把她俩的友谊扼杀在摇篮里!
你不得不感慨她实在把尚乔伶的心思摸得透彻至极,这当然是因为二人多年来的相依为命。沦落到风尘里的女子多少有些苦命,初入诸梦楼的尚乔伶,小鹿似的眼睛里溢满了恐惧,她哪里想得到一夜梦醒就被亲生父母用区区五两纹银割舍了出去。
彼时犹是清倌人的王妈妈一眼就对小姑娘属意,委实动用了全部的余力才将她留在身际,明里、暗里自然都维护她得紧。只可惜那时她已不再年轻,仅剩的几分风韵也在时间的摧残下渐渐凋零,还肯捧场的只余下昔日一些数落的宾客,却也日渐冷清。后来却像是转了运,突然就有年轻的纨绔甘愿花重金光临,接待了几次后,赫然发现他们的眼睛总在尚乔伶身上贼兮兮。
再后来,她的二十年卖身契便到了期,本是可以潇潇洒洒地离去,可舍不得让那个犹自怯懦的丫头孤独待在楼里,便转型做了妈妈。她潜心传授尚乔伶五经六艺、舞蹈胡琴、烹茶煮酒和推敲人心,丫头也聪明伶俐,实在给她争气,在这个寂寥的红尘里,二人虽不是骨肉,却实是母女。
她当然知道打从丫头应了那“霓裳六壁”的称号起,俨然便成了大荒里的第一清倌人,想瞧其一眼的恩客络绎不绝,令之将近半年都不曾得到空档歇息。可终究做的是皮相生意,这些肯花钱的客人又何以得罪得起!
王妈妈瞧得出等到的人群已是越来越没了耐心,心下思忖道:适才还能靠塞些银子让狐媚子在圆胡台上多跳几支舞而蒙混过去;可再来,就算给她们一百两,恐怕都要决意离去了。毕竟都是楼里的姑娘,给了一次薄面就算是仁至义尽,往后还不知要被叼在嘴边叨念多少句。何况,打心底里,她们岂非更想看着小丫由花魁的榜首栽下去!趁还有两支舞,我必须得想些法子转移客人的注意!
她来回踌躇后,突然眼中一亮,心中一定:等等,我记得半个月前老蒋的咏叹坊几乎都要倒闭,随后被他遇上了位说书先生,只动动嘴皮,便重振了生意,大抵是有些过人本事的。倘使我能请来他,或许能再压一会儿客人们的注意。不行,不能只是倘使,我一定将那说书先生拉来,哪怕同老蒋翻脸,也在所不惜。
王妈妈提着裙?跑了出去,脚步是那般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