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云坠梦(第 1/3 页)
王家院外是一条下坡的巷弄,小时候的他总觉得陡峭至极。老墙的斑驳亦如往昔,只是漫过的苔藓颜色浓。时不时还能看到有几片红杏枝冒出头去,或许屋舍换了主人,对那些“风流”典故不再似旧人般上心。
李拓撑着虚弱的身子,刚和红杏插肩而过,趔趄的脚步,每踏出一步都显得吃力。事实上,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来的,由始至终,脑袋里都不曾停息“嗡嗡”作鸣;身体非但没有了往日的轻盈,就连臂上的一根汗毛,仿佛也重大千斤。可他还是强撑下去,哪怕最后摔得整片天地也颠鸾倒凤,也必须是在拐角以后。
除了胸膛起伏和呼吸,他再懒得有分毫弹动。
鲜血依旧在流,从左侧的胸膛滴流,不用多久,就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渐渐盈成了血泊。
嗜血的蚂蚁鼻子不可谓不尖,分明散步在对街,也陡然闻嗅,望了眼巷弄,确认没有人类会把自己踩踏后,乌泱成群地向着李拓涌。目光短浅的,只顾埋头饮食地上的鲜血;视野开阔的,立刻瞄准了悄悄腐烂的伤口。
它们顺着衣衫上血水的轨迹慢慢爬到源泉,在李拓的无能为力中一点点用爪子开始挖刨那模糊血肉。
身陷恍惚中的李拓,一时间竟辨别不出究竟是痒,还是痛!
蚂蚁也能吞大象,他自顾自地嘲笑:想不到我居然死在了蚂蚁嘴下。
就在李拓认命的情况下,一条舌头突然卷来了。
猩红的舌头宛如镰刀一样,从上到下那么一剐,贪婪的蚂蚁便被拦腰斩断了,分离的肢体还能抖颤两下,随后便僵止了。
有颗脑袋悄悄地探下,两只樱桃大小的眼睛扑闪扑闪,咧着破口糙牙,面露傻笑,极力地隐瞒自己方才尾随母马去了。
这当然是李拓那头似大爷一样的毛驴了。
它看见胸膛上的剪刀,吓得乱了阵脚,绕着李拓跳了三圈,仿佛才想到该把刀尖拔了,于是立即用嘴巴衔夹剪刀把柄,脖子向上提拉,“噗”的一声,烂肉脱离了压迫,稍略舒缓了,却也有血水猛地朝外溅洒。
这一点毛驴却像是早有预料,脖子一个“哧溜”便躲过了,它可不像让自己的毛发沾染血花。接着,“吭哧”一口,把剪刀咬作两瓣后,随随便便在周遭的紫藤花圃中甩了。吐吐舌头,极轻极柔地来回舔舐在李拓的伤口上。
也不知是因为它的唾液委实黏着,还是因为它的舌头具备着某种奇效,原本涓涓细流不止不休的血水在一番湿抚过后,终究凝住了。
毛驴呲牙傻笑,颇有几分邀功的味道;李拓眯眼看着它,也挤出一点沧桑的悲笑。
他竭尽了最后的力道伸出手,孱弱地抚了抚它颈项上的毛发,幽幽道:“驴……兄啊……驴兄,只有你……不曾……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手臂就和眼皮一块坠下!
-->>(第 1/3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