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寨破人散疑云起(第 3/4 页)
身子交错间,他张扬的眉目对上简丹砂的错愕,用眼神挑衅着: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信任的陆子修!
“你们给我看好了,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我这个大当家可不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了。”
被众人接下的简丹砂惊魂未定,心还怦怦跳着,她抬起头,只见琅天长刀高举,向山下嘶声疾吼:“陆子修,你听到没?你这个孬种!缩头乌龟!负心汉!你根本不配拥有她!”简丹砂明白,琅天说的并不是她,而是在宣告对姐姐雪宛的所有。可是雪宛已死,再撕心再裂肺能如何呢?他和陆子修已决不出胜负,在争夺雪宛的战场上。
经过刚才的拖延,库房里的一批弓箭、刀枪已经到了碧江岛匪众的手里,山沿上也摞起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两方人马互相对射中,匪众们挡箭的挡箭,丢石头的丢石头,仗着树林的屏障和高峻的地势,让山下的士兵讨不了丝毫便宜。
可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琅天他们没有援兵,山顶就是他们最终的退路。简丹砂很清楚,琅天他们是在做困兽之斗。
简丹砂能看得出来的事,别人就更看得出来。
歌辉一个发狠,冲到琅天的身前,舞着鞭子替他挡箭,她的身体还未恢复,雨水让鞭子变得更加沉重,可是她耍起鞭子来比平日还要威武,哗哗的鞭声比平日还要响亮,震得人神魂荡。琅天腾不出手驱赶歌辉,只得口中骂骂咧咧,偏偏越骂歌辉越来劲,与琅天配合得天衣无缝,琅天顾及不到的寒芒簇羽都被揽进她的鞭子里,琅天脸色越难看,她笑得越开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跟着长鞭一起飞舞,身上的银铃丁零当啷,应和着歌辉闪亮的笑容。
这笑却刺痛了简丹砂,刺得心口发疼,喉口发紧,眼眶也跟着热起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她忽然后悔当初给歌辉喂了药,也后悔当初没能在歌辉倒下后转身逃开。若是当时逃了,就不用面对眼前这惨烈的场景。
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奋斗着,为生、为死、为了那个想为的人。而她孑然一身,被孤零零地排除在外头,无所适从。这场战斗过后,她又会怎样,是生,是死?
而陆子修又在哪里呢?他真的一直努力在营救她么,他真的参与了这重重布局么?她从未有那么一刻,如此想念陆子修。她倚着树木极目远眺,风吹散了她的头发,细雨迷蒙了双眼。
子修!子修!唤着她想唤却一直不敢唤的名字,一遍比一遍热切,终于——
“子修——!”她叫出了声音。风声送出她的呼喊、她的思念,她内心的激荡,穿过山林、穿过细雨、穿过正在激战的人群,可是要送到哪去呢?
陆子修到底在哪呢?
他确然不在岛上,然而也离得不远。此刻他正站在一艘小船上,一艘停驻在江心面的小船,只要按照正确的路线穿过山峡,便能看得到碧江岛。他遥望着茫茫烟雾,沉沉的目光中泄露了几丝焦急。
木叶递上煨好的热酒,让陆子修暖身。
陆子修随手接了酒杯,却一口也不喝,手中捏着白瓷杯早已出神,藏青色的大氅松开了也没察觉。木叶替陆子修系紧,提醒了一番,陆子修才浅浅喝了一口。
“少爷不用担心,这次少爷的谋划滴水不漏,加上那样一支精兵强将,孟大人一定会把简二小姐平安带回的。”
本来木叶还会担心那帮强盗盛怒之下,会不会早把简二小姐给杀了。可是陆子修十分笃定:“他们不会杀她。这次绑架本就极其诡异,之后他们为了勒索赎金百般用计,就是不肯放人,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人不在他们手里,二是他们不愿把人交出。这帮强盗狡猾聪明,他们当然清楚,只有留下丹砂才好钳制我们。”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前面一种可能,也许人真的不在他们手上,也许真像那个人说的,简二小姐是……”木叶吞下“私奔”两字。
“那样的谎言你都会相信么?倘若丹砂要借被绑架掩盖私奔,她根本就不会留下那封离家的书信,不是多此一举?她若是借绑架逃家,也不会有后头私奔一说,可见那纯粹是有人要混淆视听。”
木叶点点头,:“那少爷还有什么担心的?”
陆子修将酒杯抛回给他,一个转身:“我担心的是这次指挥的这位安抚使孟有良。”
原本他只是一心一意要救出简丹砂,可是随着调查深入,几番交手下来,他发现对方很可能是沐都一带犯案累累的江匪时,事情就脱出了他原有的掌控。沐都的江匪特意跑到江宁来,只为绑架一个简丹砂来勒索陆家的钱财?太不寻常了。
是以,他不但要救出丹砂,更要抓出幕后之人,搞清楚对方的意图,一劳永逸,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可是这群杀人越货的江匪,不但彪悍凶狠,而且神出鬼没,行踪难定,官府始终查不到他们的老巢。光靠府衙里几个听到“悍匪”两字就腿软的衙役,根本不济事。
他知道这孟有良原是文帝钦点的云麾将军,一心想着在边关建功立业大展拳脚,不想得罪了朝中权贵,好在家底殷实,最后当起江南东路安抚使这么个闲职,实非他愿。要获得这样一个人的支持,不单要以利相诱。
“在这歌舞升平的江南,大人实难有什么大作为,如能一举剿灭此地为祸已久、多次打劫官船的一帮强盗,实是大功一件。大人也想再获重视,上边关大战威仪再现吧。”
孟有良果然被他打动,也答应救出简丹砂,活捉几个领头之人。陆子修随之授计,可是这位安抚使大人也实在不是省油的灯,要求陆子修不得露面,不得随意干预他的指挥,只做那幕后之人。
“这是自然,能一举端了他们的老巢,全赖大人的英明神武,指挥有方。”陆子修有求于他,也就是受制于他。
“少爷,下起雨了,快回船上吧。您站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静静在船上等着好消息吧。”
陆子修偏是不动。
木叶无奈,只能撑起伞替陆子修遮挡。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子修再难压住心头的焦灼,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摩挲着指尖,最后用力一握。
“木叶,去给我们的人发信号,让他们过来。”
“少爷,这不妥当吧……”
陆子修神色凛然:“我要救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妥当的。撑船,渡江!”
岛上的战斗已渐入尾声,双方都有些气衰力竭,琅天这边武器不济,除了利用对方射过来的箭,就只有借助地理优势
琅天终于逮着机会把歌辉扯到身后,一支箭恰擦过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我不要,我还有力气,我还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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