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想看的那场演唱会,怎么可能没有我陪(第 4/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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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学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来到了旁边教学楼的天台上。
在进入天台之前,章扬回头小声跟身后的同学们说:“待会儿万一有什么情况,大家别冲动,我看这个人精神不正常,我们不要触怒他。”
而天台上,男人已经挟持着沈潆洄走到了边缘。周静芒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颤抖着央求男人:“你,走过来一点儿,那里太危险了。”
男人立刻板起面孔:“你说什么呢?我们得从这里飞下去。”
周静芒吓得瘫软在地。这可是六楼,从这里摔下去,她想都不敢想。“不不不!”她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摇着手,“不行不行,飞下去会摔死的。”
“你忘了吗?”男人冲她狡黠地笑了笑,“我可是外星人,我不会摔死的,我也会保护你的朋友的。”
说着他已经拉着沈潆洄一起站到了天台边缘高高的台沿上,他们在夕阳的余晖中摇摇欲坠。
体育老师和保安人员也冲了上来,但看到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章扬试探着往前走:“你看这样好不好?”见那人并没有因为他上前而动怒,他加快了脚步。
“你停在那里!”男人蓦地喊了一声,身子因为震怒微微晃动,周静芒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章扬停在原地,他目测了一下和男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两米,再近一点儿,他就可以抓住他的胳膊。
“这样,我和她换。”他指着已经吓傻了的沈潆洄,铿锵有力地说,“女孩子对外星人都没兴趣的,还是咱们男生之间有共同语言。”
男人谨慎的表情松动了:“真的?”他扬眉,“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外星人?”
章扬点头,并规劝他:“你拉住我,然后放开她。”
男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抖个不停的沈潆洄:“瞧你们女生的胆量。”他将沈潆洄推开的瞬间,拉走了章扬。
章扬和他一起站在天台边缘。他背对着周静芒,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拼命吸着鼻涕,哭得汗流浃背,总有种预感,章扬会摔下去。
六楼的高度,章扬俯身看了看,很高,他被风吹得险些站不稳,背后的周静芒哭得像个傻瓜一样,这家伙,难不成还真以为他会摔死啊。
消防队已经在楼下铺好了厚厚的安全气垫,就算真的掉下去,应该也不会摔死吧?
嗯……应该吧?所以,周静芒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这么热的天,再给你哭晕过去,他有点儿焦躁地转过身去看她,结果就在这个分神的空当,身边的男人突然从他背后推了一把,像个诡计得逞的孩子一般,得意地喊道:“一起去看外星人喽!”
风。
坠落下去的瞬间,章扬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风,急速的风声划过耳边,像响亮的哨子,他没有防备,所以下坠的姿势是倒立的,头先落地吗?
摔傻了可不行。
想到这里时,章扬已经重重跌落在安全气垫上,缓冲力让他的身子回弹了一下,又重新落下。
摔傻了可以赖上周静芒吗?
这样想着,他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五分钟后就赶到了,确切点儿说,周静芒爬到楼下的时候,章扬都已经被抬上车了。
没错,周静芒确确实实是连滚带爬地到达楼下的,苍天明鉴,她只是个十六岁、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少女而已,亲眼看着别人坠楼,这绝对超越了她的可承受范围。她没晕过去已经是靠最后一点儿好奇心支撑的了。
只不过,这份好奇心,随着缓慢的下楼速度渐渐演变成了担心。她想看章扬一眼,虽然同学们都说他摔到了安全气垫上,应该没什么大碍,但她必须得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她挣扎着往救护车的方向爬……连差点儿坠楼的沈潆洄都受不了了,丢下她,快跑几步,探头看了看躺在救护车上的章扬。
还好,看起来没什么外伤,应该没事吧?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周静芒已经抖筛糠一样,手脚并用地往救护车上爬了。
周静芒哭着想,她要跟着去医院,要等章扬醒过来。可是下一秒钟,沈潆洄按住了她的手。
她注视着她,眼睛里透出异样的坚定。
“我去。”她说着,将周静芒的手从救护车上扒拉下去,动作敏捷地上了车。车门关严,救护车鸣着笛呼啸而去。
周静芒站得直直的,不抖了,眼泪也没了。
但有一丝凉意从心底深处慢慢、慢慢地渗了出来。
天色变暗了,远处传来嘹亮的蝉鸣。周静芒知道,从这个夏天开始,她和沈潆洄之间,的确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青春不散同学会】
周静芒的目光落在成年后的沈潆洄身上。
她的美依然带着那种克制的婉约,但在周静芒心里,沈潆洄却属于非常强势的类别。她见识过她的几次咄咄逼人。
仔细想来,好像都是为了章扬。
但的确是从那次章扬坠楼开始,周静芒的心里才有了更加确切的答案。只是,她边确信,又边掩盖,一直假装没有看到。
“看着我干吗?”沈潆洄拢了拢刘海,“我的妆花了吗?”
周静芒摇头:“依然美得像《西游记》里的女妖精。”
“听起来并不像是夸奖。”沈潆洄轻轻翻了个白眼。
白眼都翻得风情万种。周静芒暗暗咂嘴,十六岁时,她在沈潆洄面前没有底气,二十三岁时,仍然没有。
她突然伸手,将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喂!”沈潆洄挥开她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周静芒气得噘起嘴巴:“你这样才比较像跟我们一伙的好不好?好朋友就应该同甘共苦一起丑!”
沈潆洄跟秦榛相视着撇撇嘴,用眼神无声交流:“绝对是喝大了。”
转头时,不经意对上凌晨的目光,他表情阴沉,似是压抑着许多话。“阿榛。”沈潆洄微微皱起眉头,“回想一下,聚会好多次了,凌晨好像从没有缺席,但他也从不和任何人搭话,总是冷着一张脸坐在角落喝闷酒。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榛圆圆的脸盘上浮现出与她气质不符的深沉:“他也在等章扬。”
“为什么?”沈潆洄大惑不解,“上学那会儿他好像跟章扬没什么交集吧?”
“他说他欠章扬一句道歉。”秦榛拿起酒杯,狂灌一通,“那家伙,跟我总是惜字如金,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去问?”她眼眶通红,万般委屈地说:“你明知道,从高中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你了。”
沈潆洄愣了一瞬,倾身抱住秦榛:“所以我才不能去问啊。”因为早就洞察到秦榛的心意,面对凌晨时,她一直非常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唯有那次看完演唱会,她没有推脱,上了凌晨的自行车。
那天晚上,她坐在凌晨的自行车后座上,根本不敢回头望。她怕看到秦榛的怨恨和悲伤。但即便如此,她仍觉得如芒在背。强烈的愧疚感控制着她,与章扬和周静芒分开后,她立刻跳下了自行车。
雨变小了些,她把伞塞给愣在当场的凌晨,语气不耐烦地说:“你回去吧,我从这里打车回家。”
凌晨探过身子,将伞撑在沈潆洄头顶,“别闹了。”他柔声哄她,“快上来。”
“谁跟你闹了!”沈潆洄忽然烦躁至极,“凌晨,咱就别掖着藏着了,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在我妈妈任职的医院行方便,好带你爸治病。你直说就好了,干吗总干这些让人误会的事。”他之前跟秦榛说过,要交有效的朋友,”自己就正好属于那个行列吧。
“你没有误会。”凌晨的目光变得郑重起来,“想借你爸妈医生职责行方便的想法是真的,但……你没有误会也是真的。”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
“你别说!”沈潆洄露怯了,她捂住耳朵,“我不听,你别说。你不许说……你永远也不要说出来。”她就这样喊叫着落荒而逃了。
她抿了一口酒,分别望了一眼满怀心事的秦榛和周静芒。无论掩饰得多么好,无论说得多轻巧。
青春的后遗症……大概永远也治不好了。
那个浑蛋。沈潆洄咬了咬嘴唇,她也很想他。但因为周静芒,她连想念也不敢表现出来。
青春时的勇敢和狂妄早已随着近一年的职场生活逝去了。她变成了克制矜持的大人,礼貌地微笑,狡黠地装傻,理智地沉默,以及——
漂亮地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