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裙下之臣(第 3/4 页)
江美希愣了一下,笑笑说:“您说。”
“一般从你们u记跳槽出去的话,去哪里发展更好?”
江美希虽然不明白秦总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仔仔细细回答说:“如果只在u记工作了一两年,出去后一般还是继续做审计,或者到一些企业做财务分析师。如果是工作两三年跳槽的,去投行银行做市场咨询的比较多。如果已经在u记工作三五年了,那其实可以继续留在u记争取升任经理,但如果非要走的话,一些金融机构的财务分析、证券公司的投行部都是不错的选择,当然也有不少人会跳到客户公司负责财务相关的工作……”
说到这里,江美希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秦总想挖她?
秦总听完频频点头:“不可否认,u记确实是个培养人的好地方,在那儿能学到不少东西。不过依我看,如果想学得全面一点,审计用不着做很多年,差不多三年就可以尝试去金融机构工作了,历练个几年后再去管理一家上市公司,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这话好像又跟挖她没什么关系了……江美希听得云里雾里,但始终保持着微笑倾听的姿态。
而就在这时,秦总突然话锋一转:“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让他在u记待太久,学得差不多了就换个地方继续学习。”
江美希怔了怔,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于是问:“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您说谁?”
秦总的笑容渐渐扩大:“我儿子,叶栩。”
江美希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短短几秒内,她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其中一个比较强烈的是,眼前这位看上去也就比她大个七八岁的秦总,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儿子?但很快,她想起多年前曾看到的一则关于秦总的个人介绍。那上面的确说她有一个独生子,其中还提到她是高考恢复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人。
想到这里,江美希看向秦总……也就是说,她现在可能已经五十岁了?
在感慨秦总保养得当的同时,江美希又想到了自己——这样一个成功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和她唯一的儿子牵扯不清呢?
秦总和她对视片刻后,似乎有点意外地问:“怎么,那天在酒店见面后,他没告诉你吗?”
到了此刻,江美希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迅速低下头调整了下情绪,这才又看向秦总:“没有。”
秦总点头:“也是,毕竟这些事知道的人少点能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那既然是他的意思,就麻烦江小姐也继续当作不知道吧。”
江美希点头:“我明白。”
江美希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想想来龙去脉,也不难明白秦总这次见她的真正目的。她心里漫上一股难以启齿的酸涩,想到自己以为秦总对她还算欣赏,想到自己一路来时的狼狈模样,一向自恃冷静的她有点坐不住了。
她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合作的话题要谈了,正想着是自己主动提出离开,还是等着对方下逐客令时,却听秦总说:“那我们言归正传,来聊聊合作的事情吧。”
江美希怔了一下,有点意外地看着对面的人。
秦总笑着问:“怎么,知道我是叶栩的母亲,合作都不打算谈了?”
江美希尴尬地笑笑:“怎么会。”
秦总说:“你放心,公和私我还是分得清的,这事与他无关。”
接下来的时间,秦总就针对她开场说的那些合作规划提了一些问题,江美希有点心不在焉,但所幸准备充分,还能一一作答。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秦总似乎挺满意的,并表示愿意把某些业务拿给u记来做,弥补一下三年前没有达成合作的遗憾。
从广化大厦出来,江美希觉得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
刚才在秦总办公室里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在厦门和秦总遇到的那个早晨,秦总看叶栩的眼神,叶栩看秦总的眼神,分明就是相互认识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还有叶栩出去买烟的那一个小时,估计也是被秦总叫到房间去训话了。可惜她当时太迟钝,或者说,太相信叶栩了。
江美希不知道他们的事情秦总知道多少,但无论是今天的事情,还是厦门的事情,都让她有种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的感觉。至于秦总刚才说要弥补的那个遗憾,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与叶栩无关,但恐怕也是以她远离叶栩作为条件吧。
满腔的屈辱和愤懑让她的脸火辣辣的。人生中第一次,她恨自己太能屈能伸,太没骨气,不然刚才就该断然拒绝什么合作,愤愤然离开的。可是没有秦总在,她和叶栩就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她早就设想过,叶栩的母亲会如何看待一个和自己儿子在一起,却比自己儿子大七岁的女人。现在不用想了,秦总指不定多鄙夷她呢。
她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走着。晚高峰时的北京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江美希看着身边滚滚车流和行色各异的路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形单影只。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鸣笛声,她以为是自己挡了谁的道,往路边让了让。
刚刚鸣笛的那辆车绕到了她的身边,却不急着开走,而是缓缓跟着她,似乎是见她不为所动,开车的人又按了两下喇叭。
江美希本来就心情不好,正想回头骂人,却注意到这辆车有点眼熟。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黑色的捷豹也跟着停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下,季阳探过身来:“上车。”
江美希站在车边有点犹豫,在季阳再一次催促后,还是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怎么在这儿?”季阳问。
“见个客户。”江美希随口敷衍着,“你呢?”
季阳笑:“我只要人在北京,就得天天出现在这儿。”
江美希这才后知后觉地去看窗外,原来这地方就是他公司附近。
“你见什么客户?”季阳问。
江美希不说话。
季阳笑:“这附近的写字楼就那么几栋,大公司也就那么几家。那我猜猜……是广化的人吗?”
江美希有点意外地回头看他,季阳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问:“谈得怎么样?应该很顺利吧?”
江美希还是意外:“你怎么知道?”
“原本我也不知道,但是时禹和广化锐丰的金总是我牵的线,你知道吧?”
“听说了。”
“老金那人忒不好打交道,我也是卖了好大一个人情给他,他才同意见见时禹他们。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老金那天晚上的表现实在有点热情过头了——准确地说是对时禹带去的小朋友热情过头了,差不多是当场拍板把项目交给他们做。”
“你说叶栩?”江美希问。
季阳笑着点头:“所以我就回去查了下广化集团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姓叶的,结果没查到,不过倒是听说广化秦总她老公姓叶。”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用季阳说了,江美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了不起的母亲,倒是她这个和他整天处在一起的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季阳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给她消化的时间,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和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那样的人和咱不是一路的。而且他母亲那么强势,你要是执意和他在一起,以后肯定少不了受气。”
江美希从窗外收回视线,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谢谢提醒,不过这些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说话,再见面之后,他自觉对她有愧,她耍耍脾气,他多数时候也就忍着,但今天他也有点生气。
“到了这种时候,你难道还对你和那小子之间抱有什么想法吗?先不说他对你够不够坦白,就说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劝你及时止损。我们已经过了可以冲动的年纪,那种哪怕周遭所有人都不会祝福,也要跟那个人在一起的做法不是什么浪漫,而是傻!这只能说明所有人都看清了事实,只有你冥顽不灵。”
江美希烦躁地降下车窗,有点后悔刚才上车了:“你说够了吗?”
季阳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如果你就是因为寂寞,随便谈谈,那我还是劝你,到了该收心的时候了。秦总那样的人你得罪不起,还不如给她个面子,日后工作上你也方便。”
听到这里,江美希突然觉得挺可笑的,她和叶栩这究竟算什么?如果说是认真的,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两人能有未来;如果说随便玩玩,她却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让自己迈出那一步接受他的。
她从来不是个会因为寂寞就拿感情做消遣的人,但是她也知道,在这段感情中,叶栩应该要比她认真得多。
江美希笑着回头看他:“你跟秦总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季阳对秦丽华的做法并不感到意外。普通家庭的母亲尚且难以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别说她并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
“那你怎么想?”季阳问。
江美希又想起自己刚才在秦总办公室的表现,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突然有点烦躁地看向窗外:“就在前面停车吧,堵车堵得厉害,我坐地铁回去。”
季阳没听她的,而是说:“当年我们分开时,我没少挨我妈骂,这次回北京发展后,她老人家隔三岔五就问我你怎么样……”
江美希有点不耐烦,她不想跟他理论弄成今天这种局面到底怪谁。这显得她对他过去的所作所为还有怨气,显得她还没放下,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听他跟她叙旧,甚至又拿出长辈来压她。
“停车!”她的态度已经不太好了。
“过了这段路就不太堵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停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他怔了片刻,脸色凝重地把车子朝路边靠去。
江美希迅速解开安全带,在车子刚刚停下时就推开车门,丢下一句“就算没有他,我和你也没可能”就下了车。
一声沉重的关车门声后,季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降下车窗叫她的名字:“美希!江美希!”
江美希听见了,却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滚滚人潮中。
晚上回到家洗了澡,手机正好进来一条短信,她打开来看了一眼,是叶栩的:“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她对着那短短一行字看了片刻,直接退出短信界面,锁了屏。
她把手机丢在一旁,尽量不去管它,打开电脑找出《老友记》,随便打开一集,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谁也没联系谁,不知道叶栩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江美希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这两天是因为有考试,用不着见面,那以后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还好公司临时有个事,需要她出差一趟,正好她可以趁机躲出去,好好捋一捋要怎么跟他说。
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叶栩。手机在面前的茶几上“嗡嗡”地振动个不停,她心里漫上丝丝的疼痛。
还好广播里正好播报登机信息,她迅速捞起面前的手机塞进包里,拎起皮箱朝着登机口走去。
直到三小时后飞机落地,她赶到下榻酒店,才把手机拿出来开机。
有一条他发来的短信:“你出差了?”
她斟酌了一下回复说:“嗯,临时有点事。”
“什么时候回来?”
“两三天吧。”
“好。”
江美希看着这个“好”字,发了片刻的呆,然而正当她要将手机收起来时,又进来一条短信。
“你到底在搞什么?”
看到这句话,她一直提着的心反而落了下去。他终究还是感觉到了,那就离摊牌不远了。
她想了想回复说:“等我回去再说。”
这一次,叶栩没再回她,倒让她心疼起来。
两人或许都知道,回去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分手。
她疲惫地抚了抚脸,本来以为可以全身而退的,想不到一把年纪了还是会为感情伤怀,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自私自利,又觉得这样对他或许更好吧。
而就在她在外出差的这段时间,在9月的最后一周里,新一年的人员晋升名单出来了。叶栩跳了一级,升至senior,但是新晋合伙人的名单不在其中。
江美希看到没有自己名字的邮件时,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两天后,江美希订好了回京的机票,但是因为航班延误,飞机落地首都机场时已经是深夜。
江美希挤在众多疲惫的旅人中排队打车,回到小区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刚才在车上差点睡着,现在还有点意识不清,直到被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迎面拦住,她才清醒过来。
虽然9月的北京还不算太冷,但入了夜温度也不高,这人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过来接她手上的皮箱时,触碰到她的手指冰凉异常。
两人谁也没说话,江美希任由他接过皮箱,跟在自己身后进了家门。
她蹬掉鞋,想去厨房找杯水喝,手臂被人拉住。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他,他低垂着眼眸也正望着她,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江美希从一早就知道,只是此时它们在说什么?说想念,说委屈,说不要离开他吗?
“我惹你了?”他问。
江美希突然有点不敢与他对视,错开目光说:“我今天挺累的,改天再说吧。”
说着,她就要走,他却还不放手:“就现在说,有什么话现在说清楚!”
她低着头想了想,反正要说的话早晚都得说,换种委婉的说法也不会改变要分开的事实。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想过了,咱俩还是算了。”
叶栩抓着她手腕的手渐渐用力:“什么算了?怎么算了?”
“当初我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自己接受你。但是努力了这么久,我发现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咱俩不合适。”
“哪道坎?就你比我大几岁那事也算是坎?”
“不是几岁,是七岁。”
“那又怎么了?”他说话语气不客气,但明显声音在发颤,“我当是什么事,你婆婆妈妈、磨磨叽叽原来还是为了这点事?”
可惜他觉得不算个事,但别人不这么认为。
她笑着看他:“所以呢?不算什么的话,你打算娶我吗?”
叶栩被她问得一怔。
江美希看在眼里,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早说了,我们不合适。”
说着,她就去掰他的手。
叶栩却回过神来突然发力,一把将她推在墙上欺身而上压住她:“江美希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你这种臭脾气,还有你那些自以为是的臆断!你以为你是谁?多没心没肺地活了几年就那么了不起吗?”
江美希也觉得委屈,听他这么说,火气也大了:“对!我就是比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崽子了不起!而且,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这臭脾气,又为什么死缠烂打黏着不放?”
她说话毫不留情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片刻后自嘲地笑笑:“我死缠烂打?我黏着不放?”
见他眼眶渐渐红了,她的心也像被什么人狠狠抓了一下。
“好,算我犯贱!”
她只觉得身上一松,他松开了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江美希没敢去看他,在他转身的下一秒,她快步走到窗前背对着门口。
她害怕,怕他或许会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眼泪。
多少年没为感情这种事流过眼泪了,明明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明明也没让自己太把这段感情当回事,可终究还是这样。
人果然不能太自信了……
叶栩自那天之后再没来找过她。或许就这样真的断了吧。
很快,又一年的忙季来临,江美希特意避开和叶栩的工作交集,这样一来,两人也就真的有几个月没见面了。原来真的不想见到一个人,哪怕在一个公司也还是有办法的。
和秦总谈好合作后,江美希安排了刘刚和广化那边的业务主管对接后续的工作安排。
这事她没想着瞒着叶栩,因为知道瞒不住。所以他找来的时候,她也不意外。
两个月没打照面,她已经把情绪收拾得七七八八,至少再面对他时,不会有那天晚上的失态。
“刘刚手上那个广化的项目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来势汹汹,江美希面不改色:“什么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在寻求和广化的合作机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的工作好像不用向你汇报吧?”
叶栩在得知江美希拿到广化的项目后,就已经大概清楚了,他妈怕是已经见过江美希了,难怪江美希突然说要分手,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其实他早有准备,也计划好了怎么跟他妈和江美希说,既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让他那个了不起的妈一步步接受江美希,又要安抚好江美希,让她不要在他还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时,就先打退堂鼓。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到这些,叶栩也觉得心寒,冷笑着问面前的女人:“所以呢?为了那么两个破项目,你就把我给卖了?”
江美希不说话,说实话,她心里也不好受。
叶栩又问:“升职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比什么事都重要?”
她想说不是,但是她怎么想有用吗?
江美希笑盈盈地抬起头:“对,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再说我想升职怎么了?不偷不抢有什么错吗?”
“那你在厦门说的那些话是胡扯的吗?”
江美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还好意思提厦门的事?
叶栩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喉头滚了滚说:“我是想找机会跟你说的,但是我……”
他斟酌了一下,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他确实觉得挺无力的。他一早就知道,他那点底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江美希知道,本来她那榆木脑袋就有点想不开,七岁的年龄差距已经让她觉得前路漫漫、荆棘丛生了,如果再加上门第的事,她肯定躲得比谁都快。
果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率先退出了。
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江美希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咱俩的事,就这样吧。”
叶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江美希办公室的。
刘刚见他这模样,关切地问:“又挨训了?”
说着,他瞥了眼江美希办公室的方向:“啧啧,这脾气大的,回头升了合伙人肯定更不得了了。”
和广化的两份合同陆续敲定,江美希的业绩已然超过1500万。那也就是说,不管合伙人们什么想法,她都顺理成章地该晋升了。
这消息陆续在公司里传开,提前知道的人也会偷偷摸摸趁着没人的时候恭喜她。似乎所有人都笃定,饶是她平时再难相处,这种时候看到别人示好也会高兴吧。
可是只有江美希自己知道,她远没有那种多年夙愿得以实现的开心雀跃,反而心上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没人的时候,她也会想起自己在厦门海边对叶栩说的那番话。如今想来,那时候才是她这些年里说起工作时最惬意的时刻。
周五下班时,她人还没离开公司,就接到穆笛的电话,说是家里听说她终于要升职了,老江女士张罗着要庆祝下。
江美希没那个心情,一边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文件,一边回话说:“这都忙季了,哪有时间啊?再说总部那边的通知还没下来,谁知道最后是不是我。”
穆笛又劝了两句,江美希还是不愿意回去,她犹豫了一下问:“小姨,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江美希知道她自己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可是为什么不太好,她也不愿意深想,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穆笛:“大概是忙的吧。”
穆笛想了想问:“对了,你和我那未来小姨夫怎么样了?”
江美希皱眉:“谁?”
穆笛说了个奢侈品品牌,江美希这才想起来叶栩那套被她藏在衣柜里的衣服。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美希说。
“分手了?”穆笛问。
江美希没有立刻回话,穆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难怪最近她看叶栩也不怎么高兴。
江美希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小姨。”穆笛连忙叫住她。
“怎么?”
“你发现了没有,你看你现在这么不开心,升职都不开心,可能你真的很喜欢他。”
穆笛有意无意试探的一句话,就这样通过无线电波重重地砸在了江美希的心头上。她烦躁地看了看窗外,难道要下雨了吗?这么憋闷得慌。
至于穆笛说的是不是事实,她不愿意去多想,也不敢多想。
江美希沉默了片刻说:“我没时间想那些,先挂了吧。”
然而升职的消息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阿奇法产品专卖店里买了台手机,用了不到两个月手机出现问题,售后电话一直打不通,就又跑去专卖店,这才发现专卖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至此这买了才两个月就开不了机的手机不知道该找谁了,所以就把这事发到了网上,没想到其他人也有类似的经历,一时间搞得群情激奋。
这事在网上发酵了一个多月,但是影响范围也有限,直到前不久突然有人爆料说阿奇法这家公司隐性负债一大堆了,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
这个爆料内容非常详细,说阿奇法在恶意收购芯薪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经营方面的问题,收购芯薪是因为他们看好未来智能手机市场,企图靠研发新的产品改变局面。可惜新产品研发周期太长,收购芯薪时又欠下一屁股的债,让本就不堪重负的阿奇法雪上加霜,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只好对外筹钱。但从北右骗来的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还不够填补一个窟窿,谁知道阿奇法一共有多少窟窿。
这则帖子隔天被一个新闻网站转载后,没多久就被顶成了热帖,关于阿奇法的各种说法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阿奇法的股票连日大跌,与阿奇法有过合作往来的公司人人自危,越来越多的供应商上门讨债,阿奇法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当成经营失败的典型案例,在各大财经节目、民生新闻中被拿出来讨论。
江美希注意到了爆料帖子中的一个词——骗。
阿奇法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如何骗股民,如何骗投资人?他们u记,或者说他们注册会计师,又在这场“骗局”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江美希头痛欲裂,重新找出那份被归了档的年审报告,那上面的数据就算是现在再看,也没有什么异常的。
如果数据没问题,那么这样一家公司,财务状况虽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至于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难道那数据真的有问题?可是一般程度的造假又怎会躲过注册会计师的眼睛?但如果有人替他们遮掩,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美希想到了已经离职的amy,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小小的senior,她不敢。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去年年底的情况,好像是阿奇法找到linda要调换审计时间,linda同意了,但是她要出差,linda就安排了amy带队去完成审计工作。
怎么那么巧,阿奇法要调换时间,而她又刚好在忙别的项目?linda一向看不上amy,不愿意把项目分给她做,那次又是为什么主动找她?
她不由得又想到那段时间linda和amy之间微妙的关系转变……难道是linda?
可是她已经是合伙人了,她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当然了,也没什么坏处,因为最后签字的人是她江美希。
江美希自嘲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amy无疑是最了解阿奇法情况的人,如果能找到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amy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还是amy离职后,她第一次和她联系。电话里很快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告诉她,她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
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amy和linda选在那个当口前后离职,离职后都杳无音信,难道只是巧合吗?
江美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抬起眼时无意间看到窗外众人探头探脑地看向她这边,在她看出去时,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不好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看来大家都注意到这件事了,那么公司老板们应该很快也会留意到。
和amy一起完成那份报告的还有刘刚和石婷婷,这两人的神情倒是没有别人那么轻松,看来也在担心这事会影响到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给刘刚:“来下我办公室。”
片刻后,刘刚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当这件事的矛头渐渐指向注册会计师后,刘刚就一直担心着,其实比起amy和江美希,他一个小朋友基本不会受到这事的影响。毕竟小朋友在这种事情中能够发挥的作用有限,而且他不是注册会计师,没资格在最后的报告上签字。
但是,在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不确定公司对这样的事情和不幸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他,会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江美希请他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阿奇法去年的财务报表的数据,你还有印象吗?”
“有,刚才我也一直在看,可能我经验有限,不觉得阿奇法去年年底的报表有什么问题。”
江美希点头,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的确就像刘刚说的那样,从几张报表看,去年一整年阿奇法的成本费用与销售收入的变动趋势合理,存货与仓储费用、运输费用的变动趋势也算匹配,甚至产品销售支付的税金和收入规模也一致。所以单从这份报告来看,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问刘刚:“凭证呢,也都是你亲自看过的吗?还有那些回函,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和公司管理层聊过,是不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管理问题被忽略掉了?”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而让刘刚更紧张了,他偷偷瞥了眼江美希说:“我的底稿您也看过的。”
“现在不说那些,我就问你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刘刚支支吾吾,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江美希见状不自觉地咬了咬牙,然后说:“你尽管说,我知道这件事跟你关系不大。谁也不会注意到你们这些打杂的小朋友。”
听她这么说,刘刚稍稍松了口气说:“凭证大部分是amy和阿奇法财务一起梳理的,回函也是amy过目的,走访管理层是我和婷婷一起做的,但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
江美希皱眉:“怎么什么都是她做的,你的底稿上却满满当当的?”
“本来工作量就很大,我就算做得少也没有少很多,有些工作说是我做的,最后实际经手人是她。我也没想到那么多,就以为是她在照顾我这个新人……”
刘刚说着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抬眼问江美希:“maggie,是不是amy她……”
江美希打断他:“你把你的底稿找出来,哪些确实是你做的,你标注出来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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