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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他趁她不注意，从柜子旁探出脑袋来偷看她怎么办？
林雀细细环视了下更衣室，然后拖了个椅子放到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她拍了拍椅子：“你来这儿坐，背对着我就可以。”
鹿鸣往椅子的方向扫了一眼，眉尾高高挑起：“你确定？”
“嗯。”林雀点头。
她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她可以看得见鹿鸣，鹿鸣却看不见她。
但凡他有坏心思，只要他稍微扭扭头，她就能立刻看到后躲避。
鹿鸣抬了腿，缓慢走到椅子处，他垂眸睇了下椅子。
他唇角斜向上勾起，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笑意浅淡，歪打正着的得逞意味很浓。
他是背对着林雀站着的，林雀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她只听到他用苦大仇深的声音说：“林林，这并不是个好位置。”
很是挑剔的样子。
林雀打断他：“你不要说话啦！”
她态度万分坚决：“就坐那里。”
鹿鸣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他既然不想坐在那里，肯定是那里不能给他提供偷看的机会。
他越是不想坐，林雀反而越认定那是个好位置。
鹿鸣坐下去。
安静了两秒，再次出声：“你真的不过来体验一下么？”
林雀凶巴巴地吼他：“闭嘴啊，不然我就等颖颖一起再换。”
鹿鸣老实下来。
“ok。”
语气很是妥协，嘴角微笑的弧度却扩大了几分。
林雀美滋滋走到第二排衣柜间，一面盯着鹿鸣防止他偷看，一面轻手轻脚换衣服。
女更衣室有许多面镜子，林雀想不去看镜子都难。
一不小心余光就瞄到了镜子——和镜子里的自己。
林雀咳了一声，对着鹿鸣说：“你说说话呀，这么安静我有点害怕。”
他倒挺配合：“听说你从小就想当老师？大学你准备念师范么？”
林雀沉默良久。
鹿鸣也不催促。
很久之后，林雀才说：“以前是挺想当老师的，老师多重要啊，能直接影响一代人的三观。上学的时候总听老师有意无意的歧视女性，认为女生小时候学习再好到了高中也不如男生，心里挺不甘心的，可是又没有办法向老师顶嘴，眼瞅着许多同学被老师带跑偏，间接接受了女生不如男生的想法，我心里就可难受了。”
林雀心思藏得深，鲜少和人说心里话。
这会儿难得开了口，她有些刹不住车。
一股儿地倒苦水：“他们长大后，会把这样的思想传达给自己的孩子，这么一代一代的说下去，得祸害多少女性啊。女生怎么就不如男生了？女生青春期是容易春心萌动没错，男生难道就能一心学习了吗？游戏、性、烟酒、斗殴等等他们受到的诱惑笔女生多多了！不管男生女生长大了心思都多，凭什么只说女生事儿多呀？”
她察觉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没再继续往下说。
做了个总结就算了：“所以我励志当一名人民教师，想向我的学生传达男女要互相尊重、不应踩低捧高的平权思想。我一直往圆滑的方向处事，就是想锻炼自己应对各式学生的能力，想跟以后的学生都处得好好的。”
鹿鸣似是听出她不太想细说曾经的老师梦这件事。
他没有和她围绕着老师的话题大谈特谈。
林雀说的是从前想当，而不是现在——
所以他说：“现在不想当老师了？”
林雀毫不犹豫地回应：“嗯。”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老师并不能解决所有的校园暴力。”
尽管她语气轻松，没有被校园暴力的阴影纠缠的意思，鹿鸣的目光还是沉了沉。
有许多事情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能抹平的。
除非足够自信强大的人，否则很难会摆脱曾经被他人践踏自尊的噩梦。
林雀深呼一口气：“面对被欺凌的学生，老师很多时候是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的，反而会为了所谓的学校声誉而劝学生息事宁人——我不想成为这样的老师。”
鹿鸣问她：“现在呢，你想念什么专业？”
林雀回得很快：“已经想好了，我要学法律。”
他这次没有问原因。
“确定么？”
“嗯！”
非常笃定的回答。
“法律才是最能维护尊严与正义的武器，没有之一。”林雀的确从方棠棠的欺压里走了出来，但此时对她的影响却很是深远，她知道可能一生都会关注这类事件：“如果我遇到被校园霸凌欺负的孩子，我希望能帮到他们。”
鹿鸣说：“林林，不管你选择什么专业，在有了向往的大学后，记得告诉我。”
林雀愣了一下，狐疑道：“你要和我上一个大学？”
“我不喜欢异地恋。”他声音里散漫，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林雀皱眉：“可是我们成绩差好多，我会拖累你的。”
鹿鸣还是那副轻轻松松的语气：“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努力追上我啊。”
林雀换衣服的动作停下来。
她沉沉看着他：“鹿鸣，学历还是蛮重要的，会影响你一生的，不用那么感情用事，就算异地，只要感情深，照样能扛过暂时分开的日子的。”
他背部挺得很直：“你对自己就那么没信心？”
“什么？”
“以你的成绩，考上的大学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雀沉默。
她成绩确实不错，重点大学的一本线基本是稳的。
可是——
“你值得更好的……”她说。
他很是傲慢：“我已经有了你不是么？最好的我都有了，还在乎什么更不更好的。”
“……”
临近高考还有半年时间，时间不算短，有许多发生变数的机会。
林雀觉得现在讨论这个还有点早。
她没有继续和他聊这个。
她继续换衣服。
衣服换完套泳衣的时候，她忽然想逗逗他：“万一我考试失利，考个野鸡学校呢……”
“我还能怎么办？”
“？？”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能妇唱夫随了。”
林雀：“……”
会不会夫唱妇随她不知道。
但她可以确定鹿鸣臭不要脸是真的。
她正想吐槽他，他先开了口：“不过林林。”
“嗯？”
他声音不高，许是声线偏冷的关系，说话时很轻易给人一种浅淡的压迫感。
“我这个人，要面子得很，你要是真考个野鸡学校出来，大学这几年你甭想轻松，我非得把你敲打成好学府的研究生不可，让你再经历几年高三这样的高压式教育。”
林雀：“……”
林雀穿好泳衣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衣柜里锁好。
泳衣没有口袋，不适合带太多东西。
她移开装饰花瓶，把钥匙塞进了瓶底。
她向鹿鸣走过去，摆弄着手机防水袋。
鹿鸣全程端坐着，非常安分地没有摇头晃脑。
林雀对他很满意。
离他几米处的时候林雀停下脚步：“我穿好了，你可以回头啦。”
她微低了头，把手机装进防水袋。
鹿鸣转过身来瞧她。
她穿着鹅黄色的泳衣，上半身是吊带式，有两条细长长的肩带搭在她肩膀上。
底下是个百褶式小短裙，长度是很普遍的泳衣款，很短，和日本少女漫画里女学生们的校服短裙一样短。
她不算很瘦，饱满水嫩的跟个水蜜桃似的，线条圆润，很白，自带柔光效果。
她本来就白，鹅黄色非常抬肤色，衬得她白得像电视里打了光的女明星一样，娇娇俏俏地在那儿站着，少女特有的轻灵在她不经意间已经显露无语。
林雀把手机摆弄好，一抬头，就看到鹿鸣目光深深地打量着她。
他微仰着下巴，略桀骜的姿势，可眼神却是往下压着的。
她一时之间没能明白他的心思。
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低头扫了下自己的衣服。
“嗯？”她有点忐忑：“不好看吗？”
他收回视线，改投在她脸上，语气淡淡地：“泳衣选的不错。”
林雀：“……”
她走过去：“走吧，去游泳吧。”
“嗯。”鹿鸣从座位上站起来。
林雀从他身边经过准备转身走向出口的时候，视线无意间往里扫了眼，脚步猛然顿住。
她错愕的看着鹿鸣右前方的镜子，眼睛瞪得老大。
镜子！
居然有面镜子！
而且镜子还是面对着衣柜的位置！
她把椅子推来的时候没注意会有镜子。
后来她退到衣柜出催促鹿鸣去坐时，刚好位于死角，看不到右侧的镜子。
但如果……
林雀握了握拳，僵硬地走到鹿鸣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
她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往镜子里看去。
……可以清楚地看到二排衣柜的景象！！！
林雀：“！！！！”
那她刚才换衣服，不是被这个该死的镜子全程直播给鹿鸣看了吗！！
林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咬牙切齿地瞪鹿鸣。
她大声吼他：“鹿鸣——”
鹿鸣双手一摊：“我刚才有告诉你不能坐这里的。”
“……”林雀被噎了一下。
一肚子骂人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鹿鸣说：“是你执意要我坐的。”
很无辜的语气。
林雀：“……”
鹿鸣往前迈了一步，离她更近了一些：“我想解释，但你让我闭嘴。”
他三句话砸下来，砸得林雀哑口无言。
确实是她让他坐下来的没错……
但林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仔细想，她却又想不通是哪里怪。
挣扎几番之后她选择先问最重要的问题：“你看到了多少？”
她抿着嘴角，很是紧张。
鹿鸣垂眸睨她：“我没有看。”
“什么？”
他抬了下下巴，傲然道：“的确可以看到，但我没有看。”
林雀僵硬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她抬眼打量他：“真的吗？”
“嗯。”他点头，表情郑重。
林雀重重呼了一口气。
她转身走出更衣室。
鹿鸣嘴角有笑容一闪而过，笑意只在一刹那，很快回归于平日里的淡漠。
他跟在她身后，嘴唇张了张。
无声说了一句话。
“一比一，平了。”
鹿鸣先回了趟更衣室，再出来时腰间的浴巾没了，多了条黑色平角泳裤，很老旧也很保守的款式，大部分男生都会选择的那一种。
林雀没直接下水，在蹦蹦跳跳地做拉伸运动。
鹿鸣一出来，就看见她灵活地挥舞着四肢，小天鹅一样将手臂挥来挥去。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她明明离他还很远，他却总觉得她的手挠在了他心里，挠的他痒得很。
鹿鸣移开视线，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林林。”
“嗯？”
他往泳池的方向瞥了一眼：“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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