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Flower?暗夜(第 3/4 页)
我记忆里的封信,无论是八年前还是重见的八年后,都是如同秋日阳光般温暖的人。微笑里有着淡淡的萧瑟,但不会冰凉。看人的眼神充满专注,但不会残酷。
记得高中那时候,有一次,有个很胖的女生,被她们班的同学起哄逼迫,在走廊上向封信表白。那女生本来就很自卑,经常被大家捉弄,却不敢得罪任何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那些恶劣的同龄人要她在封信路过的时候大喊“封信我喜欢你”。
那女生喊了,喊完以后抱着头蹲在地上无声的哭。
得逞了的人恶意大笑,笑她是只癞蛤蟆。
封信没有笑。
他伸手把那个女生拉起来,认真的对她说:“谢谢你。”
他用他的行为和表情把那个女生被同伴打碎的自尊一点点还给她。
后来周围的笑声就变得尴尬起来,再后来就没有人笑了。
我当时正好去打水,目睹了那整个经过。
那时候我就确信,我喜欢的少年,是世界上最闪亮最温暖的少年。
但是,眼前的男人,却如任何一个在夜店寻欢的堕落生命般,笑容虚浮,麻木腐朽,游戏人生。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如果说下午听闻他结婚离婚只是预期中的失落与疼痛,那么此刻见到的他,才让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心如刀割。
封信,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经历了什么?
女人迟疑着发难:“你们认识?”
我盯着封信的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逃跑。
“你认识我吗?”我问他,也许天气实在太冷了,我的牙齿都在颤抖。
他看着我,不置可否,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
甚至也没有挣脱我的手。
“小姐,就算犯花痴也有个先来后到吧?今晚他已经决定跟我走了。”女人见封信不出声,调子蓦的高起来,竟伸手来掰开我的手。
我被她拉扯,一时情急,也用上了蛮力。
“是要讲先来后到。”我听到自己脱口而出:“这个人,我八年前就已经预约过了。”
那女人怒了,从封信怀里直起了身子,发狠掐向我的手背。
封信突然伸手挡了一下,隔开了我们。
“别闹了。”
语气里,明明白白的嫌恶,却不知是对谁。
我胸口钝痛难捱。
孙婷已经追了出来,看到此情此景,她仅有那点儿酒劲应该全醒了。
她身后还有几个朋友,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他们本能的觉得先帮我再说。
那女人见封信无意护她,再加上孙婷她们张牙舞爪的冲过来,顿时明了局面,冷笑几声拔腿就走。
“车钥匙。”封信沉声说。
女人顿了顿脚步,扬手把他的车钥匙扔过来。
附送一个怨毒眼神。
封信被我抓住袖子,动作迟缓,任车钥匙掉在面前的地上。
我听到孙婷尴尬的喊“封医生”,然后不停的问我“怎么了程安之你怎么了”。
封信看着被我抓住的手,又看向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眼神,似乎比开始更清醒了些,那种犀利的目光,在夜色里灼灼如电。
像用光了所有力气的逃兵,我低下头,虚弱的一点一点松开了我的手指。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他无视孙婷的招呼,平静的开口问我。
我摇头,又点头。
我喃喃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或许,我是想告诉他,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可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的花,那时的树,那时的云朵,那时的桂树香。
那时的,你自己。
你怎么能忘记那时候的你自己。
这呓语像足醉话。
他没有回答我,弯腰拾起地上的车钥匙,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停车场走去。
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无声的流泪。
半夜出来喝水的七春被我吓了一大跳,哇的一声怪叫跳过来。
“你搞什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睡着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她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我的边上。
我抱着她的脖子哭出声来。
终于有一个知道故事始末的人,可以在这样充满包容性的黑夜里,听我诉说。
听到我今夜的遭遇,她微微动容。
“程安之,你到底爱他什么?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多年来,你爱的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幻梦?”她问我。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千百遍。
“七春,爱是什么呢?我只知道,这么多年,只要想到他,我就觉得幸福。因为想靠近他,所以我变得勇敢,变得优秀,变得坚强,忍受寂寞,甚至在没有希望的时候仍然坚持着……你以为我痛苦吗?不,我并不痛苦,在爱着的时候,所有事情都不可怕,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美好,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原谅,是他让我感觉到每一天都充满希望。今晚我哭,只是因为替他难过,难过他带给我那么多,我却不能为他分担一点点,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寂寞。”
其实爱是很简单的事吧。
你爱着的人,他存在的地方,整个世界都在发光;他失落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下雨。
能够避开的,就不是命运,能够放弃的,就不是爱。
爱和命运,都是上天的事情,我清醒的沉沦,却无能为力。
“七春,看到他那样,我好痛。”我呜咽着总结。
“我也好痛……”
“你也心痛?”我成功的被她吸引。
“不,我膀胱痛……我刚准备去尿尿,看你在这哭,结果没尿成……一直忍到现在,不敢打断你抒情……”
“噗!”
我就知道,孟七春是治愈系的啊。
15、十六岁的记忆像大群蝴蝶一样霸道的奔涌进脑海
“安之啊!你下午有空没有?陪我去一个地方!”何老师的大嗓门从电话里清楚的传出来。
我把话筒移开耳朵远一点。
“下午……”下午没空。
“我过来接你!我有个老朋友从北京那边淘了一个田黄印章来,硬说是皇帝用过的,我得过去亲眼瞧瞧,你也陪我一起去!”何老师完全不需要我的答案,已经自作主张急吼吼的安排。
我含糊推脱。
其实还因为心虚,以前在香港,和何老师通信,碰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彦一,久而久之,使得何老师把我当成了古玩专家。
但我自己清楚,我那点东西实在比他高明不了多少,现场卖弄丢脸事小,坏事事大。
但何老师可不管不顾,一把挂断了电话。
我只得加紧做完手上工作。
果然午餐时间一过,何老师的电话就来了,我匆匆交待了几句,下楼随他而去。
路上我来开车,听得他在副驾位上坐立不安。
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唾沫横飞。
不外是:
“专门买赝品的老家伙,能有什么眼力劲,肯定又栽了!”
“哼,上次屁颠颠的抱来个明代珐琅碗来给我看,我就说是高仿,他偏不信,拿去给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看,果然是高仿,他还不服气,说我是碰中的。”
“不过皇帝印章可不是等闲物,安之你说,这封老头不会真得了个宝吧…”
我听得封老头三个字,怔了一怔。
我想,不会这么巧吧。
你那么思念一个人,却怎样都遍寻不获他的身影;而一旦重遇,他的名字身影却时时处处出现在身边。
难道我积攒了八年的缘份,都在这一个月用尽了。
车子开进一个小别墅区。
封家在院子上开了一个门,从院子进去,是密密的葡萄架,有古朴的石桌,石凳,精巧鱼池,靠墙处开了一片菜土,雪季快来了,但院子里依然有不少绿意,看得出主人很下功夫。
还未进院,就听到一阵响亮的狗叫声,一只毛色油亮的金毛犬猛扑过来,却在发现是何老师之后立刻改吠为哼,热情的前爪搂腰猛摇尾巴。
-->>(第 3/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