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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韩菁二十岁(第 2/4 页)

    第七日早晨莫北没有再让她当缩头蜗牛。他坐在床边,试图去剥她的被子,被她更用力地卷在身上,他轻声唤她,被她翻个身把枕头搁在脑袋上。最后他放弃,但他温柔的声音隔着被子隔着枕头吐字依旧很清晰:“我三个小时以后的航班回t市,两张机票,菁菁,你真的不要和我一起?”

    韩菁半晌没回答,他继续说下去:“那你要不要送我去机场?”

    继续沉默。

    “你一个人待在国外,让我很不放心。”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

    莫北隔着被子,按照被单凹凸的形状,准确无误地摸到了她的后脑勺,结果又被她挪动身体移开,他极轻地笑了一声:“菁菁,我最近总是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

    韩菁咬住自己的胳膊,有隐隐的预感,却还是一声不吭。

    他柔声说下去:“你小时候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叔叔这三个字,最早学会写的是莫北两个字。你还没有长出牙齿的时候喜欢含我的手指,长出牙齿以后就喜欢咬我的手指,等学会走路了就喜欢拽着我的手指,再长大一点儿你喜欢抱着我的胳膊,可是再再长大一点儿,你连跟在我的身后走都变得不乐意了。”

    “我带你去旅游,看你读书学习背单词,教你钢琴游泳开车,亲眼看着你一点点儿长大,无所顾忌地长大,你就是我手里最珍贵的一朵玫瑰花,浇灌着我的心血,一点点盛开,最后变得骄傲又美丽。你再怎么撒娇或者胡闹,我从不约束,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很美好的回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就算我不了解,你也会主动来告诉我。可现在呢,我发现事实似乎不是这样。你以前那么喜欢和我讲有关你的事,一点一滴的喜怒哀乐都不放过,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了。”

    “以前在你还小的时候我问过你,假如等你长大了可以远走高飞的时候,会不会就真的离开,一去不复返了。你当时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你拽着我的手指,脸蛋蹭着我的胳膊,用那种细声细气又很严肃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抛下小叔叔。”

    “我不知道你的永远有多么远。可我以前答应过你,即使我结婚了,也依旧把你放在第一位。我的承诺永久有效,直到我人不在了为止。”莫北俯身,更近的耳语,更轻柔的口吻,“宝贝儿,虽然我知道叛逆期是青春期的特产,应该给予谅解和支持,可是我不知道你这段叛逆要维持到什么时候才肯打住。你也许是因为至今对我结婚还有气,并且还琢磨着想要如何重重惩罚我,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我不指望你现在就变得跟以前一样和我可以肆意撒娇任性胡闹,可是长则数十年短则几个月,你给一个期限范围,让我能看得见尽头总可以?”

    莫北说完,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韩菁的半点反应。她只是在被窝里极轻微地动了一次,便再也没了动静。

    最后他去轻轻掀她的被角,韩菁终于有了回应,她把被子收得更紧,紧到比蚕茧还要封密地包裹住自己。

    莫北收回手指,搭在自己交叠的双腿上,淡淡抿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你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菁菁,再见。”

    莫北走出她的房间,把门锁关闭,一个人拎着商务包离开。韩菁在他彻底走后,掀开被子随手抹了一把眼泪,跳下床跑到房间的窗户旁边,攥住窗帘向下看,外面烟雨蒙蒙,莫北戴着墨镜,单手撑伞站姿笔直,风衣衣角被风灌起波澜,不久之后他召来计程车,然后风度绝佳地离开。

    他总是这样的从容,多年以来已经打磨完好自己的每一个侧面,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是无懈可击的姿态,看不出痛楚也看不出快乐,真正的风过了无痕。

    莫北进了贵宾候机室,闭眼假寐一直到候机室只有他一个客人,地勤小姐来轻声提醒登机时间到。他拎了行李要离开,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子。

    那只手的主人容貌姣好,身量不及他的下巴高,下颌抿成倔强的弧度,眼珠黑亮,有泪水盈饱眼眶。

    莫北抿起唇,放下行李揽住她,韩菁紧紧揪住他的风衣前襟,无视贵宾室其他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用尽了全力,生平从没有哪一次哭得像现在这么厉害。几分钟里已经是声嘶力竭,汗水和泪水粘湿脸颊的头发,泪眼模糊,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所有的委屈都要哭出来才肯罢休。

    时间过去十分钟,地勤小姐看看墙壁上的钟表,又看看哭得几乎脱水的韩菁,几次想要上前,几次又退回原地,但明显是欲言又止。莫北眼角余光扫到她,打了一个手势,地勤小姐微微欠身,离开。

    莫北说着喃喃未名的话,韩菁明显不领情。他掐住她的腰肢,低下头去轻轻亲吻她的头发,韩菁却突然发难,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弯下腰,然后她踮起脚尖,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莫北清瘦,但她瞅准了他肩胛骨以上的那部分,下了大力气,狠狠咬上去,甚至是重到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在踮着脚尖,并且直到最后自己的咬合肌酸痛才肯松开。

    她后退一步,看到莫北明显被濡湿一大片的风衣,眼神依旧任性倔强。

    韩菁的眼神瞥过他的商务包,声音冷然:“你是出差过来,顺便来看我的?”

    莫北取出手帕擦去她额头上的少许汗水:“我是除夕那天在全家的眼睛底下飞过来,专门陪你一起过春节的。”

    韩菁梗着脖子,一动不动任他擦拭。过了十秒钟,突然又拂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离开了贵宾室。

    韩菁最终仍是和莫北一起回了t市。她仍是回到莫家,而因为韩冰回了娘家,韩菁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她,并且刚刚到了庭院便受到了莫伯父伯母的嘘寒问暖,没人责备,也没人质问,她还是受到整个莫家无限纵容的掌上明珠。

    回到t市第二天,沈炎在晚上打来电话,韩菁才懊悔想起自己突然决定回国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告知他。沈炎的庆生她参加不了,也无法及时弥补,只有用不住道歉才能勉强消减一些她心中的愧疚。

    “没有关系。”沈炎的声音依旧淡然,让人听不出喜怒,“春节能和家人一起过再好不过,生日不比春节重要,这是很正常的事。你不必太介意。”

    可是他越如此作答,韩菁就越愧疚。这种愧疚让她在韩冰回来之前的连续三天里都不自觉的心悸不已,心情低落。

    (三)

    韩菁还是避无可避地遇见了韩冰。

    她那个时候正慢慢喝着特别熬制的养胃汤,因为肠胃在近半年的折腾里变得愈发不好,莫伯父伯母便紧急召了厨子和医生专门熬制,韩菁虽不喜欢那种味道,却还是懂事喝掉。

    韩冰穿着及膝的大衣,明红色的衣领翻飞,踏进屋里的时候挟着一阵外头的寒气。一眼便看到客厅里歪在一起头对头的莫北和韩菁,正拿着一本册子在低声嘀咕什么。

    她进屋,他们甚至没有抬头,等韩冰走近了才听到莫北低柔的嗓音:“这个似乎不大适合。”

    “可是我喜欢。”

    莫北很是好心情:“那我们剪刀石头布?”

    “那我出剪刀,你出布。”

    “……”

    韩冰把大衣挂在一边,微笑在他们一侧的沙发坐下来,眼角弯得恰到好处,很有当家女主人的风范:“菁菁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北瞥了她一眼,韩菁也瞥了她一眼,月桂花一样娇艳的嘴唇抿了抿,很是言简意赅:“大前天。”

    “菁菁看起来比去年的时候瘦了许多呢。”韩冰把女佣递过来的热茶捧在手心暖热,“我最近想去国外扫货,你有什么想带的么?”

    韩菁抱着抱枕,眼睛眯起来看向庭院,语气很温吞:“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再说我也可以自己去。”

    韩冰红唇的弧度依旧弯得曼妙:“那也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胜利者,韩冰对失败者一向宽容而且耐心。如果韩菁能再落魄一点,如果莫北除夕的时候没有在全家眼皮底下弃她去了新加坡,那么韩冰现在的笑容大概还要温婉体贴百倍。可饶是不尽如人意,她还是奉行了穷寇莫追的原则,既然已经结了婚,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加之韩菁再过半年就要出国,她现在想想还是忍耐下来,安抚为上策。

    莫北垂着眼,小口抿着参茶,表情依旧难辨。韩冰转过脸看他,问:“明天表姐家宴邀请,我刚刚去典当行,寻了一点小玩意儿,觉得用来做礼物还不错。”

    莫北的手指摩挲着杯身的淡雅青花,淡声说:“你看着办就好。”

    “表姐才刚怀孕,不宜多动。我想到时候我俩可以早些过去,看有没有能打下手的地方。”

    莫北稍稍侧眼,露出一个笑容,变相拒绝:“如果你觉得你的表姐连这么一个私人聚会都应付不来,那也太小看他了。”

    “咦?难道你们刚才不是在讨论表姐宴会上该穿的礼服么?”

    “一块配巾而已。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莫北把最后一口参茶留下,搁在茶几上,“不过今晚倒是有场小聚。”

    “是和谁?需不需要我换件比较正式的衣服?”

    莫北摆摆手:“不需要。今晚是我和菁菁两个人去。”

    “为什么?”韩冰问得极耐心,“是因为我提前赶回来,没有什么准备吗?”

    莫北笑了笑,摇头,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不再说话。

    小聚是一群发小年初的聚会。清一色的男士,除了莫北手心牵住的菁菁。

    韩菁历来都是小聚成员之一,小时候是因为她爱黏着莫北,总是蹭着跟来,再长大一些就渐渐变成了习惯。有人见到她就打趣:“咦?小公主看来精神好多了呢。听说年前自己做主买了套房子,哥哥我二十二岁才买了第一套公寓,还是左挑右选犹豫了很久,菁菁一挑就挑了最有潜在价值的地段,好眼力,好魄力。”

    韩菁被莫北帮忙脱掉大衣,里面一件奶白色珍珠胸针毛衣,靴子直达小腿,乖巧落座,诚实应答:“子谦哥哥,这话我可不敢应承,主要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很快有人笑着调侃:“高人?这么抬举你的小叔叔?我看房子的眼光也不差,菁菁来找我看房子吧,不收你任何费用,还可以给你免费看风水。这个你小叔叔可不会吧?”

    这群人互相调侃上瘾。莫北紧挨她坐下,淡淡微笑:“是,你会的还有很多我也不会,比如坑蒙拐骗偷。不过这回倒真不是我帮的忙。”

    江南斜过去一眼,又露出一口白牙,眼睛也眯成一条缝,遥遥手指:“你们都不行,还是我来。我猜,这高人八成是沈家三小公子沈炎?”

    韩菁眼皮抬了抬,手背撑着下巴睨他:“你这就不算猜。你本来就知道答案。”

    “哎呀,可以假装不知道嘛。你假装不知道我知道,我假装不知道我知道,然后咱俩就可以联手糊弄糊弄这在座一票人,感觉得多爽。”江南在一片嘘声中把热可可倒在她的杯子里,笑容湛然地,“不过照说沈炎这小孩儿我看着确实不错,比他那两个哥哥的能力还强。”

    韩菁捧住热可可暖手,说:“那你还那么抠门,给他的实习薪水那么少。”

    “我给得少?!”江南很是捶胸顿足的模样,“他当时偶然帮我解决了一个技术问题,我最后给他结算的工资是你小叔叔差不多一半的月薪,我还算给得少?!菁菁你莫要这样冤枉我,hellokitty会代表月亮惩罚你的。”

    “说到沈家,”有人在笑声中插话,“今年好像难得回了新加坡过年,据说主要是回去给老爷子贺八十大寿。”

    “不是冷战很多年了嘛,当年还号称永远不回新加坡,怎么就改主意了?”

    “临时决定的,据说是给这个沈家三小子说服的。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他鼓动的主意。所以说后生可畏啊,这么些年他们家哪想过变主意啊。看见他我就想起了我那当年。我那时候也是一朵热血鸡冠花啊,想着什么就做什么,瞧瞧这些年过来,越来越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点儿勇气都给磨没了。”

    江南用指骨敲敲桌沿:“大过年不说这些丧气话。你那当年也就是七八年前行不行,说话的口气就跟家里老头子一样。咱聊点儿别的。”

    时间已不算早,但这些人明显没有早早归家的打算。虽然开车无法喝酒,韩菁在场无法抽烟,婚姻束缚无法沾色,但起码还有国人最钟爱的国粹打发时间。

    韩菁捏着骨牌,身后坐着指点江山的莫北,在对面江南明显的放水下,虽然对麻将一窍不通,但还是哗啦啦收揽了不少的银子。

    剩下俩人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倒是一脸不以为意。反正这些钱就算是吞进去,最后也还是要从请客里吐出来,如今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哄着这位最近一直郁郁不乐的小公主高兴。

    “菁菁,我们平时跟你小叔叔玩牌,最高兴的就是你来打电话。你小叔叔牌技了得,一般都能赢得顺风顺水,但只要是你,唯独你一个人,一通电话打过来,他后面铁定输得厉害。”

    “觉得很神奇吧?这定律被我们验证得已经很精准了。你呢,就是你小叔叔命中注定的克星,生物学告诉我们一物降一物,果然还是很正确的呀。”

    韩菁扭头看莫北,被莫北又转着发顶拧回去:“看牌。”

    韩菁按照他的意思把骨牌扔出去,向后靠了靠,低声说:“你不否认,那就是真的咯?”

    莫北“嗯”了一声,拿过一边的hellokitty保温壶喝了一口水,接话下去:“你们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

    众人信誓旦旦且异口同声:“我们不会的。”

    等到小聚散去,韩菁精力不济,已经靠住莫北的肩膀半梦半醒。小聚地点离莫家不远,两人本是走着过来,也拒绝了他人搭载一程的提议,又走着回去。

    薄雪浅浅一层,只有一个人的脚印。韩菁趴在莫北的背上,被他的大衣裹着,清爽气萦绕满身,她环住他的脖子,浑身放松,眼睛眯起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菁菁,别闭眼,和我说说话。你现在睡着容易感冒。”

    “我困。”

    “我也困。”他笑笑,“就当陪我一起清醒。”

    路上基本无人,韩菁睁着眼睛,脑袋缩进厚厚的衣帽里,藏得几乎瞧不见。

    莫北的步子不急不缓,她趴在他的背上十足平稳。他的眉毛里有一颗浅浅的几乎看不到的痣,韩菁盯住那一点,不知不觉又困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背着走路。小的时候她坐在莫北的臂弯里,后来她赖在他的背上,再后来她牵住他的食指,或者整只手都被塞进他的手心,再再后来她渐渐发现,原来他的手心里不会只牵住她一个人,还有其他形形色色许许多多的美貌女子。

    韩菁被一时冲动蒙蔽住的理智渐渐回笼。

    莫北多情的那段时间,她觉得莫北被挖走一块,尽管不完整,却还是被自己牢牢霸占住最主要,从没觉得担忧。直到韩冰出现,这个人就是她心里的一颗刺。

    时间永远流动,以前就是以前,现在就是现在。试图留住一切,只不过是人在幻想里才能出现的状态。

    韩菁轻轻呵了一下,大团白气迅速出现再迅速消失。她戴着手套的双手更紧地蜷缩在袖子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细声问:“小叔叔,你有没有最高兴的事?”

    “有。”

    “是什么?”

    “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你高兴的时候就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那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有。”

    “是什么?”

    莫北笑了笑,把她又向上托了托,没有回答。

    “那还可以挽回么?”

    “我不知道。”

    次日早餐,莫家全家出席。莫父主席,韩菁挨在莫父身边,韩冰坐在莫母身边,莫北下楼最晚,扫向长桌一眼,坐在韩菁另一边。

    早餐韩菁照例吃的是蚂蚁餐量。鸡蛋羹吃了几口就放下,其他什么都没有碰。莫北瞧了瞧她,正要说话,莫父先严肃开了口:“晚上去韩家见到亲家公亲家母的时候,替我问好。”

    莫北应声。莫父又说:“韩家最近的那项大工程,我总觉得不太妥当。高利润就意味着高风险,你提醒那边还是注意一下。”

    莫北点点头:“我知道了。”

    莫母插话进来:“亲家母估计会提点,我也想问问你们,你们到底预备什么时候让我和你爸抱个孙子或者孙女儿?”

    莫北眉目不动:“妈,才结婚半年,您提得太早了吧。”

    “早什么早?韩冰今年都三十岁了,再过几年生孩子的好年头都没了,那就难得多了。”

    老人难过后代关,其实很能理解。韩冰垂着头,一副听凭安排温柔娴静的模样。韩家听着莫母的提点,眼睛也不眨一下,只低着头慢慢喝着莫北硬塞过来的酸奶。

    莫北依然镇定:“现在还不想要。”

    不想要?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吧?你都玩了三十年了,还不该收心?我和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初中毕业了。”

    莫北取过帕子擦擦嘴角,很是无奈:“……妈,您又来了。上个月说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都上一年级了,半月前提点我的时候改口成了小学毕业,现在转眼我就升了高中。田地里被拔了三茬助长的禾苗,恐怕也没我长得快。”

    晚上韩菁跪在软垫上,慢慢吞吞地同莫父对弈。这个跪姿从莫北偕同韩冰离开一直维持到他们两人从聚餐回来。

    莫父收了棋局,韩冰笑着坐进沙发里:“今天家宴也邀请了公司高层,聊到件趣事。林易伟说他前些天在新加坡遇见一个小姑娘,对人家一见倾心,回头去查小姑娘给的名字,结果发现t市里根本没这号人。又给我们描述具体长得什么样,我当时怎么听怎么像我们家菁菁,就顺便问了一句,结果没有想到越说越像,最后给他看菁菁的照片,没想到真的是呢。”

    莫父转头问:“菁菁对他印象如何?”

    她垂着眼睛,眼神越发冰冷,说得无波无澜:“印象很差。爱夸耀,轻浮,吵。还长得那么黑,像根烧焦的木头。”

    韩冰笑起来,语气很是温婉:“菁菁把我们和泰的顶梁柱说得就跟没人要的烂瓜一样。其实林易伟还有很多优点呀,能力强风评好,体贴人,又细心大方,而且顾家。”

    韩菁抬眼,拽了拽莫伯父的袖子,撒娇:“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呀。”

    “他都那么老了,我觉着也不合适。而且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对咱菁菁自然没吸引力啊。”莫父笑得爽朗,“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韩菁恰到好处地低了脑袋,双手收在膝盖上,微微别过脸:“这个提得太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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