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第 2/4 页)
闻景伸手拿过包。
“闻家对我来说,”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褪掉,眼瞳带着没有情绪的森凉,“这辈子都不会是回。”
尾音处声线微抖,像是压抑着汹涌的戾意,转身间,他薄唇抿起一个弧度,眼底煞气如冰,todd只得目送着闻景走到了那辆suv旁边。
车里的两个人似乎没想到他们奉命“监视”的人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到自己面前,正愣着神,就见那男人提了腿。
两秒后,“砰”的一声,车身一阵摇晃。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两个人神情惊骇地对视了一眼——这得是多么可怕的脚力,才能踢得车身都不稳?
不用看,两人都猜得到被踢的地方肯定已经凹下一整块铁皮去了,这要是踢在人身上……两人同时惊魂不定地咽了口唾沫。
——早就听前辈们说过,闻家如今当家那一辈里,最小的这位少爷破坏力惊人,但他们也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可怖的存在啊……
驾驶座的这个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按下车窗。
车外男人撩起眼帘望过来,停顿了三秒,薄唇蓦地一咧,他露出个煞人的笑,“闻家的?”
驾驶座上的人又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闻景下巴一抬,示意后座车门,“开门。”
那人表情一僵,说:“闻小少爷,我们也是保护您——”
“再用那个恶心的说法来称呼我……”闻景兀地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停了一秒,他笑得愈发灿烂,却像是看个死人,“我就把你舌头扯出来,割了。”
驾驶座上的人话音戛然停住,脸色涨红,像是被噎住了似的。
闻景没再望他,“趁我还站在这儿客客气气地说话,把门打开。”
车内两人目光交流了下,最终还是开了车门。
闻景坐上车,手里沉甸甸的黑色包裹“砰”的一声闷响,落到车座上,前面两个人跟着身形一哆嗦。
“闻小少——闻……”驾驶座那人刚说一半就因为称呼问题卡了壳,憋得脸红脖子粗。
闻景往车座上一倚,后视镜里,那张俊脸唇红齿白,偏偏笑容和眼神都凶得像是要择人而食,“老头子还没死?”
前座上俩人快哭了——
这问题就不是给人回答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回去都得被扒掉一层皮,所幸后面穿着长牛仔裤踩着军靴的男人也没给他们回答的机会——
他偏开脸,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儿,唇线挑起来,一双眸子却像是封了冰,半点笑意都浸不去,“没死就送我过去。”
闻家的老爷子没跟那一大家口住在一起。
在整个q市的外郊,有一片红墙绿阴的疗养别墅区,依山傍水,绿化占比将近百分之九十五。
这最里面独门独户独栋的那一整片,就是闻家老爷子的现居地。
别墅里今天格外热闹。
家里人没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中午一听说老幺回国,还直接奔着q市来了,几家人饭都没吃就赶来了老宅。
只不过事发突然,当家这辈三个儿子没能得空,两个儿媳和除了长房独孙闻煜风之外的三个晚辈倒是一个没落。
老二家一儿一女,老三家一个儿子。
说来也有意思,老二、老三两家的儿子,都比他们正在来路上的小叔叔还大了几岁。
当初闻老爷子要让闻景认祖归宗,数这两家最为排斥。
“到了没?”
坐在主位上的闻老爷子不耐烦地问自己旁边跟着的老管家,“怎么还没到?”
“您都催了几十遍啦!”
老管家是打年轻那会儿就跟在老爷子身边,说起话来比几个儿子都更和老人亲近,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喏,两分钟前您刚问了一遍。”
“那会儿你就说快到了吗?”
老爷子更不耐烦了,说着话就要起身,便在这时,旁边话机分机响了两声。
老管家笑了:“行,这不还是让您催回来了。”
老爷子也乐,乐了两秒又把脸板回去了。
果然,之后没用上五分钟,别墅外面传来车声。
几十秒后,佣人开门在前领路,身高腿长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别墅里不少这两年才进来的新佣人,都没见过这位小少爷的真人,所幸有老管家提前知会,此时都挨个问了好。
然而那男人恍若未闻,踩着那军靴搭着不伦不类的牛仔长裤白t恤,就一直走到了闻老爷子面前,扑面就带着凛寒的眼神和煞气,偏还扯着薄唇笑得明显。
闻老爷子冷笑了声,下巴一抬,先发制人,“你不是除非裹着运尸袋,不然不回来了吗?
!”
居高临下站着的那个毫不逊色,笑得戾意满眼,他把手里黑色包裹往老爷子脚旁边一摔,“您要的,运尸袋!”
闻景这个态度,闻家众人一点都不意外,全家上下,也只有他敢这么跟闻老爷子说话。
从前这人每次回家,便总要叫闻家鸡犬不宁那么一段时间,闻老爷子也能给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偏偏这人前脚一走,老爷子绝对立马开始往外发付人,指明了要把他这个小儿子看得紧紧的,谁伤一点都不行。
单这一条特殊待遇,就能叫老二老三两家的媳妇和晚辈气个不轻,再加上之前认祖归宗那件事儿,就更是让他们对闻景的仇视又加一层。
那件事说起来已经是三年前了。
那年冬天,闻老爷子生了场大病,意识不清了好几天。
结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都没看围在床头的满脸孝顺模样的老二老三家口,先点了名要老管家把闻景“骗”回来,用的就是老爷子要撒手人寰的骗由。
生死,尤其是闻家这种家庭里年纪辈分最长的老人家的生死,一贯是顶了天的大事儿。
闻景确实没想到老管家敢拿这个骗他,估量着是最后一面,闻景便按捺着凶性去了。
结果一进老宅,老管家往旁边一闪,哗啦啦上来了一片人,迷药、电击器、捕鱼网……所有对身体没什么太大副作用的东西,给闻景排头招呼了一遍,闻老爷子一点儿没敢低估自己小儿子。
任务成功率百分之百的king,第一次是栽在自家人手里的。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闻老爷子命人绑得结结实实扔在卧房里,话也撂下了:不认祖归宗,就别想出这门。
其后半个月,闻家上下被闹得鸡犬不宁。
最后闻老爷子家法都拿出来了,被绑着手脚的男人仍旧仰在沙发里,笑得恣肆张狂,“你就算弄死我,我也不是你们闻家的鬼。”
闻老爷子差点气得昏厥过去。
又过了半个月,余、todd、leo三人合力,把他们老大从那水泄不通的闻家老宅里“捞”了出来。
没了那些下作手段阻碍,放倒了老宅里所有保镖之后,闻景是坦坦荡荡地从闻家正门走出去的。
闻老爷子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他回去。
闻景头也没回,声音像是冻了冰碴子——
“想让我回来?”
“除非被挂上铭牌装进运尸袋。”
那番豪言壮语让闻家除了长房和闻老爷子以外,都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一个威胁,能自己摘干净了走人,那自然是好事。
但谁能想到,过了还不到三年,这人竟然自己回来了?
……
老二老三家的几个晚辈,此时看着这比自己还小的“小叔叔”就来气,只不过这人凶名早些年就名扬闻家内外,他们没一个敢表现出来。
几个人只得跟着老爷子的目光往地上那个黑色运尸袋里瞧,看清了里面那粉红的一片,众人愣了神。
——钱。
全是钱,装了一整运尸袋。
要说唯一的例外,就是那钱堆上面,还多了块长方形带底座的黑木牌子。
闻老爷子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指着那袋子,气得手都哆嗦,“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景俯视着这个给了自己一半生命的老人,眼神凶戾得像头舔血的独狼,他咧开嘴望着闻老爷子,露出个桀骜的笑,“这是你当初赶大着肚子的katherine小姐出国时,给她的钱。
算上二十七年的利息,我替她还给你!”
不等闻老爷子反应,闻景又看向面色复杂的老管家,“当初硬要把我从国外带回来那几年,我花费了你们闻家多少,管家尽管列个清单,只要你列出来,我当天还。”
“闻景!”
闻老爷子压不住火,已经拍桌了。
闻景懒散地转回来,深蓝的瞳子里是冰封的森寒,他垂着眼看老爷子,一老一少这样对视了许久。
闻景始终压抑着情绪的眼底,间或有几丝狰狞浮掠过去。
半晌后,他蓦地嗤了一声,侧开脸,“你不是想让我认祖归宗吗?”
他寒着声线转回来,脚踩的黑色短军靴踢了踢运尸袋,钱堆上的木牌“啪”地一声脆响,掉在了光可鉴人的瓷砖地面上,之前扣在下的那面翻了过来,上面烫金镂刻了几个字——
“故闻景之灵位”。
迎着老人那双发浊的眼瞳里不可置信的反应,闻景笑了,却又仿佛是面无表情,“你就当我死了吧。
牌位归你,让它认祖归宗。”
老爷子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拍着扶手暴跳如雷,“闻景,你就是回来气我的吗?
!”
“不然呢?”
闻景咧着嘴望他,“你以为我是回来,认错的?”
他抬起手指着老爷子,一字一句语气平静死寂,像是涂着毒的利剑,“闻嵩,错的是你!二十七年前你就错了,到她死你也没认过错。
那我告诉你,到你死,你也不是我父亲。”
尾音落地,他毫不留恋,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闻老爷子涨得老脸通红,捂着心口直喘粗气,旁边老二老三家大大小小乱成一团,嘴里争相喊着老爷子,唯恐自己的分贝叫另一家盖过去。
这慌乱里,老爷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背影,只可惜一直到宅门砰然关合,那人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耳边仍旧是殷切痛极的呼声,闻老爷子使劲合上了眼,于是呼声更烈。
还好别墅独门独户独栋,不然叫旁家听去,还要以为他已经撒手人寰了。
——也是生怕里里外外的佣人们不知道这个小儿子有多不孝不驯。
老爷子心里冷笑了声,伸手拿起旁边的茶杯就猛地掷到了地上,“咔嚓”一声碎片飞溅,犹如惊雷,整个客厅里霎时间安安静静,老二老三家的媳妇晚辈都惊恐地看向老爷子。
闻嵩睁开了眼,老脸上仍旧涨红着,但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了,他阴沉着神色扫了众人一眼,“号丧呢?”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老爷子脸色难看地往地上一瞥,黑色的木牌灵位还躺在那儿。
“……小兔崽子。”
老爷子低声咕哝了句。
唯一从头淡定到尾儿的老管家侧过身,从得了自己示意的佣人那儿接过杯新茶,转回来递给闻老爷子。
老管家脸上还要笑不笑的,“您要是这么说,可就把自己一块捎带进去了。”
旁边几人一听,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节奏,表情都要扭出麻花来了。
老三家的独子压不住话,阴阳怪气地小声埋怨,“闻景他怎么敢直呼爷爷您的名……分明是一点都没把您放在眼里,亏当年在闻家您对他那么好,他如今是翅膀硬了就……”
老爷子刚缓和的脸色咣当一下又沉下去了,他瞪向开口的老三家独子,“那又是谁给你的胆儿,敢直呼他的名字议论他的是非了!”
老三家独子吓得脖子一缩,连忙低下头去,两家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算计模样儿,老管家在旁边看得直摇头。
——摊上这么不争气的后辈,空有一肚子心眼儿却没针眼大的胆子,也难怪老爷子格外亲那个性格脾气最肖自己的小儿子了。
老管家正想着,老爷子的话就转过来了,“你叫司机开车送他回去。
你不出面,那小兔崽子肯定不会再坐家里的车。”
老管家没辙,叫佣人让司机开了车去前门等。
他这边没走出两步,老爷子又在后面心不甘情不愿地嘱咐:“他回来肯定有别的事儿……你从他那儿套套话。”
老管家笑出声来,“底下人不是汇报了,说是跟着个小姑娘回来的吗?”
闻嵩老爷子嘴一撇,“就那小兔崽子,狼尾巴能甩上天去。
他真能乖乖跟着小姑娘回来我就该烧香了……他这是做戏给我看呢,肯定有别的原因!”
老管家从佣人那儿接过大衣外套,走出去了,边走他边摇头——
爷俩儿真是犟成一个德性。
老管家走到正门的时候,车已经在阶梯下面停着了。
开车的是闻老爷子的专用司机,也是在闻家呆了十年以上的老人了。
老管家一坐上副驾驶,司机就忍不住问:“我听说是小少爷回来了?”
“可不是,”老管家说,“除了小少爷,你还见老爷子跟谁这么较劲过?”
“哈哈哈,也是。”
车速开得不急,追出好一段距离,车里两人才瞧见了前面走在路上那道身影,白色t恤,浅蓝牛仔长裤,黑色短帮军靴。
这副打扮瞧得司机一愣。
他扭头去看管家,“这是……小少爷?”
老管家乐了:“稀奇吧?
我也觉得稀奇。”
司机一边小心把着方向盘,一边有点难以相信地打量远处那人。
“第一次见小少爷还是十多年前,我就没见过哪个年轻人打扮得像他那么阴沉……这么多年一个风格下来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个喜好?”
“好奇吧?”
“嗯,能不好奇吗?”
司机连忙满眼求知欲地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乐呵呵地捋捋袖子,“我也好奇。”
“……”
轿车在闻景身边减速,车窗也跟着降了下来,老管家望向窗外。
“小景。”
闻景还没反应,开车的司机手心先起了汗。
小少爷今年二十七岁,真论年龄,闻家除了长房独子和老二家里那个女娃以外,得是全家最小的一个。
可就他们小少爷那暴脾气,整个闻家上下,也只有老管家敢这么称呼他,换了闻老爷子,估计都得是点火药桶。
闻景早就听见轿车发动机的声音了,此时对于老管家的话也不觉得意外。
他脚下未停,视线侧过去,“来送花销清单?”
老管家没搭这个茬,玩笑着说:“几个小时的车程呢,你不会是打算一直走回去的吧?”
“你当我是那几个离了闻家就活不了的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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