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群青(第 2/4 页)
“明白!”
“我听不见。”普洱转过头去,装模作样地支棱起耳朵。
“明!白!”队伍中响起气壮山河的声音,这声音大得把我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普洱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看来他对上午的训练十分满意。
“开饭吧!班排长过来集合一下。”
新兵们鱼贯而入,留下普洱和一堆班排长们在门外密谋着下一步折腾我们的办法。
中餐:白菜粉条、烧萝卜块、土豆丝。肉是没有的,米饭却管够。这是我们的第一顿午餐菜谱,也是我们未来将近三个月的新兵连午餐菜谱和晚餐菜谱,不过有时会把烧萝卜块改成萝卜丝,把土豆丝改成土豆块——当然,这得根据炊事班的心情而定,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会将萝卜和土豆一起炖了,吃得你急火攻心、大便滞胀,上厕所时的心情比上坟还难过。等到新兵就位完毕,只待普洱一声“开饭”便开始上演动物世界中群狼分食的场景。猪食也罢,狗粮也罢,你不吃没有人会劝你,五分钟后你就是想吃别人也不会让你吃,这是新兵连的生存法则,无师自通!
朱聪算是狼群里面比较凶悍的一个,在宝贵的五分钟吃饭时间内,他的嘴巴至少有四分五十秒是被各种食物填充着的。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他总是用掰碎的馒头把菜碗中的每一滴汤吸干,然后塞进他那吃任何东西都甘之如饴的嘴里。
吃过饭,张龅牙同志充分发扬敬业精神,马不停蹄地把我们带回训练场继续进行一个小时军姿训练,还美其名曰“吃完饭帮助消化一下”,我听过各种千奇百怪的饭后助消化活动,就是没听过站军姿还能助消化的。真是不服不行!
如果有人问我新训中最喜欢的科目是什么,我可能回答不出来,但如果有人问我最讨厌的科目是什么,那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站军姿。也许在外人和过去的我看来,所谓军姿,不过就是站着不动而已,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准确地说是远非如此。除了军姿的基本要领和不知哪个脑残总结出来的“三挺”“三收”之外,“龅牙们”还添加了诸如“双腿夹扑克”“颈上别大头针”“脑袋上顶大檐帽”等辅助手段。我推想,这帮人一定是当年被他们的班长虐惨了,才这样变本加厉地折腾我们。张龅牙告诉我们,站军姿是让我们实现从老百姓到合格军人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站好了军姿我们才能上战场。朱聪骂道,我操他奶奶的,上了前线最好在胸前画几个白圈圈然后站好军姿等着敌人来打吧!
到了晚上,操场上一片漆黑已经不能组织训练,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别的“训练科目”:学唱歌。普洱亲自上阵,教我们唱《团结就是力量》。唱歌之前普洱先跟我们传授部队唱歌的要领:“不要求你们唱得多准多动人,就是听个响!五音不全也没事,关键是要吼出来。好!大家跟我唱——团结就是力量……”一时间俱乐部里传出排山倒海般的歌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第一天训练结束,普洱和“龅牙们”算是成功地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但若是认为仅此而已那就大错特错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就像电影的片头,连片名都还没出来呢。
“夏拙!夏拙!”是我的难兄难弟朱聪的声音。此时我正蹲在厕所里艰难地酝酿着倒出肚子里放了几天的存货——拜炊事班的“上级”们所赐,几天土豆炖萝卜下来,我便秘了。
“这——儿——呢——”奋斗了将近十分钟,正有点灵感的时候被这大兄弟一喊,立马前功尽弃了,我提起裤子,冲出厕所,“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快!快点!班长找你!”看那表情便知,大事不好了。
“报告!班长,你找我?”
“干什么去了?”
“报告,上厕所。”
“跟谁请假了?”
……
“我有没有说过,出这扇门要打报告?”
“报告,说过。但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我小声地辩解。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报告,有。”
“大声点!”
“有!”
“门口,军姿一小时。”
我想,这时搁在湘大,我一定会捡块板砖就往他头上砸下去了。
可是,这已经不是湘大了,这是个我混了几天还没有摸清方位的地方——高墙四合,电网密布,里面随便哪路神仙都可以整得你服服帖帖,即使侥幸逃出了这堵围墙,没个三天时间,也走不出这片大山。
我一边在心底骂着最狠毒的话,像一个泼妇一般恨不得把人咒死,一边乖乖地站在门口,愚蠢地保持着军姿。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班里其他人都已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只有我还在站着。半个小时之后,我的身体已经抵达极限了,我一遍又一遍地从一数到六十,再回过头来从六十数到一,每过一分钟都像过一辈子那么漫长。
一个小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半之后,我终于结束了这痛苦的惩罚,这个时候两条腿已经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却像是被螺丝和焊点固定在身上一般。
看着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班长,我的恶作剧心态顿生。
“报告!”声音很大。
张龅牙或许正梦见跟他老家的哪个村姑腻歪,嘴上还泛着难得一见的笑容,听见我的“报告”后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手已经打开了手电。
龅牙压低声音:“怎么了?熄灯了不知道吗?!”
“报告,我要上厕所!”我声音依旧很大,给人感觉上厕所是件很牛x、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
“声音小点!”龅牙恨不得捂住我的嘴,“都在睡觉不知道吗?”
“是!”
“去吧。”
“是。”
从厕所回来不到一刻钟,我又跑到班长床前,大呼:“报告!”
“又怎么了?”
“报告,上厕所!”依旧是很牛x的声音。
“去吧!”张龅牙翻过身去,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类似于“懒驴拉磨屎尿多”的话。
半个小时后,我再次跑到班长床前:“报告!”
“你又怎么了?”张龅牙的语气中含着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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