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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幺魔小鬼诡计锁神龙 怪客奇人飞行来巨宅(第 1/4 页)

    这时天色已黑,天空挂着一钩淡淡的月亮,千万缕柳丝摇动着黑影。

    有人在对岸吹笛,声调凄凉,罗小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李成与罗小虎出门后,罗小虎仍不住叹气,花牛儿李成便说道:“这一点你太舍不开了!你离开了玉娇龙难道就不做人了么?你心放宽一点,跟我看看大萝卜,准保,猪八戒使飞眼——是另有一股子风流劲儿。”随他说,罗小虎仍然是抑郁不欢。

    走在大街上,李成就跟罗小虎要了一张票子,找个钱庄把银子兑了;手里拿着大封的银子,摇摇摆摆穿越着小巷。走了半天,方才来到一个破门板前,一推,门就开了。罗小虎还迟疑着,不肯往里去走,李成回过头来悄声说:“别拘束,来到这儿得拿起点架子来,不然她们瞧不起你,打听事情她们也不肯告诉你实话。”罗小虎听了便挺起胸脯来。

    院子非常之窄,相对着的四五间小屋,窗上都浮着淡淡的灯光。李成故意咳嗽了一声,屋里就有个女人发话了,说:“是谁呀?姓张姓李先说一句话,别他妈属刺猬的,光咳嗽!”窗纸上浮出人影,但很模糊。

    李成走到屋门前,就说:“是我呀!十来天我没来,你就不认识乡亲了吗?”

    女人说:“哦!原来是花牛儿呀?这些日你净在哪棵树上趴着啦?你还活着,还能认识这个门,就算不离!进来吧!”

    屋门一开,李成手托着银子笑嘻嘻的进来,罗小虎低着头随他的背后走入,女人一看,就哎哟一声惊叫,又笑着说:“妈哟!你带来的这个人是鬼呀?怎么这么长的胡子呀?”

    李成说:“这是我们虎爷,你别瞧胡子长,这是因为他现在事不遂心,多半个月没有刮脸。假如把脸刮了,还真是个地道小白脸呢!”说着把银子往桌上一摔,在炕头坐下。

    女人赶紧倒茶,又问:“抽烟不抽?”

    李成说:“我跟我们虎爷都没有那种瘾。”

    女人笑着说:“怎么?姓虎?怪不得这么虎头虎脑的呀!”她举起手来要摸罗小虎的脸,却被罗小虎一推。女人摔在炕上,故意翘起两只粽子似的红鞋来引诱罗小虎,罗小虎却觉得从心中发出一阵厌恶,把脸一转。

    女人惊讶着,悄声问:“怎么回事?”

    李成也悄声说:“他是个财主,就是脾气有点别扭,你得耐心对付着他,他可有猫眼儿。”

    女人点了点头,瞧着罗小虎,就见罗小虎将身向椅子上一坐,咯嘣一声,椅子几乎塌了架。

    这屋子太低窄,天气又热,女人赶紧递给他一柄折扇,并顺便掠了个媚眼。罗小虎仍然沉着脸,打开折扇扇了几下,就见扇面上写的是“春眠不觉晓”那一首诗,上款是“绍绅老弟台教正”,下款是什么居士,扇骨子雕刻得极为玲珑精细。

    那女人还以为罗小虎也是个文墨人,就说:“虎老爷,您看这扇子顶好吧?这是我妹妹的一个相好的,一位阔少爷留下的,听说能值一百两银子呢!”

    李成说:“你放心!就是一千两我们虎爷也不在乎,扇坏了你的扇子,一定赔你。”

    女人说:“我不是怕扇坏了,我是说这把扇子的来历。你还别拿几千几百来吓唬我,我也不是长了两只金钱眼,几千几百我没花过可也瞧见过!”

    罗小虎一听女人说的这几句话,还有点硬劲,就不由得注意了女人一眼。这才看出女人有二十来岁,并不丑,黑黑胖胖的脸儿,挺俏的身子,穿着紫绸衣裳、绿罗裤子,头也梳得乌黑,还戴着一对乱晃动的翠坠子。罗小虎这才喝了一口茶,问说:“你认得鲁翰林的家吗?”

    李成赶紧向他使眼色,女人发着怔说:“什么?卤……”又媚笑了笑。

    李成就说:“我这位虎爷是来京访友,他有位表亲是西城鲁翰林家的大管家,鲁翰林就是……你没听说九门提督玉正堂的小姐……”

    女人说:“哎哟!我知道啦!你们说的是鲁侍郎家呀!听说他家上月娶的那个媳妇,一下轿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是叫狐仙给迷住啦!”

    正在说着,忽听隔壁又有女人笑着说:“你们说什么啦?我来听听哪儿又闹狐仙?”李成惊诧着说:“这是谁?”女人说:“这是我妹妹。”李成说:“原来你还有妹妹哩?”女人说:“不是亲的,是干的,她比我可阔的多。”李成说:“她叫什么名字?”女人说:“她叫翠仙,外号叫小虾米。”

    李成就说:“小虾米熬大萝卜,倒真是本地的吃儿!来,请过来给我们这位虎爷引见引见吧!”大萝卜拿手捶了李成一下,就喊着说:“过来呀!

    这儿来了一位虎头儿,听见你说话,想要见见你!”隔壁屋中的女人就笑着说:“什么虎头儿?我瞧见过狼头狗头,还没瞧见过虎头儿呢!等等,让我见见!”罗小虎的眼睛也不住瞪着门外,可是半天那女人也没有来,大萝卜就说:“粉少擦吧!”

    隔壁笑着,待了一会儿,那屋的门响,这屋里的门又有人开,就出现了一个穿桃红色衣裳、瘦脸水蛇腰的女人。可是这女人才一迈腿,她就吃了一惊,定睛向罗小虎瞧了又瞧,紧接着她就脸色变白,哎哟一声说:“我认识他!那天在玉宅门口我瞧见过他,放箭射轿子的就是他,他是强盗!”

    罗小虎愤怒地啪的一扇子打去,女人摔倒在地。罗小虎蓦然站起身,怒瞪起眼睛,李成赶紧上前把他拦住,大萝卜也慌忙躲开,连说:“别生气!别生气!”弯腰去搀她的干妹妹,并说:“哟!你们看看,这么好的扇子也打折了!”

    被打的女人站起来,双手捂着脸,哭着,往屋外就走。罗小虎也要走,李成说:“别忙!她虽认得你,可是绝不敢出去给咱们嚷嚷。”又悄声说:“给她们点钱,买得她们把嘴闭住了就是了!”罗小虎却跳起来,大怒道:“凭什么给她钱?只管叫她们到外面去说!我罗小虎谁也不怕!”

    这时那女人就站在院中哭,忽听街门又响,似乎进来一个男子,带着气连声问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哭?谁欺负了你?”那女人娇啼着说:“屋里,一个强盗,拿你那把扇子,打了我……”男子立时说:“啊?强盗?

    在京城咱们可不怕强盗,我叫官人去!”

    屋中的罗小虎已推开李成,猛虎似的跳出;看见院中有个身穿绸衫、很瘦的一个男子,他抡拳就打,咚的一声,那男子就躺在地下了。两个女人惊叫着逃往墙角,那男子一边哼哼着一边爬了起来,大萝卜在那边喊叫说:“贺大爷!您快躲躲吧!可别惹他!”

    姓贺的喘吁吁地说:“他敢把我怎么样?我父亲做过知府!我是刑部差事!南城御史是我的义兄!混蛋东西,你敢在京师横行?你姓什么?”

    罗小虎一拍胸脯说:“老爷姓虎!”又一脚踹去。姓贺的哎哟一声,又倒在地下,好像是被踢死了,吓得李成跑到屋中拿了银子,央求着推着罗小虎就走。

    二人出了门,李成还叹气说:“虎爷,你的手底下也太重!打他一下就得了,何必还踢他一脚?倘若出了人命,你虎爷逃得开,我花牛儿可跑不开!”罗小虎却愤愤地说:“我恨他姓贺!跟我的仇人同姓!”李成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也不敢多问他。

    两人走着,过了大街,又穿进小巷,罗小虎在前,李成在后。忽然李成觉得身后有人一推,自己摔了个马趴,把一封银子拋在地下了。他啊呀一声,前面的罗小虎回头问说:“怎么啦?你连走路都不会啦!”李成说:“不是不会,是不知谁从后面推了我一下!”

    罗小虎吃了一惊,四下一看,淡淡的月华照着深巷及两旁黑黝黝的屋墙,并无人影。他就不信,说:“胡说!你是没看见脚下的石头!”李成趴在地下乱摸,说:“石头?连我刚抛在地下的银子也没有啦!哎呀,哪儿去啦?我就觉着有人推了我一下,可没有看见有人从地下抢银子呀?”罗小虎又四下看了看,便说:“没有的事!”回身过来,弯腰向地下看了看。地下虽浮着雾一般的月光,可是要想找个东西也很难。

    李成就由腰间抽出一口短刀,把胸挺起来,悄声说:“一定是有蟊贼!

    我在这儿等着,虎爷你回去拿火,顺便带件家伙来。咱们那屋子房梁上头藏着一口朴刀,刘泰保也不让告诉你,你快拿来。假若拿了火来在地下照不见银子,那就是有人在暗中跟咱们作对!”

    罗小虎听了这话,回身就走。少时来到了积水潭,顺着岸往北,走到破墙前,他心中忽然生了个主意,就不去推门,先扒着墙窟窿往里去看。

    见东屋中有灯光,知道是有人回来了,他就先脱下了鞋,悄悄地越过墙去,落地无声。只见东屋中人影幢幢,正有人说话,虽然声音不大,可是悄悄走近前,侧耳向窗也能听清,只听屋中的人说:“无论什么衙门全部打听不出,这事可有多么怪?红脸魏三莫非跟她有仇,勾结了人假冒官人,把她拿车拉到别处去害死了?”

    罗小虎吃了一惊,心说:这是谁叫人捉了去啦?又听是杨健堂的声儿,说:“我想许是玉娇龙这些日就没离开北京!今天有人自保定来,说的什么龙锦春,那许不是她。她这些日大概都住在红脸魏三的家里,魏三日久生了坏心,就串通了官人把她捉去,大概……”

    说到这里,杨健堂忽然把话止住。罗小虎觉着不好,疾忙飞身上房,屋中的杨健堂已然提刀出来。

    罗小虎跳到了外面往西跑去,跑了不到百步,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这人哎哟哎哟的躺在地下,说:“虎爷,咱的银子真是丢啦!你走后不知哪儿来了一个人,将我连打了两个嘴巴,踹了一脚,那一脚踹得很厉害!”罗小虎大怒,嚷嚷着说:“我去看看!”

    不防此时刘泰保与杨健堂一齐赶到,刘泰保把罗小虎抓住,说:“原来是你呀?你在窗外偷听着,你可跑什么呀?”罗小虎装作发怔说:“我没偷听!”又说:“咱们快走!那小胡同里有贼人,抢去李成五十两银子,还打了他!”刘泰保惊讶着说:“凭李成他还有五十两银子?”

    李成哎呀哎呀地说:“是真的!虎爷的银票,今天才换的。我们上大萝卜家里没花了,回来走到那条胡同,我就被人推了一个跟头!”

    刘泰保把刀一晃,说:“走!你带着我到那胡同,我替你找找银子,我看看是什么人?”又向杨健堂说:“大哥!你把虎爷拉回去!”罗小虎却说:“你一个人去哪行?我去帮助你!”

    刘泰保带着李成往西去了,杨健堂却把罗小虎拉住,说:“你跟我回来,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呢!”罗小虎说:“大哥你就在这儿说吧!这旁边又没有人!”杨健堂遂用很小的声音说:“事情老瞒着你,老把你看守在屋里,我也觉着不对!”罗小虎说:“可不是!这样看着我,还不如让我坐监呢!”

    杨健堂用手一按他摇起来的胳臂,说:“压声!听我细细告诉你!这也难怪刘泰保,他是因知你的脾气鲁莽,万一闯出祸来,于他有关,以后他在京城更不能出头了。并且德五爷若晓得你们惹祸,他无力援救,必定更为难受。德五爷为你家早先的惨祸,十分义愤!他的儿媳本来不信你是她的哥哥,并且因你伤了文雄,她很恨你。因德五爷揣度情理,知道没有错,你确是杨门之子;所以夫妇连日对儿媳开解,我那女徒弟已有几分相信了,今天还哭泣了一场。文雄的伤虽还未好,可是他也不念旧恶,今天他说,无论你几时晚上有工夫,可以到他家中与他谈一谈。德五爷并叫我劝你,杨豹早死,只有你是杨家的根苗,你应当以身体为重!”

    罗小虎听到这里,不禁像咳嗽似的发出一阵悲声。杨健堂又说到玉娇龙,把刘泰保所知道的玉娇龙被捕之事,全都细细告诉了他,并说:“今天德五爷派人到南城去探听,全都不知此事,可见此事很重大,咱们得慢慢地想办法,不可鲁莽。不过我敢保玉娇龙如果真是落在衙门的监中,她必无性命之忧,因她并不是杀人的凶犯、滚马的强盗!”罗小虎顿脚长叹了口气。

    这时刘泰保从西边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说:“他妈的那个贼知道我刘泰保来了,就不敢露面儿啦,什么东西!虎爷你也太疏忽,五十两一包银子怎能交给花牛儿?这家伙还靠得住?”杨健堂赶紧走过去两步拦住刘泰保,叫他不要大声嚷嚷,遂一同回到破墙里,进了屋。李成是心疼那些银子,双眉拧得跟绳子似的,又因为后腰疼,就睡在炕上。刘泰保是又骂了一阵儿,就帮助杨健堂劝罗小虎。罗小虎脸色阴惨得像要下大雨的天气,两只眼睛凝滞着,一句话也不说,杨健堂劝他的话,他都点头。

    刘泰保又笑着说:“反正玉娇龙就是再出来,来到咱们这屋里,她也未必再理虎爷了,因为虎爷太没出息!官既做不成,仇也至今未报,迎娶的那天还干了件太丢人泄气的事,给了她个大难堪。我要是她,我也不能理你了。天下何愁无美妇人?你也太想不开!俗语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摸不着’,莫非你专爱这摸不着的滋味吗?”罗小虎摇头,紧闭着嘴,由鼻孔里长长地出着气。

    忽听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杨健堂疾忙拦住刘泰保的话,站起身来向窗外问道:“是谁?”外面有人回答说:“是我,大哥您也在这儿啦?”

    门一开,进来的是青袄儿红裤子、满面带笑的蔡湘妹,腹部已显然的隆起了。罗小虎却觉着十分惭愧,坐立不安,蔡湘妹还笑着叫了声罗大哥,遂一拉她丈夫的胳臂,说:“快回家去!”

    刘泰保发怔问说:“什么事?你先说明白啦!”

    蔡湘妹的神色有点紧张,就压着声,指手画脚地说:“你刚走不大会儿,我正在院里跟得禄嫂子说闲话儿,就有人拍门来找我。我出门一看,原来是俞秀莲!”

    刘泰保兴奋着说:“啊!她老人家来啦!”

    蔡湘妹叠着腿儿坐在炕头,花牛儿李成赶紧爬起来说:“二嫂子您好啊!”

    蔡湘妹点点头,又接着指手画脚地说:“不但俞秀莲来啦!孙大哥也来了!听说还有李慕白!”

    刘泰保摇晃着身子说:“呵!那我可得去会会!”

    蔡湘妹说:“他们是今晚才到的。李慕白不知是住在哪儿,孙大哥是回泰兴镖店去啦,俞秀莲是我留下住在咱们那儿啦。”

    刘泰保说:“正好!我这些日又不敢在家住,她给你做伴儿,我也放心!”

    蔡湘妹说:“人家不能在这儿长住!人家这次来,第一是为德家少奶奶报仇之事,第二是为来找玉娇龙。原来玉娇龙确实是离开了北京一次,她还带着个丫头,带着只猫;男不男女不女的,改名为龙锦春,在外边胡闹了有一个月,无恶不作,跟李慕白就争斗了三次。末后她到巨鹿县遇见了俞秀莲,人家本来把她让到家里,跟她很好,可是她蛮不讲理,跟人家也翻了脸。俞秀莲、李慕白、孙正礼三个人一齐战她,竟没把她抓住,她到底是跑了!”

    罗小虎听到此处奋然而起,说了声:“好英雄!”刘泰保看了他一眼,又听媳妇蔡湘妹说:“大概她是由那儿就逃回北京,可是就上了红脸魏三的当。我看她是一时大意,不然怎么大江大海都闯过来啦,一个小河沟子会把她淹死?”罗小虎便又愤恨。

    蔡湘妹又说:“俞秀莲的主意现在就是,如果玉娇龙是被红脸魏三害啦,或是卖啦……”

    刘泰保说:“谁能卖她?也没有人敢买呀!”

    蔡湘妹说:“那俞秀莲就要救她,救了她可也不能放她走,得把她送回她的娘家。如果她是真被衙门给捉了去,那俞秀莲说是活该,她在外面太恶了!真比强盗还凶,应该让官人惩罚她!”

    罗小虎听到这话,紧紧地握起拳,要开口争辩。蔡湘妹又说:“反正无论如何,由明天起得大家一齐着手,必得探出玉娇龙的下落、生死存亡,跟那口宝剑到底是落在何人的手内,才算完!”

    刘泰保摆手说:“好了!”又向罗小虎说:“虎爷你听见了没有?现在李慕白、俞秀莲都已来到,可以称得起是七龙八虎会京城;不到三五日,玉娇龙的下落必可探出来。那时是救,还是不管,自有十全的办法,反正用不着你这头虎再出头啦!”

    罗小虎摇头说:“我不出头!”

    刘泰保说:“可是我对你还不能放心!”又向杨健堂说:“大哥跟你兄弟媳妇见俞秀莲商量去吧!我还得在这儿看着虎爷!”

    罗小虎哼哼一声冷笑,说:“你看着我,济得了什么事?我本就不想走,因为还没到我要走的时候呢!到我一定要走的时候,无论你们谁拦我,也是不行!”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便上了炕,又去拿刀使着力去削竹子。

    刘泰保向李成追问起来,刚才他们怎样到大萝卜家里去的,怎样罗小虎跟那姓贺的打了架,怎样走在胡同里又被人夺去了银子,然后刘泰保就说:“这样看来,那小贼也许真不是小贼,咱们倒得提防着他点。这件事交给我,只要他敢再来,我就给他个亏吃!”

    当下他又手提单刀出去巡查了一遍。巡查回来,见花牛儿李成跟罗小虎都躺在炕上睡着了,他就自己由桌上取酒独饮。酒本来没剩了多少,连一口也不够,但他喝到口中,觉得舌头一阵发辣,倒勾起愁来了,心说:不行!玉娇龙永远不犯案,永远下落不明,我就永远不敢在人前露面儿;因为街上都认定是我串通了小狐狸,把玉小姐拐跑了,这个冤我怎样才能洗清?再说,我刘泰保为什么好好的拳不教,好好的饭不吃,福不享,半年以来,出生入死,图的什么?不就是图做件漂亮的事情,出人头地吗?

    可是跟头连气儿栽,如今且一个跟头栽到底,弄得我不能出头了;将来媳妇养了孩子,我倒像是个私爸爸?这不行!我得想法子,趁着李慕白、俞秀莲俱在此地,我要在他们的面前露露脸,那才能叫人夸我是好汉子!

    他皱着眉,摸着上嘴唇新留的小胡子想了半天,忽然决定了,心说:我现在就走,再到玉宅去看看!他家的做知府的大少爷既然回来了,昨夜又有那件事,如若他妹妹真是被衙门捉去了,他绝对不会不知情。对!我去探听探听,抢个先,把这件案子得探出来,公之于众,得使李慕白等都为之咋舌,伸大拇指头赞叹,那我才算英雄!

    于是他把腰带系了系,袖口挽了挽,站起身伸伸胳膊,振作起精神,就向李成的大腿拧了一下。李成惊醒,刚要叫出来,刘泰保就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你别睡!看着点罗小虎,我再出去溜达一趟!”李成吸着气点头,刘泰保就将单刀交在李成的手中,拿上李成的那口短刀,连流星锤都藏在腰间,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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