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番外 昨夜微霜初渡河(第 4/4 页)

    季珩偶尔还会约她出来,只是普通朋友的见面。不是约会,不需要向上司汇报,反而相处的轻松。荣家人都回加州了,摇摇和荣仲棠也一起走了,两人会在摇摇大学毕业后正式结婚。摇摇人聪明,大约过不了几年大学就要毕业了。

    她从季珩那里听到了很多哥哥的消息,其实都是她在问。哥哥没有主动找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打扰他了。季珩总是知无不言,比如哥哥又升职了,还交了新女朋友,就是那天摇摇订婚宴上认识的。部里的人都在传,说不定很快就要有部长夫人了。

    江岚的心抽痛了一下,勉强维持着笑容。哥哥三年多没有交过女朋友了,终于有了女朋友,大约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又有了一种受了骗的痛楚,那天他说没有喜欢的。原来都是骗她的。是的,哥哥是大人,大人的事情不必事事同她交代。

    大约和这个女朋友相处的很好吧?除了偶尔电话来关心一下她的学习,哥哥基本都不到她这里来了。有时候送什么东西给她,都是他的私人秘书过来。吴秘书比哥哥大几岁,不像秘书,像个保姆。话很多,人很体贴周到。

    哥哥不缺她关心的。

    她托着脸看向窗外,不知不觉春天已经过了。她知道有这样生分的一天,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她不是没有去挽回过。哥哥部里的宴会,吴秘书也送了请柬来的。她另有打算,就说不去。其实是他们部里的女孩子们准备了一个节目,那个领舞的姐姐不小心摔断了腿跳不了了。季珩随口说起了这事,她便自告奋勇地去顶替做领舞。她从小练习芭蕾,跳什么舞都不在话下。她那天多激动,一想到哥哥忽然看到自己出现在舞台上,会是怎样的惊喜?

    结果怎样呢?当舞蹈跳到了一半,她从伴舞的女伴们中间忽然露出了脸,所有人都在为她的美丽和舞姿惊叹,只有哥哥。他本正和身边的同僚低声说话,忽然看到了她,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霍然起身离了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给他丢了脸。确实,舞衣有些暴露,裙子有些短,可她真的想跳给他看的,就像荣仲棠讨好摇摇那样。

    她以为他会喜欢的,结果她这样笨拙的投其所恶了。她的心像滚了一圈钉子,下了台差点哭出来。季珩带了一大捧红玫瑰给她,她才假装是感动地流泪。第二天,吴秘书又来了,这回拿了她上次小考的成绩单,说她成绩滑落了,要集中精神,好好学习。可是那次考试就是很难嘛,大家考得都不好,她已经算是名列前茅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是的,不喜欢的时候,怎样都是错的。

    所以摇摇说得那些方法都没有用,他是哥哥,不是旁的男孩子,不管用的。她不能去想他,一想她心口就堵得难受,度日如年。她还没尝过爱情的甜蜜,得到的尽是苦涩。她想不管不顾地告诉他,我不是你的妹妹。可她不敢,怕妈妈难堪,怕他难做。

    她很努力地学习,门门功课都拿高分,可还不见他来跟她说一句“岚岚真棒。”不过又是叫吴秘书来送礼物给她,这样敷衍她。是的,他有了女朋友,不再需要她了。她真正成了被哥哥遗弃的小可怜了。

    转眼到了学校要开运动会了,她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哥哥,问他要不要来看她比赛。他从前总说要她多多运动的,这回她这样听话,他总该高兴了吧?哥哥似乎是问了问吴秘书他的行程表,然后才说应该会去。

    江岚放下电话,有点想哭。她的世界只有他,他却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她只是其中的一个,或许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参加的项目是男女混合接力,一个队伍的四位同学,每天放学都会在操场里练习一阵。毫不意外的,其中一个叫刘宇峰的男同学开始追求她。每天一封情书雷打不动,大约是怕她不肯收,情书不是亲自送到她手上,而是请人送到了她的住处。她只看了一封,兴趣缺缺,再也不想打开。平日里的训练躲不开,但他在外人面前从不逾越,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到了比赛的那天,江岚在人群里去寻哥哥的脸,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直到上了赛道,她才看到哥哥出现在看台上,她消沉的心顿时雀跃起来,她冲哥哥使劲挥了挥手。哥哥牵了牵唇角,算是对她笑了一笑。

    枪声一响,她便飞奔出去,比平时训练时跑得更卖力。最后,他们得了第一名。几个年轻人太高兴了,忘我地抱在了一起,刘宇峰趁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如骄阳,似暖春。生机盎然,春意勃勃。看到别的男人碰了她,江绍澄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推开。但手攥紧了,又松开。她也会有自己的人生的。她说的对,他不能管着她一辈子。

    刘宇峰的脸贴过来的时候,她本来是可以躲开他的,只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躲开。而是他的唇快要碰到她的脸颊时,她才不动声色地偏开了脸。只有当事人知道,可外人都以为他亲了她。哥哥也看见了吧?他会怎样呢,会吃醋吗,会冲下来教训这个碰了他妹妹的人吗?

    江岚心里很慌,却一点也不后悔。摇摇说,妒忌能让一个人做出他平常不敢做的事情。可她折磨的不是哥哥,是她自己。哥哥会怎么想她,轻浮的女孩子,不知自爱?会失望的吧?她后悔了,慌得去看哥哥。可看台上人头攒动,哪里还有哥哥的身影?竟然连训斥都不肯了。

    同学们自然要出去庆祝,她连伪装微笑都做不到。郁郁寡欢地吃完了饭,其实也没吃几口,散场后刘宇峰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她真傻。这种爱情的游戏,是发生在普通男女之间的。而他是她的哥哥。

    回家的路上她就觉得头有点疼,她也没怎么在意,自暴自弃地不想管。她身体很好,能借病撒娇的机会都很罕见。病了也好,可以自己怜惜自己一下,想哭就哭,不用再找什么借口。

    懒懒地洗漱完,就躺到了床上。还没入睡,门铃就响了。她以为会是哥哥来兴师问罪了,兴师问罪也是好的,起码她知道他还在乎她。她挣扎着过去开门,结果还是吴秘书。他捧了一大捧百合花进来,还带了蛋糕,说是部长叫他买的,庆祝她夺冠。

    江岚谢过他,敷衍地回答了他的关心和问候。心里的委屈黄沙漫天,磨得心钝痛。她不要花和蛋糕,也不要这样虚伪关怀。

    临走前,吴秘书很是艰难且婉转地说了半天,最后江岚总算听明白了,他是说那个刘宇峰有一个交往很久的女朋友,分手的时候女孩子闹了自杀,两个人现在仍旧不清不楚的藕断丝连着。

    哥哥又去查人家!这算什么呢?她很想冷笑,但她不行,她只能报以甜美的微笑,谢谢吴秘书的好意,然后再表示一下她和刘宇峰没有任何关系。她的脸已经僵硬了,很假的笑,还是让吴秘书安了心。

    吴秘书一走,她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湿热,任凭眼泪一串一串落下来。哥哥不想管她了,她也不需要他的关心。

    躺回床上就发起烧来,房间里是备了发烧药的,她赌气一样不肯吃,任凭它烧起来。浑身发冷,盖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还是止不住的冷。她从小到大没有这样委屈过,越来越多的眼泪跌落到枕头上。

    或许她应该去爱季珩,他们那么合适,他们之间没有艰难险阻,季珩不会给她一丁点的委屈——可是她爱不上别人了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哥哥的爱,甜蜜里总是伴着一点疼。就是这点疼让她上了瘾,欲罢不能。

    睡得昏天黑地。电话铃响了,她没力气去接。爸爸妈妈很少打电话过来,多数可能是打错的,或者是同学的电话,不接也罢。

    安静了好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她只觉得吵,拿枕头压住了头不想听。电话又响两三回,终于平静下来。她太乏力了,又沉沉睡过去。

    梦里她来到了一间教堂,教堂里坐满了观礼的人。她也穿得飘飘亮亮的去,可不知道是去参加谁的婚礼。直到后来,她钻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才发现牧师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江绍澄,女的面目模糊。

    牧师念完了婚礼誓言,询问现场有没有人反对。她想说“我反对!”可是张大了嘴,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地看见哥哥和那个女人交换了戒指,而她只能捂住嗓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像那个为了爱,用声音换了双腿的小人鱼。

    江绍澄的手抖得快要没办法把钥匙插进锁里。自从上次以后,他特意多配了了一把她家的钥匙,就是怕有什么意外。吴秘书回来说已经把礼物送到了,也同江小姐说了那个男学生的事情。

    他问:“岚岚怎样?”

    吴秘书回忆了一下,“看着还好,笑着跟我说了谢谢,说是和刘宇峰没有在谈恋爱。不过看着有点疲倦,大概是比赛太累了吧!”

    他谢过了吴秘书,继续工作。开了一整夜的会,这阵子部里出了很严重的政治事件,忙得不可开交,弄不好一群人都会前途尽毁。好容易终于平息了事端,事情也尘埃落定了,他便又想起了她。他这段时间刻意地疏远她,一来是公务繁忙,更为了叫他自己冷静。

    但有些感觉放不凉,扑不灭,念头一起就烧到漫山遍野。昨天她夺了冠,他应该亲自祝贺她的。是的,他庆幸忽然有了这样好的借口。想她想得要发疯,终于有了一个借口可以去看她,然后抱抱她,假装也为她高兴。然后再亲自劝解她,那个男学生不是合适的人——他是为她好,不是因为看到她同别人在一起妒忌到要失心疯。很无耻,他知道。

    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他以为她出去和同学聚会,但问了其他的同学都说今天没有聚会。会不会在家睡懒觉了?他坐立不宁地等到了中午,电话还是没人接。她去了哪里,同谁出去的?是同那个男同学在分手,伤心了在外头坐坐?他不停地看手表,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不对,哪里不对。她那么乖巧,答应过他晚上不会出门。她太乖了,还不懂得拒绝别人。会不会为了他而去同人决裂,然后……他越想越觉得可怖,控制不住又闪过无数恐怖的可能。或许是不小心跌在盥洗室撞破了头晕倒,或许是煮茶忘了关炉子走了水,或许是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虽然也许只是像上次一样,她错过了电话虚惊一场,可他害怕,他怕他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不能挽回的错误。

    车开得飞快,江绍澄到了她的住处,值班的管理员也说好像没看到江小姐出去。他更是心惊胆战了,既然在房间,为什么不接电话?整整一天,他到底在等什么!一定是出事了!他冲上了楼,连门都忘了拍,直接开锁进了房。

    窗帘都紧紧地闭着,只有客厅里留着盏夜灯,她的卧室里昏暗无光。他冲到她床前,还好还好。床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虽然是在几床被子下头,他还是能立刻认出她的轮廓。周围的一切宁静如旧,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去,可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走到她的床边。她总是爱蒙头睡觉,是个坏习惯。他一点一点打开被子,刚把她的头扒出来,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头发都汗湿了,被子里热气往外冲,他一摸,她浑身都发烫,额头更是烫的吓人。

    他的心揪得生疼,他的宝贝竟然生病了。病的这样重,他竟然让她一个人这样病着!

    床边的水杯已经空了,娇养的小姑娘,生病的时候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他忙去倒了温水来,“岚岚、岚岚。”他唤着她的名字。

    江岚脑袋烧得头昏脑涨,发完了一身汗,又烧了起来,头疼,关节也疼。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恍恍惚惚里听见哥哥在叫她,她努力睁眼,下意识地就先对他笑了一下,也用尽了力气。可随即似乎想起来,他有了女朋友,已经和女朋友结婚了,他不要她了。她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心中苦涩难耐,落下泪,“你来做什么,你都不要我了,还来干什么?”

    她很少对他说“你”,这是把他当成了别人?是那个叫刘宇峰的男学生?是了,她知道被他欺骗,一时受不了打击才病倒的。他不该这么着急让吴秘书告诉她的,或许应该再缓两日。可他一日都等不了,生怕她受了骗陷得太深。

    “岚岚,是我,我是哥哥。”他试图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让她喝一点水。但她虚弱无力地推他,“你有女朋友了,不要假惺惺关心我。”

    他心中悒悒,她这样为了另一个男人哭。心里酸的不像话。但总有这样的一天的,她的喜怒哀乐,都和他无关。他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她、开解她,声音越发软下来,“我是哥哥。你不要伤心了,以后哥哥给你找比刘宇峰好上一百倍的男孩子。”

    他把水凑到她唇边,她偏过脸又是一推,水一下就洒在她胸前。薄削的真丝睡衣一下就透了,贴在她身上,晕出一轮山峰的侧影。浅粉的一抹,若隐若现,像是隔着雾的花。他也被她的体热传染了,嗓子发干,把杯子里剩的那一口水喝了,解不了渴。

    她前胸湿透,浑然不觉。小臂搭在脸上,无声地啜泣着。他应该给她换身衣服,但是不敢碰她,怕会乱了人伦。他到衣橱里找到了件浴袍,回到她身边,几乎是恳求,“岚岚,乖一点,不要伤心了,哥哥带你去医院。”

    他想给她把浴袍穿上,然后再想办法把里面的睡衣脱掉。但江岚抗拒着、推搡着他,“不用你管我!你不是我哥哥,你根本不是!我也不是你妹妹。你不用不管我……”

    他对她束手无策,“哥哥错了,没有不要你,是部里最近出了事……”但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她刚才说的是什么?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是你妹妹。这是孩子的气话,还是——她知道?

    最后还是叫了医生来,打了退烧针,人又睡过去了。等医生走了以后,他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凝视她的脸。忽然想起有一回她问过他,“哥哥,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会不会喜欢我?”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其实同他一样,或许早就知道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那一段血缘关系?所以,会不会,她喜欢他?

    此刻他有难以言喻的欣喜,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一场空欢。

    这一针让江岚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睁开眼,屋子里还是昏暗的,她一时没弄清楚是夜晚还是凌晨。人很乏力,身体和头终于不疼了,但睡得腰酸背痛。她翻了个身,一抬眼就看到了江绍澄,她差点吓得叫出了声。

    窗帘都合上了,光透不过来,难怪这样暗。他坐在椅子上,双臂抱胸垂着头,原来睡着了。哥哥怎么来了?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吴秘书走了以后她不舒服,睡觉的时候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是哥哥打给她的?

    她不敢动,枕着胳膊肆意地看着他。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要是我就这样死掉了,你会不会伤心?她在心底抱怨。尽管埋怨他冷落了自己,可真是不争气,一看到他,什么气都没有了。哥哥过得那么苦,她希望他在她这里只有甜。

    仿佛是有感应,他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她睁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

    “醒了?”他问。嗓子有些沙哑。他从椅子里站起来,俯身探手去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江绍澄的手一放上来,江岚就往被子里缩了一下。他的手太暖了,心里也跟着烫了起来,简直像又要发烧。因为他出现在这里,所以她原谅了他的先前的冷淡,原谅了他找了女朋友,原谅了他在她的梦里娶了别人。她只想见他,和他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等他不在的时候去想。

    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去说不愉快的过去。

    “饿不饿?”他又爱怜地理了理她额上的乱发。

    她忽然觉得哥哥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似乎是神情没那么严肃了,又似乎是眉宇舒展开了。果然是谈了恋爱,人都开朗一些吗?她心尖被花刺戳了一下,渗出的血只能自己含在嘴里,往肚子里咽。

    “饿。”她说。

    “想吃什么?”

    “不知道。哥,你要做给我吃?”她讶然。

    他忽然笑了,“抱歉,哥哥不会做饭。不过,你要是希望,哥哥可以学。”

    什么是“要是她希望”?她抿了抿唇。身上粘腻的不舒服,扭了几下。

    他起身,“去洗个澡吧。我打电话叫翡翠宫送点吃的过来。”

    他转身出去了,江岚从被子里钻出来,溜着去洗澡了。洗完了澡,才发现忘了拿衣服。她拉开一条门缝,躲到了门后,只露了头出来。“哥,我忘了拿衣服了,你帮我拿一下。”

    他本在外头给文竹喷水,应了一声,放下了喷壶。真是个小迷糊,平常忘了拿衣服怎么办?就那样走出来?他想到这里,转过头去看窗外。对街也是一幢三层的小楼,要是有人图谋不轨,望远镜就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看来很有必要叫人去对面搜查一下。

    他打开衣柜,衣服分门别类的挂着。她这里隔一天有个打扫的阿婆过来替她洗衣整理。衣柜里像是熏过香,又像是打翻过香水瓶子,经年不散的一种香,单纯干净。如同她的人一样。要说风情万种,她并没有。她就是那种纯粹的好看,一眼惊艳。放到你面前,你无需费心去挖缺就看得到她的美。又有一颗很晶莹剔透的心,一眼就知道她的人和心一样美得纯粹。他拿衣服的时候又看到那件性感内衣,不知道怎么会忽然觉得,她大约是要穿给他看的。

    “哥,找到没有?”她等得有些急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墙里墙外。

    他应了声,拿了衣服给她。门又关上,里面窸窸窣窣,全落进耳里。

    江岚走出来,正好翡翠宫的饭菜也送过来了。江绍澄给了他小费,提着食盒把饭菜摆出来。叫的是白粥,配了三四碟清淡的小菜。江岚看看外头,原来已经是下午了。

    默默地吃了饭,她总算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知道哥哥在她这里不会呆太久,也准备着他随时说再见。可吃完饭江绍澄把碗筷都收拾好,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叫她惴惴的。

    “哥,我没事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他洗了手,正用毛巾擦手,闻言侧过脸,“你要哥哥走吗?”

    江岚背着手靠着书桌站着,心里说着“不要”,嘴上硬气,“你有事就走吧。”

    他放了毛巾,走到了门边,手放到了门把上。她心坠下去了,好好的,怎么又像惹他生气了?只是听说了他有女朋友后,心情总也好不起来。她垂着头,挫败地用脚尖在地上乱划。门响了一下,她抬头,他还在那里,只是在仔细检查她的门。门还是合上的,这会儿把安全栓也挂上了。

    “你昨天睡觉的时候没挂安全栓。”幸好没挂,否则他又得破门而入。

    江岚根本不记得她有没有挂,这会儿脑子更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近得能感到他的呼吸扑在脸上。她的心跳乱得没了章法,只能瞪着眼睛。他俯身,她下意识地往后折腰,不敢离他太近。

    “文竹虽然不能浇太多水,但也不能不浇水。”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喷文竹的叶子。她被圈在他和桌子中间,心慌意乱,她在哥哥的气息里快要喘不过气了。只能“嗯”“哦”,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却不慌不忙地在伺弄那盆文竹。“快被你养死了。”他最后说。

    她闻言转过身去,总算不用面对着面。现在她被他圈在了怀里,若即若离的。

    “那个刘宇峰……”他开口。

    声音就在耳边,耳廓不争气地发烫。“哥,我知道了。吴秘书已经说过了,你不用再说。更何况,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拿剪刀修剪老枝,“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又问。她给不了答案,只能沉默。

    “跟哥哥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她胸口有洪水猛兽,好怕管不住它们。

    “会……喜欢哥哥这样的吗?”他忽然问。

    她像是受了一惊,颤抖了一下。

    江绍澄留心着她,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心中了然了,小姑娘竟然一直在喜欢他!他竟然没有觉察。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太迟钝?他真的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嗯?”他继续逼问。

    她简直想求饶,“哥……”

    他手里的东西全都放下了,双手撑着桌子,把她笼在身下。他又俯了俯身,唇将将落在她耳边。“你只要跟哥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不说话,咬着唇。逼急了,就哭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她抱住,他明白她的心意了。也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不说,就是喜欢了。”他的唇在她的发间,声音也有些嗡嗡的,“原来岚岚喜欢哥哥这样的。”

    他是在笑吗?是的,她知道她的心事可笑,可还是受不住被他笑。

    “哥,你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下回带给我看看吧。”她的心拧着痛,还要装的满不在乎。

    江绍澄沉吟了一下,“很漂亮。”和你一样。

    心里打翻了一地玻璃渣,赤脚走过去,还得笑。江岚“哦”了一声。

    接着他闷闷地笑了,“谁说的?谁说我有女朋友的?”

    她不能把季珩出卖,只好推给他自己的人。“……是你的人。”

    “吴秘书?”

    她有觉得这样害姆妈一样的吴秘书太不厚道,忙摇头,“不是他。”

    “那就是季珩。”

    她更着急了,立刻转身说:“不是季珩哥哥!”

    一转过来,他的脸就在眼前。

    “季珩哥哥……”他咀嚼了几遍。唇一动,就会轻触到她的脸。她手掌抵着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兄妹间的亲近,还是男女间的亲热。她没有其他的男人,除了他,她分不清。哥哥怎么变得好奇怪?

    “岚岚。”

    她抬眼,他目光里的东西太浓,被黏住了。别人都说哥哥凶,其实只有她才能看见他眼底的温柔。

    “你问过我,如果你不是妹妹,我会不会喜欢你。”

    她的脸倏地红透了,她是失心疯了才会那么样问的。她当玩笑似地问出来的,以为人家不会记得,原来他都记得。

    “是妹妹,也喜欢。还有,哥哥没有女朋友。”自从他明白了对她的那点心思后,再没女朋友。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明明听清楚了,可还是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她问。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目光在她的双眼和嘴唇见逡巡。她的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发不出声音了。他的手指在轻揉她的唇——像那天晚上她对他那样。她忽然羞得要死,他却没给她逃脱的机会。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唇要碰到她,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江小姐,是我。”

    江岚慌得一把推开他,力气倒是不小,他踉跄了两步。他忍不住要笑,门锁着,这样怕?

    江岚揉揉自己脸,仓皇地收拾自己的表情,“是,是刘妈妈来打扫了。”话都结巴了。步子也乱。

    江绍澄拉住她的手,她这样慌慌张张的神气,谁都能看出来刚才不对劲。“我去。”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刘妈看到他有点意外,“江先生也在啊?”

    “嗯,岚岚生病了,我过来陪陪她。”

    江岚躲在房间里,听见哥哥语气淡然地在同刘妈妈寒暄,甚至还问了刘妈的儿子找工作的事情。他怎么这么镇定?

    过了一会儿,他找进来,看她缩在墙角,忍不住笑,“你躲在那里干嘛?”

    江岚指指外头。

    他说:“我请她过几天再来。”

    过几天?那这几天呢?

    看她神思又游离了,他把人拉出来。

    刚才他是要吻她吗?现在呢,接着吻?他到底什么意思呢,是说不管我是不是他妹妹,他都喜欢我?不清不楚,百爪挠心。

    跟着他走到客厅里,手足无措的,看到沙发像看到救星。她坐了下去,谈事情总该有个正襟危坐的样子。他也随着她坐下,果然是坐而论道的架势。她一会儿不安地捏手指,一会儿搅动发尾。沙发太软,人也虚着,不踏实。

    她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了,“哥哥……”话音没落,他毫无征兆地转身吻住了她。最后的那点意识也没了,被他卷进海里,沉沉浮浮。

    娇不胜力,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她垂下头喘息着。这才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十指相扣着。脸通红。哥哥竟然……

    所以这两天他都会在这里?他走的时候怎么办?不像样子。倒像是偷偷跑到情人家里幽会,幽会结束后男人就回了自己的家。她独守空房,日思夜等——想到这里她就有点怕。简直看到自己变成了怨妇的样子。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坐正了,也把她拉进怀里。

    “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哥哥会解决的。”

    她仰头看他,喜欢这个角度看他。能看清楚他刚毅的下颌,曲线分明的喉结。现在哥哥是她的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抚摸属于自己的东西。手在他冒出的胡茬上摸过去。原来男人的胡子长得这样快。这一点好奇心满足了,其他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想要全都探寻一遍。手指在他喉结上停住了,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那感觉很奇怪。她想笑。

    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散了两粒,她的手从敞开的领口往下滑,但被他握住了手,抵在唇边轻吻。

    快乐的像个梦,又担心起来,“万一我们是真兄妹,怎么办?”

    他笑了起来,“我听到漪姨对父亲说过,嫁给父亲前就有你了。”

    江岚舔了一下唇,没想到是这样。对江启云的敬爱更深了一重。其实,她一直以为父亲是蒙在鼓里的,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情深义重,便是如此了。哎,原来哥哥早就知道。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要想那么多。”

    虽然不让她去想,剩下的事情他都得想得周全。怎样去对南漪夫妇说,求得接纳。这边他现在是不能跟奶奶和大娘说的,否则岚岚往后别想清静了。还要得取得四叔四婶的支持,他倒是不担心这些。至于外头,就慢慢散出消息,说她是父亲的养女。风头浪尖,难免被议论一阵。他可以申请外调,索性去别国做大使,不叫她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只是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她也许会受一点委屈。但他舍不得,所以必须料理周全。

    “哥,以后,会不会很麻烦?”她轻声问。怕她会影响他的前途。

    “怕不怕?”他问。他更怕她只是小女孩的一时冲动,只是好奇成熟的男人,并非深爱。也许一直以来他都是牢牢管着她,她习惯了他的管控?其实他早存了私念。

    她忙摇头,“不怕,只要和哥哥在一起。”

    他又吻了吻她的唇,“乖宝贝。”但他是男人,有些事情要有担当。“要是有一天,你觉得心累,不想下去了。哥哥会放你走。”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没有那样一天,没有。”她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从前是,往后也是。

    他坐在沙发上,她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会儿就把头枕在他腿上。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话,三岁分开,到十五岁再见,中间十二年的事情,很有得说。

    不知不觉的,到了夜里。

    她还是累,忍不住打了哈欠。他看了看手表,十点多了。“困了就睡觉去吧。我帮你请了三天的假,好好休息。”他说着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说是要走,轻抚她面庞的手却是恋恋不舍。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拉住他的手,“哥,别走,好不好?”

    虽然他知道她肯定没有那个意思,但他只怕良夜悠悠,枕上难眠。崩得再紧的弦,不知道会在哪刻断了。可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大病初愈,不剩娇怜。他舍不得她失望,看不得她难过。煎熬便留给他自己煎熬吧。

    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的只是想他陪着而已。她躺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沉沉睡去。

    海上千帆,潮汐往来。旧事故人似已登船而去,青山缭绕,碧水东流,而新的故事才不过将将开始。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最近更新 刚准备高考,离婚逆袭系统来了 华娱从男模开始 我在直播间窥探天机 重燃青葱时代 港片:你洪兴仔,慈善大王什么鬼 讨逆 盖世神医 舔狗反派只想苟,女主不按套路走! 牧者密续 那年花开1981 1987我的年代 修罗剑神 混沌天帝诀 1979黄金时代 大国军垦 至尊战王 巅峰学霸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国潮1980 超级修真弃少
最多阅读 顶级诱捕公式 慢性沉迷 谁把谁当真 上瘾 专属深爱 温柔予你 仵作惊华 他喜欢你很久了 偏执狂 温香艳玉 夜行歌 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 最后一只瓢虫 偷香 刺青 丞相不敢当 娇瘾 宠她 魔种降临 不循(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