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老一辈的故事,龙女伸冤(第 2/4 页)
“然后,她坐在郝凤兰的身边,问这问那,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摸摸她的手,感叹地说:你的爹娘我都没见过,更别说你了。”
“她的手很干瘪。”
“聊了聊,郝凤兰知道姨奶一辈子没嫁,至今孤身一人。”
“她对姨奶讲了讲家里的基本情况和自己要打工挣点钱的想法,最后她试探着说:我奶奶……经常叨念你呢。”
“姨奶低下头,淡淡地问:她还没死?”
“郝凤兰说:我奶奶还活着,就是身体不太好,气管炎。”
“姨奶的话从此少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你爷爷……”
“他去世了。”
“我知道,他是去年六月初八死的。我是问他死前说了什么?”
“郝凤兰觉得很奇怪,几十年不通音讯,又相隔千里之遥,她怎么知道爷爷死了?郝凤兰说:我爷爷死时,我正在乡里念书,没在场。
然后她把爷爷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她:这是我爷爷的照片……”
“姨奶漫不经心地接过去,放进口袋。她疲倦地伸了个懒腰,说:你反正也没找到工作,就留在我家吧,做做饭,收拾收拾房子,算是伺候我,我给你工钱。”
“郝凤兰说:伺候您是小辈应该的,我怎么可以要您钱呢?”
“姨奶坚决地说:那可不行。
然后她说:城里坏人多,给别人干活可能受欺负,尤其你是一个女孩子,又刚刚来,人生地不熟。跟我至少很安全。你先在我这里干一些日子,站稳脚跟,随时收集信息,一旦发现哪里有你发展的好机会,你就去试试。”
“郝凤兰觉得姨奶说得有道理,而且都是为她着想,就高兴地留下来。”
“次日,姨奶领着郝凤兰到各个屋子都看了看。这是一个筒子房,第一间算是客厅,往里走算是卧室,再往里走是杂物室,最里边的那间屋的门紧闭着。那是第四道门。”
“姨奶又教她怎么用煤气,怎么用洗衣机等。郝凤兰开始工作了。”
“平时,姨奶的话不多。她原来在一家假肢厂上班,现在靠退休金生活不富裕也不拮据。她不像其他老年人,经常凑在一起扭秧歌或者打麻将。”
“她和任何人都不来往,总是一个人玩扑克。她发两个人的牌,出完甲方的牌,再出乙方的牌。这样玩一遍可以,玩三遍就应该腻了。可是,她天天玩,一遍,一遍,一遍……”
“看久了,郝凤兰都心烦意乱。一次,她忍不住问:姨奶,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玩呢?”
“我玩十几年了。”
“郝凤兰觉得她可能是太孤独了。她曾经想过,多陪姨奶说说话,可是她好像不喜欢听什么,也不喜欢说什么。她还是玩她一个人的扑克……十几年了,这事情也有惯性吗?”
“很快地,郝凤兰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姨奶从来没有打开过那第四个门,似乎那里面有什么可怕的秘密。那门一直紧锁着。”
“有一次郝凤兰收拾杂物室的时候,随手推了推那第四道门,突然听到一个尖厉的喊声:别动!”
“她打个激灵,抬头,看见姨奶正在卧室和杂物室中间的门缝盯着她,那情景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场露天电影,叫什么《黑三角》,反特的,有一个镜头,一个老太太,一双诡秘的窥视的狠毒的三角眼……”
“郝凤兰赶快就住手了。那门锁着,郝凤兰不过是推了推而已。”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姨奶没有深究,没有解释,没有强调。不过,在郝凤兰的心里深深留下一个悬疑──那门里是什么?”
“一天,姨奶说:我有点事情出去几天,你看家。我今晚就动身。”
“郝凤兰说:你放心吧。”
“姨奶淡淡地说:我走后,你不要进那门。”
“姨奶并没有说哪道门,但是心照不宣。”
“郝凤兰实在忍不住,问:为啥?”
“姨奶很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加重了语气:你不要进那个门!”
“郝凤兰急忙点了点头。”
“天快黑时,姨奶要出去了。她嘱咐郝凤兰晚上睡觉要把门窗锁好,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等等。她收拾背包的时候,郝凤兰看见那里面装的是满满的冥钱,哆嗦了一下。”
“姨奶走后,郝凤兰什么也没吃,就躺下了。”
“天黑下来了,她想起那第四道门,心里有点发毛──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匆匆见了一面的老太太是姨奶吗?”
“她一直睡不着,特别是半夜时,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第四道门里传出的动静。她想,是老鼠吗?她害怕起来。”
“她平时强制自己不去想远在北京的他的容颜,现在她努力去想和他的一场有头无尾有始无终的爱情,她想用悲伤抵挡恐怖。似乎好一些。”
“可是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不断地跳进她的耳鼓,把她的注意力牵扯过去。她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她一咬牙,想去看个究竟。可是她拉了拉灯,竟然停电了。她的勇敢一下就折断了。”
“她感到心里很空,有要呕吐的感觉。她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心跳得厉害。暗想,明天白天一定打开它!”
“时间过得太慢了。那鬼祟的声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她实在承受不住这种煎熬了,爬起来点着了蜡烛,然后她举着那一团飘飘闪闪的光亮,朝那个声音走过去……她站在第四道门前,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在背后吓她一下,她肯定疯掉。”
“她拿起一只铁锤子,用力朝门上的锁头砸去。”
“当!当!当!──”
“她的手有些抖,砸了十几下才砸开。”
“那扇门好久没开过了,有很多尘土落在郝凤兰的身上。一只很大的老鼠“嗖”地就跑了过去……”
“她眯眼朝里面看去,猛地一抖,差点儿昏过去──”
“她看到──”
“爷爷和姨奶,披红挂绿,表情呆板,端端正正坐在屋子正中央!”
“这个画面,就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狠狠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郝凤兰逃一般离开了姨奶的家,连夜跑到火车站,在候车室过了一夜,天亮后买票回家。到了县城,已经是黄昏了,她又乘长途汽车返回村子。”
“也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她一路上都在昏沉沉地睡觉。终于,长途汽车把她放在去西河沟的路口,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它开走了。”
“她朝村里走去。从这个路口到村里,还有一里路,路边有一片很大的坟地。过去,郝凤兰夜里在这条路上走过很多次,并不怎么害怕,可是今天她却十分恐惧。”
“现在,她还没走到那里,路边的杨树岿然不动,好像都在看着她。她还在想,爷爷不是死了吗?姨奶不是出门了吗?他们怎么突然都出现在那个长年不开的房子里?他们是在举行婚礼吗?坟地终于到了。”
“她对自己说: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想……可是,姨奶那双偷窥的眼睛还是在她大脑里浮现出来……姨奶低低地说:你怎么跑了?”
“郝凤兰大吃一惊!姨奶的声音是从坟地传来的。”
“她转头看,在朦胧的月色下,一个老太太站在坟地里,脸黑黑地看着她。”
“郝凤兰颤巍巍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步步走过来:我来给你爷爷烧点纸。”
“郝凤兰猛然想起,今天是阴历六月初八,正是爷爷的忌日,她都忘了。她稍微平静了一下,说:姨奶,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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