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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惊心怪客传书柬 孰料娇娃是贼徒(第 2/4 页)

    要是换了个稍有江湖经验的人,都会识破这少女的暗算的行径,偏偏这少女碰上的却是个忠厚老实、全不懂得人心险恶的江海天,他听得少女的叫喊,还好生过意不去,急忙反手将她抓牢,说道:“快坐稳了,不要害怕,已经到了平地了。你的手臂可感到麻疼吗?”

    欧阳婉伏作一团,靠着江海天粗阔的肩膊,长发散开,刺得江海天的脸上痒痒的,她娇声说道:“吓死我了,我几乎就要摔下去了,怎么,你却还在好笑呢!”

    江海天只觉得欧阳婉的身子软绵绵的,好像没有半点气力,更不会怀疑她有点穴的功夫,只道是偶然的巧合,同时他也给这紧靠着他的、软绵绵的少女的身躯,弄得有点神迷意乱,急忙将欧阳婉的身子扶直,自己也挪开了一些,然后说道:“我不是笑你,只是因为你恰巧抓着我的痒处。现在已经到了平地,你可以不必再抓得那么紧了。你手臂麻疼吗?我这里有散瘀清血的药膏。”

    欧阳婉故作歉然,说道:“我从未骑过马,给这畜生一吓,料不到竟抓着了你的痒处,真是对不住你。还好,我的手臂刚才有点麻疼,现在已不紧要了。我只怕抓坏了你。”这以后,她果然不敢再用力紧抓了。这不是因为江海天的吩咐,而是因为她已识得了江海天的厉害。

    走了一会,欧阳婉忽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间屋子?”江海天定睛一看,说道:“不错,哈,你的目力比我还强,看来是个农家,咱们正好前往投宿。”欧阳婉忽地又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江相公,我求你认我作妹妹。”江海天怔了一怔,随即说道:“啊,敢情你是怕别人猜疑么?也好,咱们就暂以兄妹相称。”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那家人家的门前,江海天将欧阳婉扶下马背,便去扣门。

    这家农家孤伶伶地坐落山边,前后左右都没人家,江海天觉得有点特别,但这时也无暇推究,只是使劲地敲门。

    过了半晌,那两扇板门“呀”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老汉探头出来,大声问道:“什么人?”这老汉鬓眉皆白,但双目却炯炯有神,江海天给他双目一瞪,大声一喝,也禁不住吓了一跳。

    欧阳婉答道:“我们是兄妹二人,不幸中途遇盗,财物尽失,还望老爷子见怜,收容我们住宿一宵。”

    江海天觉得不好随便打扰人家,忙道:“妹妹,我还有几两银子藏在身上,未曾给强盗搜出来。老爷子,你若肯收留我们,这几两银子,我愿意与你权作饭钱房钱。”

    那老汉的目光突然变得一片慈和,随即打个哈哈说道:“笑话,笑话,你们已不幸遭劫,我怎好还要你们的钱。一个人行善最乐,老汉无力行善,但一顿家常便饭,还是有的,赶快进来吧,我就叫老伴给你生火造饭。”歇了一歇,又说道:“我起初听你敲门敲得这样急,还当是强盗呢,后来一想,我也没什么给强盗劫的,这才敢开门。想不到你们才是给强盗劫的。”

    说话之间,江海天已随那老汉走进屋内,只见四面墙壁都挂着兽皮,还有血淋淋的半边兽肉,江海天心道:“原来不是农家,乃是猎户。怪不得这么壮健,不似普通的老人。”

    那老汉唤起妻子与他们相见。那老婆婆更是慈祥,听说他们被劫,连声说道:“可怜,可怜!这小娘子的衣服都已破碎,又满是污泥血渍了。”那老汉道:“他们乃是兄妹。”老婆婆道:“罪过,罪过。我见你们相貌不同,只当是对夫妻呢。想来你们不是一母所生的。”江海天含糊应是。

    那老婆婆又说道:“我昨天刚好做了一件新衣,是准备给我那出嫁的女儿的。小姐,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换一换吧。换下来的,我给你洗净补好,这里山风很大,到了明天,想必也会吹干了。”那老汉笑道:“你还是早一些给人家弄饭吧,换衣服慢点也不迟。”

    过不多久,那老婆婆把饭端了出来,还有一大盘热腾腾的兽肉,说道:“委屈你们吃点剩饭,幸好我这老伴昨天打了一只獐子,饭若不够,你们就多吃一点獐肉吧。”那老汉道:“咱们还有几斤老酒,你也暖它一壶拿出来吧。”

    江海天好生过意不去,说道:“遇难之人,但求果腹,于愿已足,怎敢厚扰?”那老汉道:“相公不必客气,晚上山风很大,吃一点酒可以御寒。”

    江海天本来不会喝酒,但在主人盛情邀饮之下,也只好干了几杯。那老汉陪他喝酒,一面问他遇盗的情形,江海天不善说谎,幸得欧阳婉替他编了一套说词,搪塞过去。江海天心里想道:“饱读诗书的官家女子,果然编起谎话来也要比常人高明得多。”但他却一点也没想到,欧阳婉日间对他说的遇盗故事,也是一套早就编好了的谎话。

    吃饱后,欧阳婉随那老妇人进去,过了一会,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倒也很合身材,越发显得容光艳丽。那老妇人一手拿着一个茶壶,一手拿着一盏油灯,说道:“相公不要见怪,我们穷人家没多余的地方,只好委屈你们在柴房暂住一晚,好在你们是兄妹,不必避嫌。”江海天甚感尴尬,但也只得连声道谢。

    那老妇人将柴房打扫干净,又搬来了一张席子,一床棉被,说道:“惭愧得很,我们穷家只挪得出一床被盖,姑娘,你将就用吧。相公,你要是觉得寒冷的话,可以生火取暖。这一壶茶留在这里给你们喝。”

    老妇人走后,江海天与欧阳婉两人相对,甚觉不好意思。好在欧阳婉倒是神色坦然,渐渐江海天也没有那么窘了。

    欧阳婉忽地微笑问道:“江、江大哥,多承相救,我还未知道你的家世呢,你,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做的什么营生?”江海天道:“我家里只有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和我们同住,一共是四个人。我外婆有点产业,我们住她的屋子。”

    欧阳婉笑道:“没有旁人了吗?嗯,这样说,你是尚未娶亲的了?”江海天面红过耳,说道:“我今年才满十六岁,早着呢。”欧阳婉又笑道:“照我们乡下的习惯,满十六岁就算是大人了。真巧,我也是十六岁,比你家人口更少,只有爸爸妈妈,别无他人。”

    江海天更不好意思,忽觉舌尖苦涩,心头烦躁,皱了皱眉,欧阳婉说道:“江大哥,你,你不舒服吗?”江海天道:“我不会喝酒,想是酒喝得多了。”欧阳婉拿起碗来,就给他倒了一碗茶,嗅了一嗅,说道:“这茶好香,想是雨前茶,你喝下去,可以解酒。”

    欧阳婉捧着茶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茶碗几乎要碰到他的唇边,软语绵绵,真是说不尽的温柔体贴。江海天心头一荡,手足无措,连忙退后两步,接过一碗,咕噜噜的就仰着脖子喝了个尽,果然觉得一股甘香,沁入肺腑,有说不出的舒服。

    欧阳婉打了个呵欠,低声说道:“江大哥,我可想睡了,你呢?你睡在哪儿?”江海天道:“我不睡,我给你守夜。”背转了身,面对着门,盘膝而坐。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欧阳婉自言自语道:“穷人家难得做一件衣裳,这新衣可不要把它弄脏皱了。”不问可知,那是欧阳婉正在把新衣脱下。

    江海天弄得呼吸紧张,面红耳热,目观鼻,鼻观心,连忙做起吐纳功夫,说也奇怪,他静坐一会,反而觉得心头愈来愈烦躁,想要导气归元,真气竟不能入丹田,渐渐,血液也像向头部涌上。

    再过一会,情形越发不妙,小腹隐隐作痛,视力渐渐模糊不清,江海天大为吃惊,猛地“啊呀”一声,便跳起来,拔出宝剑。

    一回头,只见欧阳婉也跳了起来,叫道:“江大哥,你干什么?”江海天要是稍微留神的话,当可瞧出欧阳婉这一跃而起,实在是矫捷之极,而且目光中也充满杀气!但江海天这时正是心烦意乱,为了这意料不到的变故而愤怒不堪。

    欧阳婉见他宝剑出鞘,心中也着了慌,暗自想道:“可要糟了,他的内功竟然比我预料的还强。”正在不知所措,只听得江海天怒声叫道:“这对老夫妇不是好人,我着了他们的道儿了!那酒中有毒,我要抓着他们,迫他们交出解药来!”江海天只料是酒中有毒,哪知欧阳婉给他斟的那碗茶,毒性更为厉害!

    江海天目光一瞥,见欧阳婉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粉红色衬衣,愤怒之中他也还知道羞愧,连忙回过头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此,他们决不能害你!”说罢就像一阵风地冲出柴房。

    欧阳婉忐忑下安,想要逃跑,又怕功败垂成,若不逃跑,又怕江海天瞧出破绽,她犹疑了一会,心中想道:“这傻子还未有丝毫疑心到我,我不如再待一会,反正毒已发作,料他也不能支持得多久。”

    过了一会,只见江海天气冲冲的又跑回来,宝剑一挥,把一块木柴斩为两段,恨恨说道:“这对夫妻果然不是好人,他们已经跑了!哼,哼!要不是做贼心虚,他们怎会逃跑?”欧阳婉打了个颤,心道:“幸亏我没有逃跑。”

    灯光虽然不很明亮,也照见了欧阳婉那满脸惊惶的神情。江海天连忙将宝剑还鞘,陪笑道:“对不住,我的样子很凶吧?吓了你了。我只是恼恨这家主人,与咱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不知为何要下毒手,真是岂有此理!”

    欧阳婉轻轻吁口气,一块大石从心上放下,但她脸上仍是一副忧虑的神情,说道:“你对我这样好,样子再凶,我也不会惊恐。我只是为你担心,哎呀,这毒药很厉害吧?你觉得怎么样了?没有解药,如何是好?你、你的脸上都已现出黑气来了!”

    江海天反而安慰她说:“你不必为我害怕,毒药虽然厉害,还不至于就要得了我的命!”

    欧阳婉留心看他神色,只见他盘膝而坐,将中指一挺,指尖忽地裂开,一股银针似的水线突然射了出来,登时酒气薰人,欧阳婉好生惊异,心道:“我的师父也没有这样深湛功力,幸亏我没有鲁莽从事。”原来江海天默运玄功,将毒酒迫得聚在一处,从指头上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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