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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解语(第 1/2 页)

    完颜彝吃了一惊,暗忖这位昔年小友洞悉人心之能当真生平仅见,自己却总学不来这项本领,她言语颇多关切,听来只觉温暖,并无被窥探之感,低头笑道:“叫长主见笑了。”

    “怎会呢,思念至亲乃人之常情。”完颜宁微笑,“更何况,将军穷达皆泰然,既能‘稳泛沧海空阔’,也能‘好景为君留’。”完颜彝容色微赧,低头道:“长主过奖了,末将何德何能,敢与于湖、稼轩相提并论。”完颜宁想了一想,忽然笑道:“那么,这句如何——‘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完颜彝又是一惊,喜道:“长主喜欢裕之的诗词?”完颜宁点头笑道:“元才子有几阙词是极好的,这首临江仙前头倒普通,末句堪称神来之笔。”完颜彝喜出望外,大起知音之感,连连点头道:“末将也是这样觉得。元兄作这两句时,正与我在丰乐楼把酒畅谈,末将每读此词,都想起当时情景。”完颜宁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末句声调突然壮起来,多谢将军,解了我多年疑惑。”

    完颜彝笑着摆摆手,自然而然地说起丰乐楼初遇元好问,又顺延到结识仆散安贞之事,完颜宁微笑相聆,偶尔简短地接一句,评述皆极精到。他向来少与女子言谈,母亲虽慈爱,却生性端严寡语,一片舐犊之情从不露于辞色;大嫂照料殷勤,却一直当他是孩童,只知仔细衣食;大长公主温柔仁厚,有求即应,但她深恪闺训,庄重沉默,更不可能与他谈笑;及至到了方城,霓旌心中唯有元好问,待他只以待客之礼;云舟虽脉脉含情,却总是冷言冷语,动辄嗔怒,他莫名得咎,又怕她伤心哭泣,只得甘认过错,耐性安慰,言语间也是小心怜惜居多,从未如今日这般轻松畅快、吐属不忌。他洋洋洒洒地说了半晌,意犹未尽,心下实感奇异,原来自己竟这般能说会道,见她时不时地恍然点头,便笑问其故,却听她低声道:“我听姑母说过她与姑父之间的事,可贞祐二年之后就不大清楚了,如今听了将军一席话,倒叫我明白了许多。对了,他那日约你去丰乐楼,算年月,该是因为刚得了女儿。”完颜彝恍然笑道:“难怪他说有喜事……可是,为何后来又兴致索然,说没什么事?莫非……”他想到元好问说过仆散安贞妻妾失和,庶女降生,不在家中庆祝,却找朋友去酒楼,可见一斑。完颜宁叹道:“此中情由,一言难尽。将军,我姑母并非蛇蝎妇人……”完颜彝郑重地点头道:“我知道。大长公主岂会谋害亲夫,此事定有内情。”完颜宁暗自惊讶,不料他竟比景行更坚信姨母为人,叹道:“将军出自武肃公门下,又是我姑父至交,却不怨责我姑母,这般胸襟当真少有。”

    他二人话语投机,渐渐从金玉带之冤说到南征之误,再说到野狐岭之败与迁都之困以及史上种种中兴典故,论及是非得失之时往往意见相同,一个于政事上见解精辟,一个于军事上看法独到,越说越得趣,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直到完颜宁忽然打了个寒噤,他才惊觉自己与她竟在雪地里站了半天,再四下一望,承麟夫妇竟也不见踪影,忙道:“长主,此地太冷,咱们走吧。”完颜宁点点头,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又连着打了两个寒嚏,他更加着急,又不敢解衣给她,只能虚扶着她向园外走去。

    出了月洞门,便见一个宫人手捧鹤氅迎上来,麻利地披到完颜宁肩头,又向他含笑施礼,观其面容正是丰乐楼中那名侍婢。完颜彝急道:“姑娘,王爷在哪里?你家长主受了凉……”流风笑道:“王爷和王妃回暖阁去了。奴婢要进园伺候,王爷却命我在此等候,说将军与长主有事要谈,不便被人听见,还说他已备下了桂枝汤,给长主祛寒。”完颜彝以为承麟知晓自己询问探监之事,默默赞他体贴周到,完颜宁却一听便知承麟之意,双颊隐隐泛红,戴上雪帽遮住大半张面孔,笑道:“哪有这样待客的,将军,咱们闹他去。”

    承麟夫妇陪客到门外,目送着完颜宁与流风登车而去,转身对完颜彝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马已备好。”他向来佻挞不拘,连逐客之辞也说得甚亲热,完颜彝自不为怪,欣然告辞。

    承麟见他调转马头,与宫车背道而去,跌足笑骂道:“哎!呆……”完颜彝已策马跑出数丈,听到这一声,又勒马回身问:“王爷唤我?”承麟哭笑不得,摆手道:“没什么。你往哪里去?”完颜彝道:“末将连累长主受寒,好生歉疚,没什么旁的兴致,这就回营去了。”承麟一脸牙疼表情:“那你为何不送她回宫?”完颜彝愕然:“长主有禁军护送,末将是外男,怎能无端跟随鸾驾?”杜蓁忍不住笑道:“正是这个理!你别教坏人家。”承麟瞟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杜蓁登时红晕双腮,完颜彝大感尴尬,告辞不迭。

    汴梁郊外积雪深达尺许,他踏雪回到营中,从怀中掏出那两本《五代史记》,轻轻搁在桌案上,心头甚觉畅快,不单疑云尽散,还获得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达及保见他回转,便端了茶炉子来,完颜彝笑道:“放下吧,我自己烧。”达及保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提来了热水,完颜彝大是摇头,正色道:“你识我时日不短,当知我最厌恶旁门左道,男儿上进靠的是真本事,做这些有何用?”达及保愣了愣,很快明白他以为自己奉承长官求取官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喘气着恼道:“你忒把人看轻了!我又不是你们女真人,呵呵,上个鸟进?!”完颜彝缓和了神色劝道:“莫灰心,将来你沙场建功,我拼着这将官不做,也要进谏天子论功行赏。对了,你可知兖国长公主早已多次进言,说国朝仕进全无公平,立功效命多诸色人,无事时则自家人争强,有事则他人尽力,朝野怨声载道,官家听了她的话也是深以为然。”达及保听罢,沉默片刻,苦笑道:“公主虽有仁心,但金人皇帝从来不信外族人,我已看得透了,与其向他讨功名,不如过得舒心自在些——将军,我想跟着你,将来你高升,皇帝再派个臭鱼烂虾来领忠孝军,我受不了那鸟气!”完颜彝摆手道:“胡闹,你堂堂神箭手,来给我做小厮,这就不憋屈了?”达及保淡淡道:“你不当我是小厮,我就不是小厮。”说罢,也不待他回答,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完颜彝知他所虑非虚,国朝历任天子皆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念,赏罚不公,文武皆怨,长公主方才提起此事,亦叹息痛恨,甚为担忧。他想起完颜宁蹙眉长叹的模样,心口又是一热,忖道:“不知她饮了桂枝汤,风寒可好些了么?”

    过了十余日,蒙古果然进兵甘陇,其时成吉思汗已故,膝下诸子争夺汗位,未能大举出兵,只有名将赤老温率部不时滋扰,此次南下围困金国重镇庆阳。皇帝闻讯后急令驻兵邠州的权枢密院副使移剌蒲阿引兵回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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