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级士官(第 2/4 页)
“不都是你这样的老油条,现在不能让八位新兵参与这样的交火。”
“那太好了,就咱俩去。白纸房上的哨兵是你的,红纸房里的两个是我的,关门打狗虽然没有放出来打过瘾,但谁让咱们情报工作出问题了呢?”黎耀祖边说边看向丁卓。
“红纸房里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敢关门打狗,万一情报错了里面只是普通居民,到时候你百死莫赎。”
“原来丁副支队长的情报也会错啊?”
见丁卓没吱声,黎耀祖不依不饶:“解决他们三个,我们俩够了,其他这八个人在旁边观战,放眼望去,全国全军恐怕都没有比这更生动的课堂。我去红纸房,先确定他们有没有武器,他们敢开火我就往里丢手榴弹,一个都跑不掉,我把他们炸成烤猪。”
“净出馊主意,那五公斤三九要是给炸没了,证据也就没了。行动的时候你注意点儿,货看好了,千万别让他们把货扔进怒江!”
“行行行,货我给你留意着。”
“除非自卫,否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必须是无声射击。”
四下寂静,丁卓的眼睛不离望远镜。黎耀祖忽然觉得丁卓看哨兵的眼神不对劲,绷紧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种毛孔间的微小互动组成的变化,只有黎耀祖这种在他身边多年的人才能察觉到。
黎耀祖深深地叹了口气:“机关真是磨人啊,普洱喝着、软珍抽着、报纸看着、二郎腿跷着,这种日子把咱们身经百战的丁副磨成了连望远镜都举不稳的人。这要是三年前,下面那三个浑蛋已经被装进裹尸袋了。”
虽然眼睛不离望远镜,但丁卓还是教训道:“你要是闲得慌,就去跟新兵弟兄们说说这种猥琐战中什么叫‘第一枪死、第二枪活、第三枪跑、第四枪倒’,这些经验在训练场上是学不来的,真打起来又没时间教,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黎耀祖对这句话倒是深以为然,新兵已经自觉靠拢在他身边。他指了指白纸房说:“那栋楼看到没?我有句祖传顺口溜,是解放战争时传下来的,叫‘高楼前面别卧倒,卧倒之后跑不了’,明白啥意思不?”
这些道理新兵们一点就透。听到这句顺口溜,丁卓忍不住想起多年前这支部队刚成立时,班长传授这句话的情景。丁卓不忘回头朝黎耀祖泼冷水:“对方扔手榴弹除外啊。”
黎耀祖补充:“那你就扔颗烟幕弹在自己脚下。”
这边聊得正欢,副驾驶位置上的通信员转过身来,说:“丁副,支队回复说中间发生了泥石流,只能徒步开进。”
“哪儿发生了泥石流?”丁卓敲了敲车身。
“疏密山。”
“疏密山到这儿60多公里,赶过去最快也要五六个小时,算上体能消耗就算赶到也只能算非战斗减员。”丁卓看了一眼黎耀祖。
黎耀祖抓住机会嘲讽道:“丁副,要不呼叫空中支援?”
这个讽刺并没有激怒丁卓,他看上去反而更冷静,现在他没闲心收拾这个刺儿头:“让那两个班回去吃早饭吧。”
驾驶员把头缩了回去,丁卓补上一句:“客气点儿。”
确定没有援兵,丁卓再次看了眼望远镜,对黎耀祖说:“原计划作废,我看真要如你所愿了。”
黎耀祖也收起之前的油腔滑调,一脸正色:“这儿的布防很业余,只要白纸房没有计划外的火力支援,即使我这么谦虚的人,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再不动手太阳真要露头了。”黎耀祖越往后说,每一个字都越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蹦出一个字还要跺上一脚,企图加强感染力。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丁卓下定决心:“我带一组先接近白纸房,二组除黎耀祖之外,其他人在红纸房外埋伏。等我完全控制哨兵之后,听黎耀祖命令,等红纸房的人逃出来再抓人,不许任何人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冒险进入红纸房!若我阵亡,行动由黎耀祖指挥。都明白了吗?”
黎耀祖有些顾虑:“你还真亲自上啊?这么多人呢,你坐镇指挥,这几个人用不着你亲自下场。”
丁卓不容置疑:“别废话了,我要亲自上。”除黎耀祖之外的所有人小声回应:“明白。”黎耀祖突然想起什么:“刚才的命令我没听清,二组除我之外是什么意思?”
丁卓:“本来不想用狙击手,但情况有变,咱们要保证即使发生意外,主动权依然在咱们手上。但没有观察手,就你一个人,你以观察为主,同时指挥二组。你的狙击位置在10点钟方向30米外的石头后面,记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黎耀祖兴奋得直搓手:“太好了,我爸爸在盒子里都快上锈了。”
丁卓:“我记得你家是少数民族,不强制火葬啊。盒子里那是88狙,你能不能有点儿老兵的样子?”
黎耀祖还想回嘴,被丁卓的眼神逼了回去,丁卓接着说:“你听好,我现在去抓白纸房的‘矮人’目标。这个人是梁氏制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他脑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比这次的货还重要,这人绝对不能死,明白了吗?”
黎耀祖面部表情严肃起来道:“明白。”说完,带着88狙潜入丁卓指定的狙击位置。
丁卓说:“一组二组,跟我来。”
丁卓带着两个人借着树木的隐蔽,爬过灌木丛,根据黎耀祖“屈身前进”“高姿侧身匍匐”“低姿匍匐”等指示爬过湿漉漉的草丛。
很快,丁卓绕过红纸房,到达白纸房后门墙根外四五米的草丛处。
黎耀祖在望远镜里焦急地观察,丁卓带着两组人向目标点进发,到第一目标点之后,二组潜伏。丁卓在白纸房的后门外用手轻轻试了试,推不动,又退到白纸房后面的草丛处,从黎耀祖的望远镜里消失。平心而论,黎耀祖并不认可丁卓选定的狙击位置。黎耀祖根据自己的习惯,往西移动了大约30米,这个角度在接敌时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弹道洁净,没有射击死角。
刚调整完,黎耀祖的耳机里传来丁卓的声音:“索命鬼,白纸房门被反锁,破门风险大。楼顶避雷带满足下钩条件,我现在准备攀墙。你必须锁死红纸房,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跑,同时还要确保你战友的安全。收到请回复。”
“收到,锁死红纸房,保证战友安全。完毕。”黎耀祖从听到索命鬼这三个字起,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名字似乎代表另一个难以言喻的身份,一旦进入这个身份,他便从一个嬉笑打闹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军人。最开始他不信杀气这种东西,只当是怯懦者的借口。直到五年前的轮值,轮到他喂猪的时候,他刚把猪食倒进猪槽,猪们就冲过来挤在一起抢食,这时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喊:“索命鬼、索命鬼,立即到内勤领武器,三分钟后全副武装到车库门前集合。”那一瞬间,人和猪都变了,抢食的猪突然停下,它们和索命鬼对视了一秒钟,然后连滚带爬地倒退到猪圈一角挤成一团,惊声尖叫。从那时候起,他才相信猪能感觉到的杀气真的存在。
与此同时,丁卓取出抛投器,黎耀祖也据枪进入射击准备状态。黎耀祖将准星对准红纸房的后窗,因为他判断二组很可能在那里接敌。此刻时间的流逝在索命鬼心里变得异常缓慢。只要将瞄准镜抬高一厘米就可以看到丁卓的情况,哪怕只看一眼,也能更安心一些。他很想这么做,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数不清的交火经验告诉他,哪怕0.1秒的时间,也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
黎耀祖凝神静气,盯牢瞄准镜里的一小块区域,他能看到半个红纸房,也能看到潜伏在草丛中的战友呼吸时背部的起伏。瞄准镜左上方有一棵直径约两三厘米的小树,但入镜的只有树根部分,当那30厘米左右的树根异常摆动的时候——虽然摆动幅度很小,但依然被黎耀祖捕捉到了。他几乎出于本能地抬起枪口,这个过程中他第一个闪念是埋伏的新兵碰到了小树,但当枪口抬起,他又否决了这个推测,因为那个位置不应该有人埋伏。他来不及做出新的推测,因为瞄准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原定由丁卓抓捕的“矮人”目标武进——这说明丁卓失手了。“矮人”目标正拼命地朝白纸房的后山跑去,身上的枪也不见了。
“矮人”目标被锁定在瞄准镜里,考虑到这个人是梁氏制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黎耀祖只能使他丧失行动能力,原则上伤害越小越好。黎耀祖瞄准了武进的左腿,确切地说是左大腿中端后侧,这个位置中枪的话,最多伤及左腿下肢骨,股动脉有大收肌保护,子弹穿过股二头肌和半腱肌,会伤及半膜肌,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狙击步枪的扳机和食指接触,食指缓慢而均匀地把压力传递到扳机上,十字准星紧随着奔跑的“矮人”目标。就在预计击发前,“矮人”目标身体稍作停滞,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看他的同伙。由于移动的惯性,黎耀祖的瞄准镜扫在了目标的脸上,通过瞄准镜能清楚地看到目标的眼神——那眼神绝不是一个逃亡者该有的眼神。黎耀祖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停了下来,而这稍一顿的工夫,“矮人”目标纵身一跳,似乎进入了低洼地带,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矮人”目标从出现到消失,一共不超过五秒。紧接着红纸房的后窗跳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穿蓝色夹克,左手按住窗台,纵身来了一个类似托马斯旋转的潇洒出窗,只不过在他还没落地的时候,黎耀祖就看清他右手里攥着一支手枪。
由于心里挂念着刚才消失的“矮人”目标,黎耀祖没有给“蓝衣”目标任何机会,“蓝衣”目标没有意识到,他刚才跃出窗台双腿落地的一瞬间,就是他今生最后一次完整地站在地球上。几乎在落地的同时,黎耀祖的子弹也到了。刚才对“矮人”目标的射击预想完美地实施在了“蓝衣”目标身上。
一枪打完,黎耀祖看到“蓝衣”目标腿部中枪倒地,但枪还握在手里,黎耀祖再次扣动扳机,直接把他右手里的枪打飞了。紧接着“巨人”目标也跳出窗口,身上背着一个背包,里面应该就是这次他们带的货。由于他没有武器,黎耀祖这次没有急着开枪。“巨人”目标落地之后也顾不上选择方向,只管往前冲。
这时丁卓从白纸房下来,恰好看到“巨人”目标逃窜,立即带人追了上去。黎耀祖在通话器里喊:“二组所有成员协助抓捕‘巨人’目标,‘蓝衣’目标中枪,已被远程缴械,机动组带着‘404老师’去控制他。”话毕,通话器里接连传来两声:“明白。”“巨人”目标被丁卓咬住,应当是跑不掉的。“蓝衣”目标腿部受伤,由着他跑又能跑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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