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Flower?寂静(第 3/4 页)
软糯的声音加上天使般的小脸和诚恳的眼神,从小就有着姐姐情结的我又会百怒皆消。
心里还会悲壮的涌起一种“帮助他宽容他”的责任感。
就这样磕磕碰碰的继续着。
就在我们一起升上五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使我彻底和朱一强结仇。
那天是开学后不久,下午有一堂游泳课,老师组织全班去附近的游泳馆。
虽然都是未曾发育的小孩子,但也都有了羞涩感,从更衣室换了泳衣出来后,男孩和女孩就各自围成一堆打闹,故意表现自己离异性很远。
我动作慢了一点,出来的时候,身边就没有了伴。
妈妈给我的是一件旧的红色泳衣,有点松了,我一边走一边别扭的拉扯自己的肩带,总觉得有点不安。
就在这时老师吹响了集合哨,大家立刻朝一个方向涌去,我也急急跑了起来。
却突然感觉身后被人猛推了一把,一下子脚底打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虽然被手肘撑了一下没有摔到头,但坚硬的地板依然磕得我尖叫起来。
朱一强出现在我身边,幸灾乐祸的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哈哈大笑。
“笨蛋摔了一跤!笨蛋摔了一跤!”他兴高采烈的指着我喊了两嗓子,突然停住了嘴,表情有点奇怪。
虽然我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明白刚才是他从后面推我,但他的突然变化,我还是察觉到了。我一低头,发现自己原本就有点松的旧泳衣经此一摔,有一边的肩带整个滑了下来,露出了我平坦的胸。
我可怜的,尚未发育的胸,像青涩的稚嫩的小小花苞,毫无闪躲余地的暴露在全班同学目光下。
那一天,我像只受伤的小母狼一样拼命的嚎叫着,把朱一强这个小贱人压在身下,使出吃奶的劲掐他咬他,两个男老师都无法立刻把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
我依稀记得人的脖子被咬断就会死掉,于是我一心一意的咬住他的脖子不放,听到他杀猪一样的号啕,感觉到嘴里的腥气,仿佛半年来被他欺负的所有怨恨都得以发泄。
那时我一定是真心盼他死掉的。
因为我咬得那么厉害,以至于后来他的脖子留了一块再也消不掉的疤,连医生都惊叹,小姑娘幸好没咬着动脉。
甚至终于被体育老师抓起来提到半空中后,我仍然声嘶力竭荡气回肠的喊了一嗓:“朱一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觉得自己特别悲壮,特别解气。
但那次事件,我彻底颠覆了在老师同学心中的乖乖女形象,所有人都相信朱一强只是调皮的推了我一下,并没有太大恶意,而我的报复心之强,堪称可怕。
好事的孩子们进一步推断我以前的乖巧可爱都是装出来的,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最讨厌她们眼中所谓“虚伪“的东西,他们试着用自己的判断来理解世界批评世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疏远我,甚至攻击我,我的小班长工作也不再那么容易得到支持,上台说话会被人起哄,收个作业也遭到为难。
我无法解释,无法声辩,说什么闹什么,都只坐实了大家的猜测。
不久以后,找了个由头,老师就不再让我当班长了。
朱一强也被安排远远的和我调开座位。
我没能想到,从此我竟然开始变得敏感自卑,总觉得大家都在看我,议论我,上课不敢积极发言,集体活动不敢主动参加,成绩也每况愈下。
这样的状态,此后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时遇见封信和七春。
还记得出事后,朱一强的妈妈和我的父母一起到班主任那里见过一面。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协商处理的。
只知道出来后,朱一强的妈妈走到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发,和颜悦色的对我说:“不要怕,阿姨理解你。”
我含着眼泪抬起头,看到一张和朱一强有着八分相似的明艳照人的脸。
她笑得如沐春风,招手把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的朱一强唤过来。
“小王八蛋。”她轻飘飘的娇嗔了一句,用涂着亮粉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表情木然的朱一强的鼻尖:“把你也扒光给你同学看哦。”
我愣了几秒,哇的一下又吓哭了。
我的父母正好过来,赶快把我带走了。
此事就此结束。
后来的两年,朱一强也似乎变得沉默了许多,不再那么调皮,成绩却依然很好。
有几次我感觉他想靠近我,我都立刻敏感的逃出很远,明白的表现出对他的憎恶。
他也终于放弃,渐渐看到我也如见仇敌。
六年级的时候听到一点传闻,说他从小就没有爸爸,我暗里竟又有些心软。
但终究只是少了一点恨怨。
小学毕业升初中后,很多同学都分散了,我再也没有见过朱一强。
多年后,在开着冷气的豪华病房里,我看到了那张美丽而冰冷的面孔。
那张面孔,和记忆里只见过一次的朱一强妈妈渐渐重叠。
我不敢置信这种无厘头的联想。
但是,记忆里的朱一强,是顽劣的,可恨的,上天入地的,无恶不作的;
而眼前的少年,单薄脆弱精致消沉,如同夏初将逝的春花。
如果不是看到脖子上那个疤,我大概永远不会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联想。
彦一,就是朱一强。
31、我想带你去我儿时的花园坐一坐
早晨九点的妙街小学,依旧是书声朗朗。
操场的东边,多了一座几年前新盖的五层教学楼。除此之外,和我们十几年前就读时几乎毫无变化。
门上的绿漆年年剥落,却永远也掉不完;百年树龄的榕树扎根很深,不畏岁月,愈见沉稳。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挟着课案匆匆穿过操场,而抬头看去,总能发现某一扇后,有着调皮的眼睛在偷偷张望。
我想起和朱一强在这里水火不容的日子,再看看身边走着的人,不禁感慨万千。
穿着件黑色连帽衫,把帽子拉到头顶上的彦一也恰在此时扭头看了我一眼。
彦一有一双和他妈妈一样的略为狭长的眼睛,线条妩媚。这样的眼睛,即使在笑的时候,也仿佛看不出真心。
我的心颤了颤,想起他的经历。
也想起了他那和我只有一面之缘却早已不在人世的妈妈。
有些难过。
我们慢慢的沿着操场走,学校并不大,很快就是一圈。
我问他:“累不累?”
他生病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从小那么生龙活虎的男孩子,现在却和柔弱少女一样。
他微微摇一下头。
“快到了。”
他带着我绕到学校小礼堂的后面。
小礼堂的后面,一直是当年孩子们口中流传的禁地。
其实是因为后面是一片荒地,荒地后又连着一片废弃的工地。年久无人,杂草与灌木疯长,竟形成密实的天然围墙,还成了各种蛇虫鼠蚁乐园。
我们上学那会,听说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结伴去探险,结果其中一个被蛇咬了,几个人尿滚尿流的回来,为了掩饰号啕大哭的尴尬,就不断的向其他孩子鼓吹在后面遇上了各种鬼怪。
我也曾经被这些传说吓得晚上和若素一起非要粘着妈妈滚被窝。
现在长大了自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是却不明白彦一干嘛要带我往后走。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我胆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现在看来,却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惊人,不过是一片灌木丛生的荒草地,远处还有着一圈矮墙,墙的那一边有一些建筑,像是小别墅,但看得出早已废弃,有的地方隐隐露出堆积的建筑材料,有些已经与尘和土混在一起,几乎辩识不出真相。
看来当年这里曾经准备开发成商用别墅区,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半途而废,之后竟再也未有转机。
彦一突然一回身拉住我的手,飞快的沿着小礼堂后墙往更深处走,我有点胆怯的提醒他:“有蛇啊。”
他却不管不顾,看起来轻车熟路,幸好是冬天,草木多数枯萎,他随手拨开,一路竟也没有沾到我的衣服。
转了几下,就到了一处矮墙边,那矮墙不知怎么塌了一块,红色的砖块已经变得灰黑。
彦一却意外的露出一线孩子般的笑容来,仿佛确认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心里动了动,跟着他走上前去。
他松开我的手,伸头往那个缺口处看了看,突然一抬腿跨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叫出声来。
-->>(第 3/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