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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三百英尺(第 3/4 页)

    时间往回拨几个小时,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岛城。

    漫长的海岸线的尽头,涨落的潮水在夜色中争先恐后地亲吻着岩石与沙滩,天空中无星无月,这是一片僻静的沙滩,没有路灯,唯有淡淡的天光俯视着整片海洋。

    胡蝶赤足站在海滩边,席卷而来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她没有避开,她抬起手腕,将瓶中的酒一点一点洒入海中,米酒的醇香顷刻间便混入海水的咸腥中,一波小浪卷来又褪去,将那带着香味的液体卷走,与大海融为一体。

    “哥,这是妈妈今年新酿的米酒,你最爱的。”胡蝶举起手中新开的一瓶酒,与黑暗中无边无际的大海碰了碰,忽然提高声音喊道,“哥,你酒量比我好,你干了,我随意啊。”

    酒入喉咙,清凉又灼热,刺得她鼻头微微发酸。

    她在那里站了许久,直至那一瓶米酒见了底,她才转身离去。

    她沿着沙滩往前走,几分钟后,她顿住脚步。

    不远处,有人席地而坐,正望着大海出神,一动不动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胡蝶静立了良久,那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一心一意地沉沦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傅律师。”

    傅清平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惊讶地冲她微点了下头:“胡警官。”声音淡漠,甚至带了一丝冷。

    胡蝶拢了拢双臂,入秋了,夜晚的海风吹来的全是凉意。

    静坐的两人一时无言,耳边唯有海浪声声。倒也没有觉得尴尬,胡蝶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这几年来,这一天的夜晚,他们总在同一片海域相遇,其实并没有事先约定,但总是这么巧,不早不晚。

    巧吗?人世间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为之。

    胡蝶侧眸看他,细微的光线下,那张英俊的脸一如既往,静默如巍峨的高山,山顶上覆盖着茫茫白雪,千年万年不化。她的目光一碰触,便是扑面而来的冷冽,那是她再炙热的眼神也无法融化的冰原。

    “你带的酒还有吗?”傅清平忽然开口问道。

    “有。”她将包里的酒取出,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他起身,往公路那边走,回来时手中拿了两只一次性纸杯,递给她一只:“陪我喝一杯吧。”

    淡漠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求,胡蝶根本无法拒绝,只是……

    “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开庭吗……”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果然,傅清平投来一记疑惑的眼神,但很快就化作了了然。

    胡蝶的心思在那眼神中无处遁形,她咬着唇低下头去,还好,他没有追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说:“想喝。麻烦你回头帮我叫个代驾。”

    胡蝶“扑哧”笑了,他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因为工作关系,胡蝶跟傅清平喝过一次酒,做律师的,应酬难免,她以为他酒量应该还行,结果,一杯白酒就将他放倒了!

    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算高,但后劲足,心情不好的人喝起来,尤其醉得快。

    胡蝶看着才喝了一杯就抱头伏在膝盖上的傅清平,朝他投去一个“早料到如此”的无奈眼神。

    她给代驾公司打了个电话,然后扶起傅清平走向他的车。胡蝶体能再好,扶着个昏沉沉的高大男人走那么远一段路,到最后也有点力不从心,她微喘着将他放倒在后座。她从另一边车门上车,将他的头轻轻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低头凝视他,两人离得近,气息相缠,他呼吸间的酒味不重,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酒香。他嘴角微动,她俯身靠近,听清他的呓语:“景色,景色……”

    她浑身一僵,前一刻心里生出的无限柔情旖旎立即被冷水浇了个彻头彻尾,她眼中的冷静与清明瞬间归位。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她靠在车门上,望着远处的海,抱紧手臂,觉得海风更冷了。

    景色,景色。这个名字,她七年前第一次听到,与哥哥胡昊的名字并列在遇难者名单里,是傅清平的未婚妻。

    他心里有一片绝世风景,经年永不褪色。他曾经沧海难为水,而她,她是蝴蝶飞不过沧海。

    海岸线往南十公里,有一座陡峭的山,山上古树参天,植物茂密,环境十分清幽。山顶上有座小寺庙,年代久远,庙宇显得陈旧破败,因为离市区远,上山的路也不太好走,因此寺庙里经年冷清,香火不盛。

    入了夜的寺庙,更显得清冷,灯火如豆,在大殿里缥缥缈缈,映着高高在上的菩萨像,它慈眉善目,百年千年神色不变地俯视着芸芸众生。

    谢斐站在菩萨像下,抬头静静凝视了许久。

    他转身,走到大殿左侧供奉长明灯的地方,架子上上下两排,依次点了九盏长明灯,烛火微微荡漾。他拿起酥油盏,为那九盏灯一一添油,“噗”的一声轻响,火苗遇油燃得更旺。

    油添完,他放下油盏,一秒钟都没再作停留,他疾步走出大殿。

    老和尚站在门口,问他:“施主,这么晚了,要留宿吗?”

    “不用了,我就走。谢谢师父。”谢斐走到门口的功德箱边,将一只厚厚的信封丢了进去。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句谢。

    “麻烦师父了。”谢斐颔首,转身走了。

    老和尚目送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转身进了大殿,他站在那九盏长明灯前,用竹枝拨了拨灯芯。

    这九盏灯,自七年前点燃,灯火终年不灭。而那个不知姓名的男人,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来到这里,有时是黄昏,有时是夜晚,他有时待上两三个小时,有时也如今晚一样,停留十几分钟就离开了。

    谢斐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刚进门,保姆阿姨便上前传话,说他父亲在书房等他。

    谢斐先上楼洗了个手,换了套家居便服,才去书房见谢翔盛。

    谢翔盛捧着本书在看,手边放了盏雪梨汤,大概是阿姨刚端进来的,还冒着丝丝热气。

    “爸,找我有事?”谢斐扶着门把手,没有进去。

    谢翔盛放下书,摘下金边眼镜,冲谢斐招手让他过来坐。

    谢翔盛说:“晚上的饭局上,听到些消息。那个姓胡的小女警,一直在追查七年前的事,最近动作挺多。”

    谢斐神色一凛,静默了片刻,才说:“她查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查到。”

    “谢斐,有句话叫作,百密一疏。”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从清早开始,谢翔盛心里便隐隐浮起一丝不安来,一整天都不太舒坦,“余润德的下落还没找到?”

    谢斐说:“嗯,派人去了好几趟东北,还是没有消息。”

    说起这个谢斐便头疼,这个人五年前离开了老家,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银行卡、手机全部停用了,也没有坐过火车、飞机与出境的记录。在通信网络如此发达的文明世界,一个人真心想要藏起来,其实也没那么难。

    谢翔盛皱眉:“你派的那些人行不行?不中用就换掉,多花点钱无所谓,赶紧将人给我找出来!”

    “爸,你别担心,那不过是个胆子小的山里人,翻不出什么风浪。”谢斐说。

    谢翔盛指了指他:“你这自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很多事情最后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是因为一点细微的疏忽。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懂吗?”

    谢斐抿了抿嘴,不接话。

    “算了,话重复多了没意思,你也不爱听。”谢翔盛摆摆手,“你别松懈,都盯紧点!”

    “是。”

    “还有,霓家那个小丫头,你最好让她离开公司。”

    谢斐皱眉:“爸,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当初,谢斐要将霓喃招进勘探公司时,谢翔盛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最后谢斐以霓喃手中有她父亲留下的沉船数据库与考古笔记为理由将他说服了,商人重利,尤其是从海底捞到了巨大好处的谢翔盛,明知霓喃是只小狼崽,还是铤而走险地将她放在了身边。

    谢翔盛一瞪眼:“此一时彼一时,她进公司一年多了,什么利益都没创造,反而让我们损失了一大笔钱,股东们意见很大!”

    “爸,你比谁都了解,海洋考古也好,商业勘探打捞也好,又不是去海里捕几条鱼,这需要漫长的时间……”

    “好了!”谢翔盛厉声打断他,“上次审查会上你极力袒护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谢斐,你最好给我死了那份心思。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开始。”

    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开始。

    谢斐站在露台上,脑海里反复回响起父亲说的这句话。他望着漆黑的夜,眸色沉沉,有炽热的情绪在心中翻滚,忽然,他眼前掠过山顶破旧的寺庙里,那摇曳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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