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过客(第 2/4 页)
“有人就是不会甘心,泰尔斯,哪怕我和你已经让步至此。‘有人’就是舍不得手里的筹码,总觉得不甘心,总觉得还能赢更多。”
另一侧,早已内定的拱海城荣誉子爵,费德里科·凯文迪尔的声音与他谨慎的步伐同步响起,话中有话:
“那我猜,殿下,这种事会发生,就是‘某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世人:没了某人,翡翠城就会乱;没了某人,连太阳都不转。”
詹恩和费德冷冷对视一眼,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听听,又是“有人”,又是“某人”的。
“感谢你们见地非凡又助益良多的建言,尊贵睿智的凯文迪尔先生们。”
泰尔斯把视线从头顶的女神像移走,重新转向人间俗世。
费德恭谨地向泰尔斯行礼,詹恩却冷哼扭头,毫不客气。
王子随意摆摆手,向地上盖着白布的刺客遗体示意:
“喏,认得这个倒霉蛋吗?死的可惨了。”
詹恩看着遗体和白布上的血迹,皱起眉头,微不可察地紧了紧鼻子。
费德里科看了看堂兄,不屑地轻哼一声,倒是毫不在乎地上前,一把掀开白布,露出死者那绝望狰狞的遗容。
那个瞬间,两位凯文迪尔的脸上,显现几乎如出一辙的困惑。
“这就是死者?”
詹恩掩着鼻子疑惑道:
“刺客呢?怎么杀的他?”
“他是谁?来祷告的信徒?”费德毫不忌讳地靠近观察,紧皱眉头。
泰尔斯也不回答,只是抱起手臂,面沉如水,任由两位凯文迪尔相继问出问题:
“他什么身份?为什么杀他?”这是詹恩。
“动手的还是洛桑二世吗?他从希莱手里逃出来了?”这是费德。
“现场有留下什么线索吗?”
“外面是不是又谣言纷纷了?殿下怎么处理的?”
“城里的各家都有什么动静?逼着你找凶手?”
“这家伙到底是谁?”
泰尔斯仔仔细细地看着两人的反应,咀嚼着他们的话语,努力想要看透这两人在看到尸体后,脑子里关乎权力与利益的复杂活动。
“这家伙的身份还在调查中,”泰尔斯点头道,“但初步判断,这种程度的刺杀,不太可能是单枪匹马的独狼,这是有组织的。”
两位凯文迪尔毫不意外,只是平静地对视一眼。
“那问题就来了,”泰尔斯叹了口气,“在我殚精竭虑,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才跟你们两个定下协定,把翡翠城稳住之后……到底还有谁不满意,非要做这样的事,搅乱一切?”
泰尔斯顿了一下,看看费德,又看看詹恩,语气加重:
“又是谁,只要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干脆掀了棋盘,期盼着翡翠城就此沉沦毁灭,大家一拍两散?”
两位凯文迪尔都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不了解你,”詹恩率先开口,略带不屑,“至少不了解你那顽固的道德洁癖。”
费德里科则不动声色:
“或者他正想借此为筹码胁迫殿下您,乃至胁迫我们所有人,去做出某些有利于他的妥协——就像某人曾做过的那样。”
詹恩冷笑一声,毫不示弱:
“是的,我做过了,所以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但是某个习惯了搞暗地刺杀,又是半途被我们胁迫着,才不情不愿加入协定的人嘛,那可就不好说了。”
“众所周知,任何在此时打破平衡,搅乱局势,引发骚乱和恐惧的举动,都不利于殿下的统治和风评,”费德照例面无表情,言语却寸步不让,“最糟糕的是,这不免会让人怀念起,殿下摄政之前的翡翠城。”
詹恩和费德里科交换了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
“你们还记得吗?”
泰尔斯开口了,这对堂兄弟齐齐望向他。
“我们上次开会时说的:在礼赞宴之前,在我宣布仲裁、尘埃落定之前,你们俩之中,应该不会有人想要搞小动作,干掉另一个人的吧?”
两位凯文迪尔齐齐一凛。
泰尔斯压低声音,语含威胁:
“不会吧?”
他分别看向两人:
“是嫌到手的东西不够?”
费德里科闻言立刻低头,恭敬顺服。
“还是恨失去的东西太多?”
詹恩也扭头避让,紧皱眉头。
在落日女神像的注视下,三位翡翠城内举足轻重的人物默默相对。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泰尔斯俯视地上的尸体,轻声开口,“但你们都恨不得这是对方干的,对吧?”
泰尔斯左顾右盼:
“最好还能借我的手,干掉对方?”
两位堂兄弟面色不改,不言不语。
尽得鸢尾花家族豪门气度的精髓。
泰尔斯细细端详他们两人,最后才轻哼一声。
“算了,案件细节还在追查,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泰尔斯看着地上的遗体: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翡翠城该怎么办?”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不由皱眉道:
“问你们呢。”
此言一出,两位凯文迪尔这才像雕像苏醒般回过神来。
“封锁消息,把故事圆上,就说是孤立事件,是凶手和死者的私人恩怨,”詹恩冷冷道,“从神殿开始,我们三人共同出面,安抚各家势力,向他们保证翡翠城一切如故,直到一切过去。”
“故技重施,”费德里科冷哼反驳,“但这毫无意义。”
两位凯文迪尔对视一眼。
“这是人来人往的神殿,越是隐瞒封锁,影响后果便越不可控,”费德开口道,“幕后之人不会坐视我们封锁消息的,他们会把事情越搞越大,想尽办法让全世界看见,让人们怀疑我们的‘保证’只是空话。那时候我们只会更被动。”
“听着真耳熟呢,”詹恩冷笑道,“他们不会再找个吸血鬼杀手,再去某个宴会或比武会上,曝光某个陈年积案吧?”
费德里科无视对方的讽刺,沉声继续:
“所以我们需要正视现实。殿下,请明告全城,降下雷霆。一方面,警告震慑各家有嫌疑的势力人物,另一方面,逼他们全力配合我们,直到找到幕后之人,斩草除根,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那无异于告诉全世界,星湖公爵治下的翡翠城又失控了,而他无力掌控局面,只能胡乱挥剑,”詹恩不屑道,“万一在追查途中,有谁家遭了重受了损,越发不满,郁结仇怨……那翡翠城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局面……”
“恰恰相反,翡翠城承平日久,纸醉金迷,习惯了自私自利,”费德摇摇头:“正需要一扫沉疴,以便将来重归殿下王统时,能少些阵痛。”
“从而更加倚仗你这个‘王室特派子爵’?”
“非要倚仗堂兄你也行:‘大家请放心,翡翠城一切如故,什么都没有变,就跟詹恩公爵统治时一样’。”
眼见对话又要向阴阳怪气和彼此攻讦的方向靠拢,泰尔斯咳嗽一声,打断他们。
“话说了这么多,你们就真不在乎死者是谁吗?”
星湖公爵冷冷看向地上的遗体:
“或者说,不认得他是谁?”
还是对他们而言,死的是谁,这根本就不重要?
凯文迪尔堂兄弟反应过来,双双返身望向死者。
“我们该认识他吗?或者至少知道他?”詹恩谨慎地道,重新端详死者略显扭曲的面孔。
“是哪家的贵族?巨商?继承人?或有名望的神职人员?”费德瞥向詹恩,“是他遇刺的影响深远,牵连太广,导致殿下您将不得不倚重詹恩来安抚各方,从而给他更大的权力?”
“是翡翠城的当年旧人?与我父亲当年旧案有关?身后留下了线索?”詹恩不屑地回望费德里科,“从而倒逼泰尔斯你,在礼赞宴时按照某些人的意思重开仲裁,重定真相?”
“是,但也不是。”
泰尔斯轻哼一声,摩挲着口袋里刺客留下的遗书:
“事实上,这人是……”
但他还未说完,就被新人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三人齐齐扭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两侧卫士们的古怪眼神下,在马略斯和翡翠军团的塞舌尔骑士一左一右的陪同乃至“护送”下,来到他们面前。
“卡西恩?”
詹恩最先反应过来,惊疑不定:
“你怎么在这里?”
一旁的费德里科皱起眉头。
泰尔斯同样疑惑,他看向马略斯,后者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本该在尸鬼坑道里看守洛桑二世的邋遢骑士,卡西恩微微鞠躬,皱眉看向祭坛前的那具遗体。
“是的,我有某个……朋友,他本该来赴约,但却失约了,我就受托去看看,”卡西恩死死盯着那具遗体,“然后我走在街上,就听到人们在说……这里出事了。”
朋友。
失约。
受托。
听见这些字眼,承受着卡西恩那明显想要搜寻真相的眼神,泰尔斯眉心一跳。
不妙。
相当不妙。
是希莱听见了什么风吗?
“你的女主人呢?希莱在哪里?是她派你出来的?为什么?”费德里科目现精光,问出关键:“洛桑二世呢?”
“你不该来这儿的。”詹恩想到了什么,满脸严肃。
“翡翠军团正在戒严外围,结果他来了,非要进来。”塞舌尔骑士站在卡西恩身侧,冷冷道。
“卡西恩骑士比较……坚持。”马略斯用更礼貌的字眼补充道。
卡西恩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一味盯着地上的死者,神情迷惑。
“如有需要,我们可以立刻逮捕他,逼问那个杀手……逼问他这些天的经历,殿……”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位凯文迪尔,原本准备向泰尔斯报告的塞舌尔上尉有些犹豫。
他习惯性地要单独向詹恩行礼,半途却生生忍下,最后犹豫再三,还是笼统地向三人鞠躬,选择了复数称谓:
“……大人们。”
糟糕。
泰尔斯看着显然是希莱派来的卡西恩,只觉头疼不已。
是乍得维遇刺的细节被泄露了?她发现了?还是怀疑了?
他是该赶走他,还是作戏隐瞒?
念及此处,泰尔斯神色不改:“好吧,托尔,塞舌尔上尉,你们请他到一旁等待。我先处理完……”
“我可能认得他。”
卡西恩盯着死者,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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