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三旧友(第 2/2 页)

    这府城的街道太多了，他走着走着也有些迷路了，正沮丧的时候，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条街，一种香味飘来，闻着是药材的味。他抬头一看，又是一个高房子，所不同的，外面看不出几楼，高高的白墙，黑黑的门框，抬头墙上正中三个凸出的也是三个字。小有不敢瞎猜，赶忙进去问了门口小厮，得知这边就是雪岩堂。

    一阵激动，找到掌柜，他说了他是贵堂掌柜陈章家的远亲，远来投奔。掌柜一听是负责帝都事务的陈大掌柜亲属，不敢怠慢，又怕他胡乱攀说，于是问了些陈大掌柜籍贯年龄之类的情况，见他也都能答上，索性信了他。看他那可怜模样，头上还有血渍，那掌柜叫人给他做了清洗包扎，又让人给他送了点吃的。吃了个热馒头，小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等小有吃好了，掌柜让门口小厮带着林有去雪岩堂的总号，说是陈大掌柜也在总号。小有对着掌柜谢过后，便跟着小厮走了。

    傍晚的时候，小有如愿在雪岩堂总号见到了陈章。拿出玉佩，很快就确认了身份。知道老友命在旦夕，陈章也是焦急万分，他跟东家告了假，安顿好了店中和家中事务，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一个大夫和几方草药，在小有的带领下，又是一天船程，夜了到达渡口所在的镇上，星夜赶路，总算在戌时赶到了林三家中。

    林三和陈章，两个童年的玩伴，此刻已近花甲之年。少年时大难临头为生存四处乞讨，成年时天各一方为生计奔波劳累。故人再相见，已经朽木枯槁，岁月沧桑，人生恍如黄粱一梦。

    虽然五年未见，但彼此相知，看着陈章关切又埋怨的眼神，林三知道老陈不仅在关心他，也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这么落魄也没有向他开口寻求接济。陈章来过几次李隆村，那时候的林三推说一个人过日子不需要多少花销，对陈章送来的钱财也执意不收，陈章也没有勉强。后来，林三有了小有，陈章上了年纪也忙于店中庶务，见得越来越少，上次见面还是小有周岁的时候。那次陈章给了林三些银钱，林三要了一半，他自己自然不想要别人的钱财，哪怕是兄弟的，但是抚养孩子确实也让他很吃力，也得为孩子攒点口粮。那时候的林三还没有这么憔悴，陈章也没有多想，只是为好兄弟高兴。再次相见，竟然是这般光景，着实让他意外，也知道了这些年林三的艰辛和小有的困难。心里暗暗发誓，林三如有不测，只要自己尚在人世，便要护林有周全。

    很快，大夫检查了林三，晚上亲自煎了药给林三服下。但从大夫紧皱的眉眼看，大家都猜到，现在的林三恐怕时日无多了。

    第二日一早，大夫做了一番嘱咐便先行告辞返回府城了。陈章和小有知道，林三大限将至，他们已经做不了太多了。早上，陈章和病重的林三一起追忆了从前，那些饥荒岁月、那些兵灾斗争，还有这些年的种种经历。畅聊中，林三对陈章也交代了遗愿，希望帮忙照顾小有，送他去五云门。陈章含泪听着，默默点头。

    下午，林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小有守在父亲的稻草床前，一刻不敢离开。趁着林三休息，陈章找了村长，商量了林三的后事。此后，去了镇上采买了必要的物件，做了必要的准备。

    半夜的时候，操劳了一生的林三终于走了，小有哭了一夜，陈章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天亮的时候，置办身后事的各种物品送到，陈章雇了吹拉弹唱的人，林三的日子过得寒碜，但他的葬礼却一点也不含糊。有陈章在，钱不是问题，走得时候他就带好了银钱，通过村长帮忙张罗，需要的人手和物件，一样都没落下。

    虽说人死如灯灭，但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林三走了，但未来的日子，有林有在，林三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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