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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7 章(第 2/4 页)

    严司直再次颔首。

    “行凶地点——明。”

    蔺承佑说,“胡季真是在醴泉坊的得善大街与友人们分的手,那地方离胡府所在的义宁坊只隔一条街。

    胡季真仅被人抽掉了一魂一魄,最初的半个时辰面上看不出端倪,凶手应是一直跟在胡季真的后头,所以能操控胡季真骑马回家,但行凶的地点不会离胡府太远,因为若是拖得太久,胡季真会露出越多端倪,由此可见,行凶之处就在醴泉坊的得善大街与义宁坊附近,甚至就在半个时辰的脚程内。”

    严司直写下第三条。

    顿了顿,他凝眉道:“那……最关键的行凶动机呢?

    胡季真在国子监念书,今年才十四岁,性情虽耿直,心肠却很柔软,听说平日连府里下人都舍不得斥责,他父亲胡定保在兵部任侍郎一职,也是外圆内方之人。

    要说卢兆安有加害胡季真的动机……是,尸邪闯入成王府的那一晚,卢兆安是只顾自己逃命把胡季真关到门外,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即使胡季真到处宣扬,卢兆安也可以说这是胡季真的一面之词,仅凭这一点就害人,会不会风险太大,而且我们至今没发现卢兆安会邪术的蛛丝马迹。”

    蔺承佑抽出底下的一份记录:“加上这个是不是就清楚一点了?

    胡季真的同窗好友杜绍棠那日去胡府探望,结果胡季真似是被好友关心自己的举动触发了记忆,受惊之下居然吐出了一句话:‘别过来,我什么也没瞧见’。

    那句话是他犯病以来唯一一句口齿清楚的话,如果不是胡言妄语,那么很可能是他被害前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严司直望着那一处:“难不成胡季真是因为不小心撞破了什么才被害?

    这样说来,动机倒是稍稍明朗些了。”

    蔺承佑:“这些年邪术一党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甚少用取魂术害人,那日用这法子对付胡季真,想来也是迫不得已。

    直接杀死胡季真,必定会惊动大理寺和朝廷,用这种取魂术害人就稳妥多了,受害人面上与痰迷心窍症差不多,就连寻常的僧道也休想看出不妥,要不是胡定保病急乱投医央我上门探视,谁也不会知道胡季真是被人蓄意谋害的。”

    严司直思索:“可那日胡季真都快走到家门口了,又能撞见什么要命的把柄?

    当时并未天黑,坊街上到处是人。”

    蔺承佑静静琢磨了下,随手提起笔在一卷空白的竹简上头勾画:“从他驱马走到得善大街来看,他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不知为何又临时改了主意,附近并无店肆,也不大像要临时去买东西,平日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

    严司直一愣:“半路撞见了熟人?

    或是被什么人拦住了?”

    蔺承佑想了想:“无故被人拦路,胡季真必定不肯下马,双方一起争执,少不了引起旁人的注意,可当日这两个路口没人起过争端,查问附近的酒肆,也证明胡季真当日并未与人进店喝过酒,所以很有可能是某个人或是某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胡季真或是悄悄驱马跟随那人,或是被那人邀请到自己家中,再然后,胡季真就撞见了一些不该见到的东西,并因此被害。”

    严司直望着桌上的竹简,蔺承佑在上头画了代表胡季真和座骑的一人一马,以及这一人一马走过的路段。

    蔺承佑接着在那个小人的西北角和东北角各画了一处宅子,一处是普宁坊,一处是修祥坊。

    他先指了指普宁坊:“卢兆安现今就住在普宁坊,恰好就在得善大街的西北角。”

    又指了指东北角的修祥坊:“那日他又在修祥坊的英国公府赴宴,碰巧也不远,他如果借故从席上出来,是有可能与胡季真相遇的。”

    严司直:“所以蔺评事还是怀疑此事与卢兆安有关?”

    “胡季真往日从未与人结过仇,近日唯一起了龃龉的似乎只有一个卢兆安,胡季真原本极为仰慕卢兆安,尸邪闯入成王府当晚,他甚至把保命的符箓主动交给卢兆安保管,怎知一到生死攸关的当口卢兆安就暴露了本性,过后胡季真一定会失望到齿寒,严大哥,假如你是胡季真,你正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某日突然在街上看见卢兆安,你会怎么做?”

    严司直斟酌着说:“胡公子才十四岁,为人又耿直,就算不好直接跑到卢兆安的住处兴师问罪,私底下撞见也未必忍得住……愤慨之下大约会当面质问卢兆安为何如此。”

    说到此处,严司直一滞:“你是说,当日胡季真原本要回家,不料在街上撞见了卢兆安?

    但这样也没法证实卢兆安与此事有关。”

    蔺承佑点点头:“就像严大哥说的,假如胡季真只是驱马在大街上随便走走,又怎会撞见什么要命的把柄,依我看,这件事很有可能发生在暗处,以胡季真磊落的性子,不大可能随意跟踪陌生人,碰上卢兆安就不一样了,胡季真想起那晚的事心头火起,按耐不住上去找麻烦,不巧撞见某件了不得的事,也许在卢兆安的家中,或是在某个偏僻的巷尾。

    胡季真也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就有了那句‘别过来,我什么也没瞧见’。”

    严司直仍觉得匪夷所思:“卢兆安一门心思要入仕,这段时日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哪怕内心再虚伪,也必定谨言慎行,我想不明白胡季真能撞见卢兆安什么丑事,只要没有作奸犯科,谅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

    卢兆安就不能用银钱贿赂胡季真,或是央求胡季真莫要宣扬此事?

    无论怎样都比冒着风险害人要强。”

    蔺承佑:“别忘了胡季真是兵部侍郎的儿子,有些事一旦被撞见,牵连的可就不只卢兆安一人,凶手认为胡季真必须变傻变疯,说不定还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

    严司直呆了一呆。

    蔺承佑笑笑:“一切只是猜测。

    但光从取魂这一条来看,这案子就不可能简单,此事也许不只是因私怨而起,而是牵扯到更广的事,所以这案子我们不但要查到底,还要放在近日要案的第一位。”

    严司直神色益发凝重,提笔在一片空白的“行凶动机”后头,细细补充上方才的推论。

    又道:“对了,卢兆安当日在英国公府赴宴,可有人能证明他中途离过席?

    还有,可找到了卢兆安会邪术的证据。”

    “当日卢兆安几个才子为了斗诗去了花园,有一两个时辰不在席上,这一点英国公府的下人可以作证。

    至于后一点嘛——如果胡季真撞见的不只一个人,用邪术害人的兴许是卢兆安的同伙,只不过目前我们只有一个可疑对象,所以只能从卢兆安身上入手。”

    这一点,只能从卢兆安写给杜庭兰的那沓信里找痕迹了。

    早前蔺承佑匆匆看了眼,这几封信还是去年在扬州时写的,大多是些清新雄健的诗句,无论是赋景还是咏物,每一首都错彩镂金。

    看过之后,蔺承佑不得不承认,哪怕在遍布硕学之士的长安,卢兆安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会引来杜娘子和郑家女儿的青睐,丝毫也不奇怪。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杜娘子的名声,就算从信上窥到了端倪,也得借用别的方式证明卢兆安会邪术。

    严司直一心要办案,眼看蔺承佑把查案思路一一理清了,便信心百倍地放下笔:“先前我只在义宁坊得善大街那一带盘问过,看来今日还得到普宁坊卢兆安赁的宅子附近问一问了。

    蔺评事,你我一起走。”

    蔺承佑笑道:“今日我有点事,恐怕去不了,严司直先走一趟,下午等我回来再去普宁坊转转。”

    严司直一怔,蔺承佑是天潢贵胄不假,但只要有案子待查,往往比他还要拼命,冷不丁一看,蔺承佑仍望着桌上的案宗,眼底却好似蕴着一点笑意。

    严司直想起那些日子蔺承佑那古怪的问话,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莫非他猜的没错,蔺评事真有心爱的小娘子了。

    他决定试探一下:“蔺评事有别的案子要查?”

    蔺承佑在心里想,今日是例外,谁叫滕玉意在明月楼等他,

    他帮滕玉意准备了一窝厉鬼,绝圣和弃智不靠谱,他决定亲自带她去除祟。

    想想日后,滕玉意进了书院,再想见她一面就只能是晚上了,晚上倒也不耽误白日查案,不过严司直这边必定得打招呼,因为次数多了不可能瞒得过去,不如直说自己有点私事,也省得临时找借口。

    他放下竹简便要接话,正当这时,外头有衙役道:“有案子来了。”

    到了外头,果见两名衙役抬着一具白布蒙着的尸首穿过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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