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影5 骄傲(第 2/4 页)
山凌子看着枭寞拘谨的样子,失笑道:“枭院长不必如此繁文缛节,以后只当我是你一个普通朋友就好,就算是初次见面聊天,我觉得也应该随意点儿,你我都不是喜欢麻烦的人。”
枭寞也笑,“正合我意,我也讨厌客套。”
——
对于铁贺犁而言,好运这种东西似乎从来都对他不屑一顾。
脾气暴躁动辄就对他拳打脚踢的赌鬼父亲,才三十几岁便已经两鬓斑白的母亲,逢年过节简直是灾难,讨债者都要把门槛踏破脏话说透,家境如此,他认了。
当他被鉴灵师认定可以修行成为灵师的时候,他很开心,因为灵师这种高贵的职业相较于重岳甚至是整个碧荒的庞大人口基数而言,还是很稀有的。
他认为他人生的转折到来了,母亲很快就能过上稍好的日子,欠债也应该能够渐渐弥补了,但噩耗传来更快,母亲为大户人家采药的时候,不慎落崖而亡。
从此他再也不回家,他父亲也不找他,好像已经把他当成死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他努力修行,却发觉他废寝忘食的刻苦,还不如室友莫录的随便搞搞,何况莫录从来不会止步于随便搞搞。
命运给了他一丁点儿希望,却不给他天资,于是他看到了更大的绝望和痛苦,他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贪心不足,可他还是想不通。
当看到莫录在决斗场被那名叫做初零的少年重创,除了对室友的殷切担忧,他心里其实还有点儿幸灾乐祸——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的知道妒忌的普通人。
按照某些圣贤言论,妒忌是不对的,但上进心也常来源于此,可见好坏因果而异,定义不应有常。
竞山锋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决定搏一把,如果侥幸能够在场中多熬一熬,说不定就能获得一些道则领悟提升的机缘,而须牙看他有点实力,应该也会破格给他一些能够提升灵师修为的丹药。
奈何,奈何!
他看到晨光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上,利剑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初零。
苦笑,然后他拔出了自己那柄大兴铁匠铺里买来的便宜铁剑,瘦得如同一根竹竿儿的身躯,发散出穷苦人家那种咬牙切齿的倔强。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莫录是朋友吧?”
“我叫铁贺犁。”竹竿自报家门,声音带着决然,对于初零的问题,他不肯定也不否认,大概是他根本没心情去想莫录。
“莫录的本事还算不错,但你嘛。”初零说,“我并不是想嘲讽你,只是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只能在猎场最低端挣扎求生。”
铁贺犁一笑:“你是很强,但是废话也不少嘛。”
初零不再看他,“还有暗处那位,别躲着了,出来吧。”声音冷冷地,平静中还有一丝兴奋。
沙沙声响起,一个黑衣少年从枝叶掩映中冒头,“不会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吧?真是倒霉!”
初零笑道,“是你啊。”
黑衣少年眼神一亮,“你记得我?我以为高手都是目空一切对常人从来都是眨眼就忘甚至杀个把人都如同家常便饭的那种!”
初零摇头,“杀人,确实可能是高手的家常便饭,高手也确实可能多忘,但是你家的倒九州,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原来黑衣少年正是当日于方寸九州中喝酒时候的那名待客小厮。
“那不如这样,咱们开诚布公,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叶雨,嗯,今天你放我一马,以后你去我家喝酒,全部半价怎么样?哦!想来你还不知道,我其实是方寸九州的少主人,不只是一个小厮。”
初零呵呵一笑,“你觉得怎么样?”
叶雨看着初零的笑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看到了一只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残暴异目狼在对人微笑,森然可怖。
“我觉得换做其他人,都是不会拒绝的,想来,你也不会吧?”叶雨稍微挪开目光,不敢与初零对视。
“很抱歉,你的运气差了那么点儿,其实我并不喜欢喝酒。”初零说。
而当最后一个字的余音还没有消散,初零便如同电光火石般动了起来,眨眼间就越过了铁贺犁,视他为无物。
铁贺犁脸色煞白,脊背已经被冷汗濡湿了,以初零刚才那样的速度,自己真要跟他打,想必自己一剑不出就要身首异处。
叶雨暗暗咽了口唾沫。
初零缓缓移动‘杀人’的剑尖,最后停留在叶雨的心脏位置,开口却是对铁贺犁说话,“之前我与莫录那一战,很尽兴,至于你,滚吧。”
铁贺犁被初零的轻蔑气得脑门青筋突兀,正想着提剑而上,却又想起了当日莫录的惨状以及初零刚才快若鬼魅的速度,若一冲动,以自己那点儿本事,很可能落个被格杀此地的凄惨命运。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
谁不想活着呢?
他收起铁剑,阴沉着脸,几个呼吸之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跳下了栖身的老树,脚步沉重,缓缓而去。
尊严这东西,最珍贵,也最贱,因时而定。
叶雨瞅了瞅铁贺犁的身影,有点儿羡慕,然后他尽量保持微笑,“谁说酒馆只能喝酒,我家厨子的手艺也是绝顶,你也尝过了的不是?你去了,我保证,所有饭菜也全部半价!好不好?”
初零摇头,“不好,你很强,我能感觉到,再说了,又不必打生打死。”
“可我还是不想受伤啊,我想多在这里玩一会儿。”叶雨深吸一口气,又随着呼气而长长叹息。
“那接下来你要认真点儿。”初零说。
叶雨无奈,既然条件谈不拢,就只能拔剑。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初零顿时眉头大皱,握剑的手陡然发力,指节都白了,然后他看也不看叶雨,抽身而去,直奔惨叫声的源头。
叶雨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激动雀跃,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当然,他想的不是趁初零不备而偷袭,而是麻利开溜,但他又转念一想,究竟是什么让初零这般失态?——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叶雨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此次竞山锋的排名。
于是他也一溜烟儿地跟了上去。
——只见铁贺犁的腹部被切出一道巨大的创口,肚肠半倾,鲜血正汩汩而流,染红了他身边那一丛利剑般的饮风草。
一名身穿天蓝色武服,容貌俊美而邪气的金发少年正手持滴血的长剑,一只脚轻轻踢着铁贺犁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声响,“废物就是废物,这‘战绩’你不要,那我就收下了。”
浓重的血气与铁贺犁凄惨的境况直把叶雨搞得头皮发麻,虽说作为一名重岳人,见多了各种血淋淋的猎物与打的头破血流的厮斗,但此时此刻却不再是瞧热闹了,自己是切切实实入了此间局面,说不好就要跟铁贺犁一般模样甚至更坏。
这家伙心好狠,看他发色,应该是重岳某个附属国的人,他想,同时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着。
很快,一动不动无声无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铁贺犁被蓝色光芒带走了。
而此刻的初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沸腾。
他双眼通红,像只被忤逆之后即将爆发的猛虎,“第一个,就是你了。”
蓝衣金发的少年看了看初零,又看了看叶雨,笑容邪魅,“你们一起的?看来我运气不错,还以为怎么也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碰到有意思的对手。”
叶雨听到这话,立刻后退,“我就看看,你当我不存在好了。”可手却还是没离开剑柄。
蓝衣金发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初零,目光中是笑容也掩盖不住的冰冷杀意。
“废物最没劲了!”他甩了甩剑上的血,语气带着非常的不耐,“弱者不该存在,也没有理由变强,对吧?”他问初零,像是很期待初零认同他这份生存观。
因为他觉得初零是强者。
但是他没有得到回应,哪怕是否定。
只是在他说完的下一个瞬间,毫无预兆,初零就像一枚弩箭,崩然而动,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杀人剑带着凌厉至极的灵力波动直刺向蓝衣少年的脑袋。
初零杀心已起,出手便要夺命。
而蓝衣少年的反应也是快,他几乎是同时横剑格挡,挡是挡住了,但还是被促起发难的初零那一记势大力沉的突刺给顶到三丈开外,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条笔直沟壑。
微微错愕,眉头一皱,蓝衣少年又迅速主动后退一丈,方敢大胆活动了一下被震得有点疼的持剑之手,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剑——果不其然,瞬间爆发的强大撞击力在剑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裂痕。
蓝衣少年还是笑着,“你的剑不错呀——我叫亚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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