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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蔷靠在弘冀肩上,指着从嘉说道:“才不是呢,大哥哥,我是让着他的。”
周宗见女儿这般说话,连忙制止,说道:“娥皇不许胡说。”周蔷小嘴一扁,似乎便要哭出来,从嘉连忙说道:“周小姑娘说的对,是我赌输了。”
周蔷微微哼了一声,说道:“谁要你让?”说着话,对弘冀仰起笑脸,说道:“大哥哥,你放我下来,看我来赢他。”
弘冀微笑点头,将周蔷轻轻放下地来。周蔷站直身子,略整衣衫,便走到从嘉面前,说道:“不拘诗文歌赋,我说出上句,你便要立刻接出下句,若接不上来,就算输了,你敢不敢比?”
从嘉见她话语中隐隐有些挑衅的意思,心中也有些不悦,昂头说道:“周小姑娘说怎样,便怎么样吧。”
周蔷略一思忖,想在开场便给从嘉一个下马威,便轻声吟道:“莺啼燕语报新年,马邑龙堆路几千。”从嘉立刻接口说道:“不算生僻,是皇甫冉的《春思》。”接着便念出下句:“家住层城邻汉苑,心随明月到胡天。”
于是,这两个孩童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弘冀听着周蔷不断出题,有些句子,连他也一时也想不起出处,从嘉却都能从容作答,心中除了佩服周蔷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外,对从嘉也另眼相看。
两小儿赌赛了约莫顿饭工夫,周蔷渐渐心急,蓦然出题道:“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李璟不觉拈须微笑,悄声对身边的冯延巳说道:“这是我的词作,想不到这个小女孩儿竟然知道。看来朕的词作流传颇广啊”冯延巳还未说话,听见从嘉已经答道:“这是父皇的《浣溪沙》词,下阕是: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
周蔷又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从嘉道:“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冯延巳哈哈笑道:“陛下,看来臣的词作也流传颇广啊。”
李璟听了这话,淡淡一笑,诘问冯延巳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君臣二人相交多年,熟不拘礼,冯延巳听此一问,还是在心中一震,悄看李璟容色微沉,心中暗想:“明明知道他的喜好,何必自夸,让他不乐。”
想到这里,便含笑深施一礼,回答说道:“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
原来,李璟虽与冯延巳同为词家高手,在意境主旨方面,却迥然不同。李璟主张作词要与家国社稷休戚相关,而不能仅限于闺情;冯延巳虽然用语清丽,词作颇丰,然而宥于立意浅直,只是围着伤春悲秋的套子打转,不能有所突破,这也是李璟薄其词之所在。
冯延巳的“风乍起”句,原本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但和李璟的“小楼吹彻玉笙寒”相比,在眼界寄意上就差得多了,也难怪李璟见他将两阕词相提并论,感到不快。
好在冯延巳为人十分机警,察言观色更加老到,见皇帝不乐,顿时猜到原由,一番话说出来,李璟面色顿和,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