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府(第 4/4 页)
马婧从小跟着马峰程生活在军中,没什么见识,摸不清眼前女子来历,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微微侧身,让摘星看清女子模样,摘星见她虽手捧汤药,但穿着高贵,身后又跟着两名婢女,再见到她袖口所绣喜鹊,立即想到方才仆人来报二殿下郢王登府拜访家叙,朱友珪此番前来自然会带上郢王妃同行,而朱友珪小名喜郎,喜郎,喜郎,喜鹊郎,难道眼前这亲手端来汤药的柔婉女子竟是郢王妃?
摘星连忙上前拜见,并对马婧连使眼色,要她端过郢王妃手上那碗汤药。
‘诸多失礼,还请王妃见谅。’摘星恭敬道。
敬楚楚只是柔柔一笑,将汤药交给马婧,道:‘弟妹说的哪里话,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须如此多礼?倒是听说弟妹昨日救了个路倒街头的老人,怕妳忙不过来,顺道我就端了汤药过来。现在妳可有时间与我们好好聚聚、聊聊天了吧?’
郢王妃亲自来请人,还特意端上了汤药,摘星没有理由再拒绝,正要答应,却听到身后噗通一声,老人居然翻下了床,跪倒在地,激动喊道:‘拜、拜见郢王妃!’摘星、马婧都被他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
敬楚楚眨眨眼,望向摘星,问:‘这位就是……?’
摘星忙道:‘是的,这位就是昨日从街上带回救治的广叔,他说是为了寻觅恩人,才远从亳州来到京城。’
敬楚楚轻轻点头,道:‘亳州啊,的确是很远的地方呢。’
朱友珪即出生于亳州,但她知丈夫不喜在人前提及自己的过往,因此只是轻轻带过,没再多提。
林广忽对敬楚楚重重磕头,她心地善良,见老人年事已高,又身体虚弱,连忙要他起身说话,别再跪了。
‘谢王妃!小人实在是……实在是太过激动……因为郢王……因为二殿下就是小人上京想寻觅的恩人!’
敬楚楚一听,好奇问:‘真有此事?竟如此巧合?’
林广在马婧的搀扶下,颤悠悠起身,低着头道:‘数年前,二殿下至亳州发粮赈灾,救了我一家七口!二殿下的大恩,小人念念不忘,因此斗胆想着,也许哪日天可怜见,能亲自见到二殿下,当面道谢。’
敬楚楚是个单纯的女人,听老人这么一说,便道:‘二殿下即出生于亳州,亳州就等于他的家乡,援助家乡,理所当然。当年他赈灾回京后,念念不忘亳州菜,嘴上挂念了好几个月呢。’
林广一喜,道:‘小人正好擅长厨艺,做得一手亳州好菜,若二殿下不介意,可否让小人替二殿下做一回拿手菜,权当报恩。’
敬楚楚笑道:‘这可真是两全其美呢,您报了恩,二殿下有口福可享!就这么说定了。’她拉起摘星的手,劝道:‘弟妹,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别伤了感情,好吗?’看来她已隐约猜到摘星在渤王府的处境,可能不太好过。
摘星只能答应,心中却隐隐怀疑林广的身份可能没有那么单纯:哪有那么刚巧,林广寻寻觅觅的恩人,就是二殿下?又说要做菜给二殿下吃,那菜会不会有问题呢?八年前马府发生的夏侯都尉惨案,记忆犹新,她不由惴惴不安,但敬楚楚一番好意,她又不好当面点破,实在两难。
看来待会儿只好要马婧跟着林广一块儿去厨房做菜,要她眼睛睁亮点盯着,别真出了乱子。
*
敬楚楚带着摘星回到渤王府大厅,朱友珪与朱友文早已坐在里头,桌上摆着茶水点心,朱友珪殷勤嘘寒问暖,朱友文原本话就不多,多半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即使回话,也仅是两三句话带过。
摘星一走进,朱友珪便热情问:‘弟妹,初到王府,可还习惯?’
敬楚楚微笑着走到朱友珪身边坐下,道:‘之前喜郎还担心,咱们三弟不喜与人亲近,怕会怠慢了弟妹呢。’
‘我这冷面三弟,没冻着妳吧?’朱友珪笑问。
郢王夫妇在此,朱友文就算再不喜摘星,也会顾及她的颜面,或该说,顾及马家军,多少收敛言行,摘星逮着机会,想报一箭之仇,她刻意满脸堆笑地看了朱友文一眼,他只觉笑里藏刀。
‘多谢二殿下关心,二殿下与王妃多虑了,三殿下待我,可说是呵护备至,就连我随意准备的一些小礼,他也爱不释手,喜欢得不得了呢!’最后这几句,她还特地加重语气,就怕郢王夫妇没听清楚呢。
朱友文的目光杀了过来,摘星根本不怕,二殿下夫妇在此,一团和睦,看他敢不敢发作?今日她不讨回这公道,她就不叫马摘星!
她走到朱友文身旁坐下,身躯靠近,略带撒娇语气,道:‘夫君,快告诉二殿下与王妃,你有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朱友文忍着嘴角抽搐,开口:‘……很喜欢。’
她斜睨着望了他一眼,杏眸眼尾微微上扬,竟是万种妩媚,他顿时胸中一荡,目光竟一时三刻离不开。
两人无意间流露的些微旖旎,装也装不来,朱友珪是明眼人,笑道:‘看来的确是有所进展啊。’他笑着看了敬楚楚一眼,又道:‘只是你们说起话来,怎似话中有话?其中有什么玄机,我可就不懂了。’
摘星收回目光,故意轻叹道:‘也许是我送的礼薄,终究不合夫君的意吧。’
听她口口声声喊自己‘夫君’,朱友文不知为何,觉得并不那么刺耳。
只听她又问道:‘不知三殿下是否能告知我家夫君的喜好?让我能投其所好?’她左一声‘夫君’,右一声‘夫君’,摆明是故意刺激朱友文,他却没有任何反驳,她微觉奇怪。
难道是之前刁难她太过,心虚了吗?
哼,最好如此!
朱友珪认真摸起下巴思考,道:‘据我所知,三弟除了习武外,倒是有件喜好。’
‘喔?是何喜好?’摘星问。
朱友珪指着墙上那些字帖,道:‘就是这些,三弟尤其喜爱前晋书法家,是受了大哥的影响。’
这些字画,摘星初入渤王府时便注意到了,但此刻她仍故意装出惊讶模样,‘原来三殿下喜欢前晋名家的字帖呀?’她看着朱友文,故意问:‘该不会三殿下平日闲来无事便喜欢练练字吧?’
敬楚楚轻轻拍了下手,喜道:‘弟妹果真聪颖,一猜就中!之前我还猜是射箭呢!三弟有副奔狼弓,做工精细,妳一定得瞧瞧!’
朱友珪也道:‘是啊,练字能练心,这点我就不如三弟了,他啊,能文又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君呢!’
摘星一面频频点头,一面笑睨着朱友文,他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为掩饰尴尬,拿起茶杯想喝茶,她忽冒出一句:‘我也送了夫君一块砚台呢!’他险些噎到。
‘弟妹与三弟简直心有灵犀,肯定百年好合。’敬楚楚笑道。
朱友文咳嗽了声,没有回答,摘星也干笑几声,有些尴尬。
百年好合?她和他连一日安宁是什么滋味都不知呢!
朱友珪虽对字帖书画文房四宝并无太大兴趣,但为了显示对马摘星的重视,还是开口问了:‘弟妹送的是什么砚台?是否能欣赏欣赏?’
摘星与朱友文两人四目相接,齐转过头,异口同声道:‘不行!’
敬楚楚吓了一跳,不由自主伸手轻按尚平坦的肚腹,朱友珪见状连忙好生安抚,夫妻的确情深。
‘不过就是块砚台,有什么不能看的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朱友珪笑问。
朱友文转过头,显然不想回答,摘星只好硬着头皮试图解释:‘这、当然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哎,讲着讲着我肚子也饿了,广叔的亳州菜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吧?应该趁热用膳了,是吧,三殿下?’她转头征询朱友文意见,他难得与她同一阵线,缓缓点头道:‘是该用膳了。’
林广亲自为朱友珪下厨做菜一事,早有下人来报,朱友文早就派了文衍亲自去厨房盯人,林广就算有天大本事,想来也不至于在他眼皮底下出乱子。
众人离开大厅前往用膳,摘星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含笑,似在取笑他方才喝茶险些呛到的糗态,他没好气地回瞪她,却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已不再那么凌厉。
古灵精怪、俏皮爱整人的马摘星……和他内心深处的一个身影隐隐重迭……尤其是那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马摘星啊马摘星,事到如今,为何妳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