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赐婚(第 3/4 页)
马峰程听得一身热血沸腾,再次重重跪下,道:‘陛下英明!先前对陛下诸多无礼,愚臣本就该以死谢罪,但恳求陛下,留下末将这条命,待发兵灭晋之日,末将必亲上前线奋勇杀敌,血战到最后一刻!报答陛下与马将军知遇之恩!’
梁帝点点头,语带赞赏:‘起来说话。你虽莽撞,倒是铁铮铮的汉子,朕很欣赏!日后朕绝对重用。’
‘谢陛下!’马峰程大声回道,起身站在一侧。
梁帝目光转向马摘星,温言道:‘朕只怪消息知道得太迟,没能挽救马府全家人性命。’
摘星眼眶一红,强自忍住泪水,深吸一口气才颤声道:‘谢陛下关心。陛下恩情,难以回报。摘星只求来日发兵讨伐晋人之时,能陪同马家军亲上战场,手刃真凶,替爹爹报仇!’
‘虎父无犬女!马瑛能有妳这样的女儿,死而无憾。’梁帝点点头,又道:‘如今妳是马家唯一幸存血脉,朕不会亏待妳,马摘星,从今以后,朕就将妳当成自己的儿女看待照顾,妳可愿意?’
摘星一愣,又听梁帝道:‘朕打算将妳赐婚于渤王,朕的三子,做朕的儿媳妇,如何?’此话一出,不仅是摘星等人,连向来冷然的朱友文也神色微动,目光迅速与梁帝对望一眼。
‘陛下,这……’摘星意外极了,一时三刻竟无法应对。
她目光扫向朱友文,只见他脸上毫无欣喜神色,见她望向自己,更微微别过了脸。
她看不穿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愿意吗?还是不愿意?
而她能不答应吗?不,不可能。她明白梁帝的心思,她身后是整个马家军,若她与渤王联姻,更能稳固马家军对朝廷的忠诚。况且,她也需要朝廷的力量,追缉马府血案的凶手。
可,她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
……一个人影飞快在她脑海里闪过。
这八年来,她屡屡拒绝求亲,不就是为了那人吗?
梁帝见她面露迟疑,问:‘听闻郡主在奎州对求亲者百般挑剔,莫不是连朕的儿子、堂堂渤王也看不上眼吧?’
她依旧默然不语。
梁帝见她迟迟没有回应,面子难免有些拉不下,语气一冷,道:‘皇族大婚,意义远不只儿女情长,你我君臣结为亲家,更能坐实朕对妳的关照荣宠,郡主以为如何?’
此刻众人焦点都在她身上,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只见纤长睫毛微微颤动,连朱友文也忍不住盯着她瞧。
梁帝忍不住问:‘难道郡主心中已另有所属?’
朱友文望着马摘星的目光一沈,墨黑眼瞳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解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任性了。马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为了顾全大局,保住马家军,替爹爹报仇,牺牲自己的一点感情,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不管从哪方面看,朱友文的条件绝对远胜之前那些求亲者,论外表,他身材伟岸,五官轮廓深邃分明,更兼气度不凡;论其出身,他虽是梁帝义子,并无血缘关系,但受封皇族,又深得梁帝信任重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怎么看都是她马摘星高攀了。
她抬眼,望向朱友文,眼神清澈明亮,他微微一凛,四目相对,各有所思。
她终于答道:‘陛下,请恕摘星失礼。实是圣恩浩大,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摘星心中……并无所属。’
朱友文再度别过了脸。
她又道:‘只是国仇家恨未报,摘星不欲考虑个人私情,是否能恳请陛下,在灭晋之后,再讨论与渤王的婚配?’
梁帝缓缓点点头,道:‘不愧马瑛调教出来的女儿,晓得以大局为重。这样吧,这桩婚事今日就先定下了,朕准妳报了父仇后再行大婚之礼,望妳别再推辞。’梁帝的语气里隐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接着话锋一转,语带关爱,道:‘今后妳与朕就是自家人了,既然是未来的渤王妃,妳就先入住渤王府,留在京城,让朕替马瑛好好照顾妳。’
摘星自知无法再婉拒或拖延,只能盈盈拜倒,道:‘谢陛下恩典!’她始终低垂着头,旁人见不清她脸上神情。
梁帝眼神扫向朱友文,他冷冷看了摘星一眼,才走到她身旁,一同跪谢:‘谢父皇赐婚!’
梁帝朗声大笑,志得意满,‘好!朕甚欣慰!朕虽痛失爱将,却也得到一支骁勇善战的生力军,还有一个好儿媳。好!很好!吩咐下去,今晚设宴,朕要好好庆祝!’
*
时值初夏,晚宴特设置于御花园内,琉璃宫灯,烛火通明,百花争艳,且气候舒适宜人,加上美酒佳肴,照理该是心旷神怡,舒适悠闲,但席上众人却各怀心思,身为宴席主角的摘星与渤王,脸上更是不见多少喜悦。
丞相敬祥入座时便眼尖发现桌上摆着一对龙凤瑞祥杯,他与朱友珪两人目光相对,均想:上次席桌上出现这对龙凤杯,正是朱友珪与敬祥之女敬楚楚大婚之日,何以今日忽然出现在此?待见到马摘星居然破格坐在朱友文身旁,两人心下已猜得了七八分。
果然,众人入席不久后,梁帝便宣布了马摘星与朱友文的婚事,朱友珪暗暗惋惜,靠联姻拉拢马家军的确是一石二鸟,他自己早有婚配,堂堂马家郡主也不可能甘居妾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大好机会被塞到朱友文手里,渤军已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如今再加上骁勇马家军,朱友文俨然成了大梁战神,所有的战功全被他揽去了,自己还有什么机会出头?
朱友珪心内迅速盘算,自己虽有朝中大臣支持,丈人又是当朝丞相,但众人皆知其母曾为营妓,当年朱温行军至亳州,召而侍寝,个把月后,朱温欲离开亳州时,她告知已有身孕,朱温便在亳州另购别宅,将她接出暂时安顿。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是个男孩,远在汴州的朱温得知消息,心情大快,赐名遥喜,小名喜郎,不久他便将这对母子接回身边,又将遥喜改为友珪,他登基后更封为郢王。
虽说梁帝并不介意,但皇子生母曾为军妓可说是绝无仅有,王室贵族,最讲究的莫过于血缘,即便一般寻常百姓,对逆旅妇人亦多所贬低,朱友珪从小在众人异样目光中成长,常暗自觉得卑贱,直至大哥朱友裕战死,身为次子,他见到自己登基接班的一线曙光,方开始积极作为,拉拢大臣,塑造贤明形象,只是他并非唯一的皇子,除了梁帝八年前新收的义子朱友文外,尚有正室所出的四子朱友贞。
其时皇后张氏虽已逝,但校尉杨厚却以表亲身分,成为均王朱友贞的靠山,摆明与朱友珪这一派分庭对峙,面对朱友珪更是时不时话语间夹枪带棍,暗讽他出身低贱。朱友贞虽不过十来岁,但父皇很快就会将他从契丹召回,准备对晋人开战,届时杨厚等外戚必然会打着朱友贞乃皇后嫡子的理由,上演东宫争夺戏码。
楚汉相争,必有所伤,就算最后是朱友珪得胜,兄弟阋墙,父皇心中必然有芥蒂,四弟也多所怨恨,但若能将朱友文也拉入这场混战,将他底下兵马收为己用,杨厚那派自然会知难而退。最糟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三强鼎立,互相牵制,尚可拖延表面上的和平,他还有时间慢慢布局。
既然大梁兵马的两支王牌目前都在朱友文手上,那么他的态度将会是最重要的关键,朱友珪平素与这位无血缘关系的三弟并无特别交情,此刻听闻梁帝赐婚,第一个举杯庆贺,道:‘三弟至今都尚未婚配,我这做兄长的都替他着急了,今日父皇赐婚,马郡主与三弟郎才女貌,可喜可贺,我先干了这杯!’
丞相敬祥也跟着举杯恭贺,众人纷纷接着对马摘星与渤王敬酒,两人来者不拒,渤王依旧一脸冷峻,马摘星则是面带微笑,然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她脸上微笑越见勉强,跟在她身边伺候的马婧就在不远处,一脸忧心地看着平日滴酒不沾的摘星猛灌酒。
终于,她借着酒醉不适,先行离席告退,马婧立刻迎了上去,摘星喷着酒气,在马婧耳旁小声吩咐:‘帮我弄壶酒来。’
‘郡主,您还要喝啊!’马婧不解。
‘不是我要喝……是我要祭奠爹爹……告诉他……我要大婚了……这是女儿的喜酒……爹爹……爹爹是一定要吃的……’摘星已醉得有些大舌头,说话囫囵不清,但马婧听得明白,思及摘星这几日的遭遇,心中一酸,连忙答应了。
马婧将她扶至荷花池旁的凉亭,匆匆离去,没多久便带着一壶酒回来,还不忘带上一支酒杯,摘星接过,在酒杯内斟满酒,倒在池边,喃喃:‘爹……这是女儿的喜酒……您喝到了吗?’她脸颊驮红,脸上似笑非喜,双目含泪。‘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会为您报仇!届时……届时必手刃真凶,以慰您在天之灵……’
马婧在一旁正跟着感伤,忽听摘星打了声喷嚏,酒后身子发热,夜晚冷风徐徐,她身上衣物单薄,抵御不了风寒,马婧于是又匆匆去寻披风。
马婧离去后,她蹲在荷池旁,摇了摇小酒壶,还有些酒水,便将剩余酒水洒入荷池内,低声道:‘狼仔,这酒……是星儿的喜酒……对不起,星儿不能再等你了……星儿被皇上赐婚了……狼仔……你真的已经死了吗?若你还活在这世间,可曾想过念过星儿?还是怨恨着星儿?其实……其实星儿一直在等你……’眼前忽地一片模糊,点点泪珠滴落荷池,荡起一波波涟漪,映在水面上的灯火跟着轻轻摇曳,一个人影从那灯火摇曳倒影中缓缓来到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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