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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狼兵初现(第 2/4 页)

    没想到,宗室中除了二太子,居然还有这等人才。虽然小王子还小,可等他长大了,也许会给现在死气沉沉的皇室一族带来新的气息吧。

    这时火堆已灭了,只剩了些余烬,未燃尽的人骨也只是焦黑一片。我们把这一堆骨灰弄些泥土盖好,便看不出来了。用不了多久,这一块地方就会长出草树,也会开花结果,年复一年,以后谁会知道这儿曾经死过那么多人?

    打扫完后,天也快亮了。屠尽岛夷没花多少时间,我们打扫倒花了大半夜。曙色中,四十个班列队回校,我带着自己这一班排在最后,看着前面的班级一个个回去。

    我快到猎场门口时,身边的一个学生突然转过头道:“咦,老师,你看那是谁?”

    曙色中,在猎场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衫,腰下配着剑,长身站着,看上去却似重病初愈一般。

    这正是张龙友!

    我喜出望外,跳下马,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肩,叫道:“张先生!你没事啊,太好了。”

    张龙友咧开嘴笑了笑,他的笑容实在比哭还要难看。他被我抓着肩,身体也是一晃,慢慢道:“我一根汗毛也没碰到。”

    “你没事就好。刚才我就在担心,怕你要出什么事。你晚上在哪儿啊?”

    张龙友看着猎场中。原先,那儿有倭庄的房子,还有工部在这儿划出的一块场地,现在却什么都没了,只剩一片焦土。他眼中有种茫然,也有种恐惧。

    “昨夜,文侯大人要看看我新近的成果,把我叫去了。”

    我长吁一口气:“还好,你算是上天保佑,逃得一条性命。只是你在做什么?只怕这成果全付诸一炬了吧。”

    张龙友道:“这倒没什么。只是,唉。”他欲言又止,又长叹了一口气。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愿谈他在做什么,可能他正在做的东西必须极端保密,所以文侯才会把他和另几个人安排在这里来。我也不再追问,道:“张先生,你现在住都没地方住了吧?”

    “文侯大人命我暂住他府中,刚才趁早,我才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过来的?我去给你叫辆车来。”

    张龙友止住我道:“不用了,我还是走着回去吧。楚将军,你能陪我走走吗?”

    我道:“好吧,我也正好要去向文侯大人报告,顺道送你回去吧。”我转头对自己这班的班长交代了几句,牵着自己的马,和张龙友并肩走着。

    帝都很大,从文侯官邸到猎场,骑马也得好一会儿,走路那得走上大半天了。我走在张龙友身边,现在天已放亮,一路上不时见到早起的乡农挑着菜进城来卖。他们走过我们身边时,都有些诧异地看我们一眼。我们两人一个身着军服,一个身穿工部的号衣,我还牵着一匹马,看上去也的确让人感到有些古怪。张龙友也一声不吭,只顾低着头走。

    看着那些乡农不时看过来,我也有些如芒在背,正自不安,张龙友忽道:“楚将军,你杀过多少人?”

    我被他一问,倒是一怔。我从不杀降人平民,但当初功劳簿上,也已记了我有“斩级二十三”的记录了。杀了二十三个敌军,当然算相当厉害的,但和当初的“杀生王”柴胜相相比,并不算如何。据说把柴胜相杀的人头堆在一处,可以堆满一间大房子。虽然柴胜相杀的,倒有一大半是平民和降俘,不过就算是他战场上所杀也要比我多。

    战士,比的也仅仅是杀人多少吧。我道:“有二十几个了吧。你难道也杀过人吗?”

    张龙友摇了摇头道:“楚将军,我跟你说过,我参加君侯南征军,当初想的只是到南边诸省去找丹砂,所以我加入的是辎重营。我从小连鸡都不敢杀,师父也告诉我,我们上清丹鼎派清净无为,求的是通过服食丹药来冲举飞升,那时我想得太简单,以为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我自炼我的丹。可是,哼哼,在高鹫城里就因丹炉失火爆炸,若不是你求情,差点在那儿就被德洋大人斩了。好容易回到帝都,却依然要我做这些杀人利器。楚将军,难道杀人真的有什么义正辞严的理由,是不得不杀吗?天下人和和睦睦,你不要管我想什么,我也不来管你想什么,岂不是太平无事?”

    我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操心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听从命令吧。铲除叛逆,敉平战乱,那天下自然太平。到那时,你就可以安心炼你的丹药了。哈哈,你要炼成了,分我两颗吧,我不想冲举飞升,活得长一些,倒也是想的。”

    张龙友却没有被我说的笑话逗笑,抬起头看了看天。旭日初升,天边也一片鲜红,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流出的血。

    送张龙友到文侯府后,他向我告别。文侯去朝中商议事情了,不曾回来,我向他留下的人报告后,便向张龙友告辞回去。文侯就让他住在我们第一次暂居文侯府住过的那间偏房,快走到门口时,我转头看了看,透过掩映的树影,我看见文侯府正厅的那块匾额。上面“文以载道”四个笔力遒劲的大字,隔了那么远,依然很清楚。

    回到学校,天已经大亮了。昨夜紧急出动,今天休息半天。我刚把马归入马厩,便听得苑可珍在叫我。他昨天睡在家里,也不曾随全班出去,所以不知今天上午放假的事。我让他暂且回家,明天直接到工部找薛文亦便是。等他走后,我突然想起那本《胜兵策》还在我怀里,现在首要之事是把这本书抄录下来。

    帝都有几家抄书店,不过收费都相当高昂,我根本出不起。好在我自己识字,可以自己抄,只消去抄书店买些打磨好后的空白羊皮就行了。

    雾云城虽然贵为帝都,但读书的人并不多,抄书店只有城西有一家。我到了城西那家卖笔墨羊皮的“荣宝斋”,刚一进门,便听得里面有人道:“这么贵啊?便宜些行吗?”

    那正是吴万龄的声音。我有些诧异,走了进去,却见站在柜台前看着一沓羊皮纸的,正是吴万龄。我道:“吴将军,你也在吗?”

    吴万龄一看我,不知怎么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道:“楚将军,你也来买羊皮纸吗?”

    我道:“是啊,我要抄本书。你要抄什么?”

    吴万龄看了看左右,道:“随便看看。楚将军,你挑吧,我先得走了。”

    他向我行了一礼,便走出去,那店里的伙计叫道:“将军,你还买不买了?”可吴万龄已经出门逃也似的走了。

    大概是因为羊皮纸太贵吧。吴万龄级别比我低得多,待遇也比我要差好多,我想起那回他带我去百香楼喝茶时也摸了半天才摸出钱来。也许,他是要写什么东西,但买不起羊皮纸了,觉得被我看见很丢面子才会如此。我看了看他刚才看的羊皮纸道:“他刚才挑的是哪些?”

    那伙计倒很是殷勤,把不少羊皮纸拿出来道:“将军,请看吧。”

    羊皮要写字,那些羊皮都得硝过后再细细打磨,磨得没半分羊膻味,每一张都白皙光润。更兼要裁得一般大小,所以价格不低。吴万龄刚才挑的是最上等的羊皮纸,价钱让我也有些咋舌。我翻了几张道:“能便宜些吗?帛书是不是便宜些?”

    那伙计道:“将军有所不知,原先帛书是比羊皮纸便宜些,不过帝君天寿节在即,宫中把帛几乎买空了,这些天帛的价钱比羊皮纸贵好些。”

    我翻了翻,叹了口气道:“这些也太贵了,怪不得书也没人买得起。你还是给我买些中档的吧,牢一点就行,不用太高级的。”

    那伙计又翻出一盒中档的羊皮纸来。这些比刚才那高档的便要差许多,高档的白而软,没一点瑕疵,这中档的就发黄发暗,不过也是羊皮,很是坚韧。看着羊皮纸,我忽然想起夜摩大武的茧纸来了。茧纸几乎可与最上等的羊皮纸相媲美,其实把茧弄来单做茧纸的话,大概价钱会比羊皮纸便宜些。只是帝都不产茧,要是在符敦城,那倒可以试试。我拣了几张,估计着可以抄下那本《胜兵策》了,掏出钱买了下来。那伙计正要把拣过的都放进去,我忽然道:“把刚才那位将军挑好的也给我吧,我买了。”

    那几张上等羊皮纸买得我很是心疼,但想想为了她们的事,我曾和吴万龄大大翻过一回脸,直至现在,我们总也没能回到在高鹫城里同甘共苦时那样的状态,我就觉得有些对他不住。买两张羊皮纸送他,大概也可以算我向他赔不是吧。

    带了一盒羊皮纸回到住处,时近中午了。在军校里吃罢饭,我带着那一盒上等羊皮纸到吴万龄住处。敲了敲门,便听得他在里面道:“谁呀?”

    我道:“吴将军,是我。”

    里面的桌椅“嚓啦”一阵响,听得吴万龄道:“楚将军啊。”大概他急着来开门,把椅子也拖到了一边。门一开,我拿着那盒羊皮纸道:“吴将军,实在冒昧,我多买了点羊皮纸,来问问你要不要。”

    他脸一红。我一眼看见他桌上放着一批木简,边上的笔墨也堆得很乱,大概正在写东西。木简太过沉重,每条一般写十个字,一两万字的文章写在木简上,有好几十斤重,串起来也麻烦。吴万龄大概也没办法了,才退而求其次。他接过我手里的羊皮纸,又推还给我道:“楚将军,这太不好意思吧。”

    我把羊皮纸放在他手里道:“客气什么。你在写什么东西?”我怕他再推托,走到他桌前看了看。吴万龄过来道:“在乱写些东西,楚将军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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