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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我得走了。”
“……嗯。”
她顿了顿:“洗好啦。”
景昭默默地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拧干,披到脑后。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夏姞坐到窗前,一面沐浴最后的阳光,一面握着玉石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残余的生命。
景昭看着她:“……我不清楚。正如我没考虑过你替我安排的死亡一样,我没考虑过你替你自己安排的死亡。”
夏姞挽了个简单的髻,揽过铜镜,端详镜子映照出自己依旧娇艳的容颜:“自尽啊……我以为我会在剑下化作一团肉泥。”
“你……始终是我的庶母……”景昭移开视线。
夏姞一笑:“我懂。”
她收拾了铜镜,装好玉石梳子,疲倦地倚在窗户的栏杆上:“可是,我又以为,你会说我始终是……你喜欢过的人呢……我错了。”
景昭不吭声。
……
阳光,渐渐黯淡。
“庶母。”景昭站起来,踱到她身边。
她安详地阖着双目,仿佛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唇角挂下一缕紫血。
景昭长久地盯着她。
“我当然喜欢过你。我甚至喜欢过每一样和你有关的物什,只因为它们有你的气息。”他说着,取出藏在怀中的她遗落于走廊的鞋子,套到她纤小的足上……
天,真的黑了。
苏显站立在高高的台上,眺望薄暮的层层乌云下显得朦胧而凄迷的卫宫城。一队乌鸦怪声怪气地叫着,掠过他的视野。
他皱了皱眉。
乌鸦总让人感到不吉。这种鸟披着漆黑的羽毛,平日喜欢待在荒凉的树枝或坟茔上,安静地注视世间百态,像个冷漠的看客,当出现诸如尸体一类它感兴趣的东西时,它们便会哑哑嘶鸣,半是哭泣半是嘲弄的样子,把不幸变成了一场闹剧似的。
所以他讨厌它们。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临风尚未从昏沉的睡眠中醒来。
她都睡了两天了,不管多劳累也该睁眼看看他啦。
不过,也许睡着对她来说更好些,如果她能做到美梦的话。
“兄长?”公子熙在他身边探头探脑,迟疑地问,“您滴水未进,也没休息,在这里受凉气做甚?当心伤了身体。”
苏显随口道:“伤便伤了,没要紧。”
公子熙唯唯。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继续进言:“兄长,您是宋国的宗子,社稷的维系,请您绝对要保重自己呀!”
苏显一笑:“这都是胡说。想想看,我和别人有何不同?四肢五脏,皆为血肉,既呼不了风,亦唤不了雨,哪里就能维系社稷啦?不仅是我,恐怕天下无人有此殊力,何苦视己太高。……其实,即使我死了,你不仍在吗?况且,我们有的是弟弟,宗子之位有的是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