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图蜀(三)旧居(第 4/4 页)
云津悄悄向韩高靖道:“你见过这样的令狐校尉吗?像不像个求田问舍的安乐翁?”
韩高靖会心一笑:“是啊,我听见人说令狐教个女人给迷住了,还以为是怎样的国色呢?”
两人正悄悄嘀咕着,令狐嘉树早已上前开了门,请二人进了正厅入座。俨然家主模样,云津见了又是偷偷暗笑。
令狐嘉树自小见惯花丛、阅人无数,这些年也不见对谁用过心,就连宛珠那样的他也没看上。忽然到了几近而立之年才被个女人迷住了,世人皆道指不定是个什么天仙呢。谁知一见之下不过中人以上姿色,且性情初看有些冷淡,再看稍好了些,可也只是寻常妇人的温和素雅,并无惊世绝艳的风华,而且也不是个二八年华的,于是都暗觉奇怪。
云津也是多年之后才明白,见惯世间风花雪月、惊艳芳华的令狐嘉树,只有在这样一个寻常而又不寻常的女子的这间民家小院里才找到了久违的光阴静好,岁月安稳。
那素容的的饭食虽做得家常,滋味却好。韩高靖连连夸赞,令狐嘉树便忙客气谦虚着说什么“家常无味”、“简陋不堪”之类的话,一副主人口吻。当然令狐嘉树也并不得意忘形,凡韩高靖和云津入口的饭菜,皆是他尝过之后才令呈上的。素容只在旁边布菜,笑容软柔仿佛春风拂面,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瞧着令狐嘉树移不开。又见云津胃口不大好似的,便贴心的给夹了点小菜:“顾先生尝尝这个,这是入冬至前的腌菜,此时已大入味了,虽是草民粗味,酸酸的倒能开胃。”
云津见她笑容全不似初见时的冷淡,且言语也大意趣,知道她是有些来历的,正想着,却见她来布菜,略一沉吟,便拣来吃了,确实十分有滋味。
直到日暮时分,宾主才尽兴而去。令狐嘉树辞了素容,也要回崇庆坊,那里距离韩高靖近一些,夜里若有事总方便些。
韩高靖便让云津乘车,他改乘马。一行人沿朱雀大街迆逦北行。
“就这个了?”韩高靖忽然问。
令狐嘉树想了一想道:“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同素容在一起,心里就安宁。”
“接去崇庆坊吧。你的身份特殊,那里云龙混杂。”
令狐嘉树道:“延庆坊那地方,上至名流,下至平民、胡人、戎人都有。我去那里本为了观察其中三教九流的情况。选择素容,也不过因她家世清白,且孤身一人,背后没有牵扯什么势力。就算是我利用她吧,可谁知竟食髓知味,倒舍不得那里了。接去崇庆坊容易,只怕就没了那滋味。”
韩高靖暗自叹息,脸上倒显不出什么:“她年龄也不小了吧。可有夫婿?”
令狐嘉树笑道:“将军取笑了,我还没有下作到偷窃有夫之妇的地步。她出身倒还不错,早年嫁了个羽林郎,可是戎狄之乱后,那羽林郎去了晋阳,为了前途在晋阳另娶了。那人倒也坦荡,一早就送来了‘和离书’。她一个人带个孩子生活不易,我便常接济她。她起初不肯,架不住我脸皮厚,她就默认了。”
是个弃妇,还带着前夫的孩子。人家起初还不肯,是令狐死皮赖脸靠上去的。韩高靖不由便好笑起来:“令狐,你是不是从小被女人捧着,惯坏了。觉得容易到手的女人没意思了,所以好容易有个看不上你的,你难得尝尝上杆子的滋味,觉得刺激是不是?”
令狐嘉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也说不准啊,所以更不敢接去崇庆坊了。万一我哪天反过味来,她倒离不开我了,那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