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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衰草枯杨,青春易过2(第 1/4 页)

    04.

    郑素年那天起床就觉得不对劲。

    天阴着,霾很重。他大清早去开水房接开水,水龙头一开就疯狂地往外滋水。

    乔木姐站他身后,赶忙过来看。

    “这是怎么了?没烫着吧?”

    幸好他躲得及时,只有左手手背红了一片。

    这还没完。他拎着暖水瓶往回走,一进西三院就和漆器组的小学徒撞上了。

    小姑娘手里端着一盆刚做好的猪血点石灰,漆器修复的组长在另一个院子里等着用。

    “哗!”

    泼他一身。

    郑素年最受不了这股味,摆摆手冲进卫生间,把外套脱下来就地冲洗。

    然后,他就穿着毛衣哆哆嗦嗦地回了临摹部。

    时显青也受不了那股味,把郑素年的外套丢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晾,没一会儿就冻得硬邦邦的。等到了下班时间,窦思远给他拿来一件自己不穿的旧羽绒服,他这才有胆子一脚踏进数九寒天的北京城。

    郑津的岁数大了,成天大惊小怪的。郑素年没说自己手上的事,回了家自己找烫伤膏。药盒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过没过期。他正准备往手上挤的时候,手机响了。

    郑素年的手一哆嗦,药膏全挤到裤子上。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往常看见这种号码都是当诈骗摁了的,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

    却没人说话。

    他有些奇怪地“喂”了几声,然后听到了那边非常轻的喘气声。

    非常轻,如果不是他屋子里静悄悄的,就会听不见。

    郑素年知道,这是邵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确认电话那边是邵雪的,好像是心电感应,抑或某种神秘的联结。对面不说话,他也不说。两个人在电话里僵持着,直到那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邵雪说:“我能不能听你说句话?”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说:“北京下雪了。”

    漫长的沉默后,电话被挂断了。

    他还有很多想说的:北京下雪了,太和殿前一片洁白。他最近在临摹一幅清朝的山水画。窦言蹊会走路了,跌跌撞撞,见到他就往身上爬。

    但是他都没说。

    千里之外的某座小城市,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他看着刚换了身清爽衣服的邵雪问:“邵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先把你送回城市?”

    邵雪摇摇头:“不用,我走了你们这边会语言不通,也进行不下去。”

    他略带歉意:“是我们的安全措施不够到位,你掉进河里的时候我们吓坏了。”

    “是我自己不够小心。”

    他看了一眼邵雪扔在床上的手机:“你要打电话吗?这里信号很不稳定,我去给你找台座机吧。”

    “没事,我把头发擦干我们就继续吧。”

    “那好,我们等你。”

    郑素年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时显青正蹲在屋子外面喂猫。

    他毕业前就开始在这儿实习了,到今年年底也干了快两年。上班挺自在,琉璃瓦小平房,一户临着一户,院子里有大水缸和参天古树。夏天的时候有小姑娘被虫子吓得嗷嗷直叫,让他找回了当初和邵雪他们都还住在胡同里的感觉。

    “时老师。”他打了个招呼。

    “来了?”对方把手从猫爪子底下抽出来,“去登记领画吧。”

    库存的名画早年都被临摹得差不多了,他们现在都是给一些无名小画做临摹。工时不赶,慢慢画,最重要的是一模一样。郑素年领的是一幅清朝的山水画,纯粹的黑白水墨,画得有点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一上午,他怎么画都画不对味。

    他画得生气,中午吃饭都没去。时显青吃完饭回来看他,手指戳着画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郑素年脑子里一团乱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跟这儿浪费咱们组的纸了,”时显青指指外面,“雪下得好,你跟我出去走走。”

    网上都说他们这一下雪就成了紫禁城,这话不假。大雪把金黄的琉璃瓦和起伏不平的砖地盖住,只剩下鲜红高大的宫墙。郑素年和时显青沿着墙根溜达,一会儿就走到了御花园后面。

    周一闭馆,故宫里几乎没人。时显青拍拍素年的肩膀:“来工作多久了?”

    “两年。”

    “哦,两年,还短。”他点点头,“在这儿工作,有什么想法没有?”

    “挺好的呀,”郑素年笑,“老师傅都挺和蔼,平常上班就跟过日子似的。

    自打我家那边的胡同拆了,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工作上呢?跟在学校里不一样吧。”

    “肯定是不一样的。学校那时候让我们自己画,要有自己的想法。来这边就是临摹,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时显青点点头。

    “你知道临摹难在哪儿吗?”

    “色彩浓淡吧,”郑素年想了想答道,“有时候那种色儿就是调不出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可不是吧?”时显青抓住他的话柄,“你今天临摹一水墨画,跟色儿有什么关系呀?”

    郑素年哑然。

    “我在这儿二十多年了。临摹最难的不是什么落笔调色,而是你的心境。”

    他把一方石凳上的雪扫干净,矮身坐了上去。

    “临摹不是创作。要想修复如初,要把自己带进创作者的心境里,尤其是中国山水画。西方画讲究写实,后期才从写实走向了抽象。可中国山水画却讲究点墨映江山,用留白表示空间的无限延展。临摹的时候,画家婉约,你也要婉约;画家豪迈,你也要豪迈。你今天临摹的这幅山水图师出无名,却能看出创作者走过千山万水,要是没有相当的见识,一笔失神,全图失神。”

    他顿了顿,让郑素年消化一会儿。

    “要想把创作者的心境带进自己的心里,你的心境首先要达到一个‘空’字。不然填得满满当当的,哪还有地方去隔着千百年感悟先人呢?”

    “素年啊,”他站起来,拍拍郑素年的肩膀,“你的心不静。”

    郑素年抬眼,望着故宫延展开的红墙,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要是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多了?”

    “我在想……”郑素年低声说,“得不到的。”

    “不甘心,放不下,谁都会,”时显青摇摇头,“我也会。人非佛陀,怎么能没牵挂。可是既然你入了这行,你就要学着……”

    他拖长了声音:“学着修行。”

    既为匠人,即是一场修行。

    他们这些修复文物的,更要做得纯粹。

    那天下午别人都去开会了,因为和郑素年没太大关系,他就没去。静悄悄的修复室里,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里是缥缈的山河。乌黑的山,冷白的水。他坐在一叶孤舟上,身边站了一个披着蓑衣的老人。

    “您要干什么?”

    “等人。”

    “在河上等?”

    “在河上等。”

    “您要等的人,要是不来呢?”

    “一直等。”

    “为什么不能去找呢?”

    那人沉默片刻,慢慢地把头转向了郑素年。他微微把罩在头上的蓑衣抬起来,露出了一双年轻干净的眼。

    “因为我知道她会来。”

    郑素年一愣,随即大惊。

    那分明是他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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