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别经年(第 2/4 页)
他说:“我知道了。”
车开着,他也不方便一直用手机。到了郑津楼底下,他没下车,而是先打开微信列表搜人名。
张一易。
汶川地震以后,张一易留了郑素年的电话号码。郑素年微信开得特别晚,别人都开始用了他才在柏昀生的敦促之下开了一个。通信录里的好友一更新,张一易的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
“素年哥,你猜我在哪儿呢?”
这人自打被他骂过就特别敬畏他,话里话外总是想向他证明自己不是当初他第一眼以为的那种人。郑素年还没来得及回他,就看到那边发来一张照片。
张一易站在烈日下,和一个非洲小孩抱在一起。
郑素年:“你这是……”
张一易愉快地说:“我毕业以后去做国际志愿者啦,现在在非洲做教育支援。”
他朋友圈更新得不频繁,偶尔会发几张自己天南海北到处跑的照片。郑素年手往下滑了滑找到他,开门见山地说:“你认不认识秦思慕?”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认识啊,我师姐。”
“电话,我找她有事。”
秦思慕正在t2航站楼闭目养神。
她有这个习惯,赶飞机起码早到两个小时。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她瞄了一眼,挂断。
又响。
她有些疑惑地接通。
“您是秦思慕吗?”电话那边的男声彬彬有礼,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是郑素年。”
郑素年赶到秦思慕家的时候,邵雪正毫无察觉地在浴室徜徉。秦思慕是个懂享受的人,公寓五十平方米不到,浴室和卫生间倒是足够宽敞。热水刚放满浴缸,邵雪伸进去一个脚尖。
烫烫烫。
她抬起脚,伸手去开冷水。水龙头“哗啦”一声爆出水来,门铃适时地响起。
窗外天色已晚,秦思慕这个小区又是青年公寓,租户早出晚归人情淡漠,犯罪率相比老式小区算是高发。邵雪身子一抖,颤巍巍地出了客厅。
客厅的窗户没关,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往屋子里灌。邵雪就穿了条白色睡裙,提心吊胆地去看猫眼。
人往门口走手还没歇着,熟练地解锁了屏幕,手指在秦思慕和家里电话中划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真要碰见险情了,还是家里的爹妈靠谱点。
谁知手伸到一半,外面又是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郁东歌急匆匆地打开了自家的防盗门,看见郑津穿件深灰色的棉袄站在外面。
“郑老师?你怎么来了?”
邵华听见声响,赶忙放下报纸往外走。郑津大概是走过来的,外面数九寒天的,脸上却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运动过后。
“我吃完饭遛弯,正好走到你们小区,过来看看你们。”
郁东歌:“你看素年这孩子,早知道你要过来我就留他在这儿吃饭了,咱们四个凑一桌。他刚才还赶着回家呢。”
“赶着回家?”郑津换鞋的动作一僵,“他没回家呀?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自己吃。”
大门敞开,邵雪的四肢被风吹得冰凉。
郑素年往前踏了一步,门就被风吹得往里压了。他手朝后一钩,防盗门“哐当”一声撞上门框。
邵雪的手指不自觉地碰了一下电话屏幕。屏幕微微一暗,显示了拨出界面。
大概是郑素年身上的气压太大,她往后退了一步。手机从手指间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翻了个面。
“你们家这电话还没修好啊?现在接电话还是只能摁免提?”郑津进了门把棉袄一脱,扭头就看见拿开了话筒的电话。
邵华“嗯”了一声:“约了修这个的人,好几天了也不上门。现在这服务水准真是不行。”
他的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丁零零”地响了起来。
声震苍穹。
郁东歌从厨房急匆匆地赶出来:“两个大男人站在客厅也不会接电话,我那儿忙着还得往这儿走。”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伸出食指摁下了免提键。
一个年轻女声,带着点倔,还带着点别扭,刺破了客厅祥和的气氛:“我说我用你管了吗!”
郑素年气不打一处来。秦思慕说的话在他耳边好像又回响了一遍。郑素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都被骗得身无分文借宿别人家了我能不管吗?”
都是亲儿子、亲闺女,别说这么清晰的讲话声了,就是打呼噜都能听出来是不是自家的。郑津听着郑素年的声音从免提的电话机里传过来,和听出邵雪声音的郁东歌两口子都是脸色一变。三个人大气也不敢喘,纷纷凑到了电话机旁边。
窗户没关,风吹得邵雪瑟瑟发抖。郑素年这来得太突然,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羞耻。
要走的人是她,说大话的人是她,觉得外面的世界千好万好的人也是她。
可是如今,灰头土脸回来的那个人,还是她。
“你当我什么人啊?”她的语气没那么硬了,只是把脸转过去不看郑素年,“在外面混不好再回来找你?我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
郑素年看不下去了,把她的脸往边上一扒拉。
“我愿意养你怎么了?”
邵雪一怔。
她不说话,郑素年就没得说。他想过很多种他们重逢的样子,在机场,在修复室,在郁东歌家里,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让双方都猝不及防的场景。
不过大概是秦思慕把她说得太惨了,能看到她还这么生龙活虎地和自己吵架,郑素年心里甚慰。
邵雪的一双眼圈红了又褪,郑素年总算沉不住气了:“你是不是嫌我没钱啊?”
邵雪喘了口气,声如洪钟:“郑素年,咱们俩是六年多没见了,可你也不会这么想我吧?我告诉你,虽然我现在没个正经工作,可是我要挣的话也不会少,起码比你多。我用得着管你挣多少钱吗?”
她这话说得还真有底气。她现在就是状态不好不想见人,只能做点字面翻译的事,她这种资历随便出去当个老师或是当个口译都是高薪待遇。
郑素年沉默片刻:“邵雪,你这话说得也太伤人了。”
邵雪:“……”
不过十几公里之外的四环某老式小区,郑津长叹一声:“儿子没出息啊……”
郁东歌和邵华:“嘘嘘嘘——接着听。”
风声,水声,声声入耳。
郑素年软了口气,往邵雪那边走了一步。
她没退。
洗发水用的是秦思慕的,身上的味道都变了。郑素年往她耳边凑了凑,轻声细语:“你回来,郁阿姨知道吗?”
“不知道,我谁也不想说。”
“总不能一直瞒着吧,他们想你都快想疯了。没你这样做子女的,出门这么多年都不着家,不孝顺。”
父母算是软肋,邵雪鼻子一酸,也没顾得上他靠得更近:“我不敢回……我跟他们视频完了都得大哭一场,我怕回去了就再也不想出去了。”
“在外面一个人难不难?”
“还行吧。”
“还行你会回来?”郑素年开始给她下套,“回来了就正经看看父母,以后再想出去也没人拦着你啊。”
邵雪不说话,郑素年步步为营:“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那感情没了可就花多少时间、多少钱都要不回来了。”
“我不敢回去……”
近乡情怯,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就先缓缓,”素年沉声,“你先去我那儿住两天。人家秦思慕跟你非亲非故,你老打扰人家算是怎么回事啊?”
邵雪的声音低得郑津他们都快听不见了,三只耳朵凑到电话边上:“我干吗去你那儿住啊……”
郑素年:“那你干吗睡我啊?”
邵华压低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郁东歌咬牙切齿:“这小兔崽子走了就没回来过。”
郑津是内疚夹杂着自豪,却又十分顾忌两位老同事的情绪:“素年说是邵雪睡的……”
“闭嘴!”
邵雪恍然意识到自己入了套,抬起头格外愤怒:“什么叫我睡你啊?那都是双方的事好吧!”
郑素年:“完事拍拍屁股走人那是双方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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