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 2/4 页)
医生说,这种大出血对林泽远的身体是一种严重的消耗,这一次出血等于把他入院至今的治疗打回原形了,还有可能更糟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她本来以为林泽远的身体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几天她甚至还越来越有信心,想着只要努力赚钱就好了,但是过去几个小时可怕的情景让她明白她有多无力,她什么也做不了。
展皓继续弯着身子问:“是你父亲?”
她点头。
和他猜的一样,他说:“我先给你们买饭,他要是醒了也要想办法吃点东西的,你想吃什么?”
最后,林未未要了白米粥,她没有食欲,而林泽远只能吃这个。
林泽远身边得一直有人看着。林未未把剩的猪耳朵和染了血的粥收在垃圾袋里,等到展皓回来才去楼道垃圾箱扔了,她看着垃圾箱中塑料袋里的猪耳朵,忍不住哭了。
她太难受了。
林泽远接下来几天都只能吃流食,那么喜欢的猪耳朵,买了却没吃上几口。
她没哭多长时间,很快就把眼泪擦干,回到病房。展皓给她把粥在桌子上放好,叫她吃饭。
她说:“展皓,谢谢你,你回去吧,都晚上了。”
他盯着她红红的眼:“叔叔旁边一直要有人,我和你换着来,这样晚上你还能休息一会儿。”
林未未说:“但是……”
他直接打断她:“别说了未未,你拿我还当朋友吗?”
她说不出话。
他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按着坐在桌子跟前,面对着粥,说:“听话,好好吃饭,我去看着叔叔。”
她被按在椅子上,对着粥发了一会儿愣,回头看到展皓坐在病床旁边,他正微微仰头看点滴。她的眼眶又湿了,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然后拿着勺子低下头喝粥。
这一晚上,展皓就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林泽远总算醒过来,但是精神状态很糟糕,人也犯迷糊,不多时就又睡过去。
林未未找值班医生过来看了一下,医生说问题不大,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林未未和展皓闻言都松了口气。医生走了之后,两人换着休息,就这么到了天明。
林泽远还是迷迷糊糊的,连口饭都没吃上,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林未未被展皓劝着,回了一趟家。
主要是回去换衣服洗澡,她在路上给林泽远买了一套换洗的睡衣,然后买了一点菠菜,想回去给林泽远煮粥的时候放一点。
进门后她先洗过手用电饭煲把粥煲上,然后把新睡衣放到洗衣机里设置好定时,一转身险些撞上个人。
她一惊,吓得险些叫出声,瞪大眼,看清跟前站着的人。
墨子期低头睨着她,他看起来很困倦,手揉着后颈,头发有一点凌乱,那张俊脸透着几分慵懒散漫,他开口,嗓音沙哑:“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林未未惊魂未定,闻见男人身上的一点酒气,语气就发冲:“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视线落下去,男人身上的白衬衫和西裤都有褶皱。平日里墨子期没有这么邋遢,这明显是宿醉。
墨子期往后退了一步,靠住墙,手挪到前面揉着太阳穴:“我昨晚就过来了。”
“昨晚?”
她琢磨了一下,听见他说:“对,等你一夜,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后来关机了。”
昨天她压根就没顾得上看手机,后来没电自动关机,她也懒得解释,直接问:“找我什么事?”
他昨晚喝得太多,现在反应并不快,闻言怔了会儿,眼眸黯了黯:“没事不能找你吗?”
她以前对他不是这样的,虽然会和他抬杠叫板,但不是这样冷漠。一切都变了,从他拒绝她开始,她现在走得越来越远,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林未未已经迈步往客厅走,面色不悦,语气也很冷:“这里是我租的房子,你说来就来,有没有想过别人的私人空间也是需要尊重的?”
墨子期跟着她的步子微微慢了慢。
她走进客厅,想起什么,疾步往卧室去,果然看到一张凌乱的床。她转身,墨子期已经跟过来了,她指着床:“你睡我的床?”
“这里只有这一张床。”
话说完,他从她脸上辨析出一种微妙的愤怒。
“什么事情难道不能等下周我上班再说?”她的嗓音无意识地变大,“而且这里是我的房子,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在这里一夜,还睡我的床!”
他怔了几秒,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也很不理解她生气的点,重复了一遍:“这里只有这一张床,我昨晚喝得有点多,所以……”
“不是还有沙发吗?”她仰着脸反问,盯着他的视线犀利而尖锐,刺得他心口疼。
他沉默下来。
以前林未未不是这样的,这里还是工作室的时候,他病了,她宁可自己没有地方睡,也要把自己的床让给他。
“这样不行。”她抬手抚了一下额头,再抬头,眼圈泛红,“你把钥匙还给我,我说最后一次,你要不给,行,我今天就搬出去。”
他的唇动了动,愣怔之际一种极度陌生的无措感席卷他的心。
他的视线凝着她红红的眼:“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你现在问,问完就走。”
“……”
他已经不想问了,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这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觉得心惊。
“不管什么事,你打不通电话可以发短信给我,可以微信留言给我,你擅自到我住处待一个晚上,这样让我觉得很困扰。”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几乎要吼出来,“这是我的房子,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种突如其来的汹涌怒意令他觉得茫然又困惑,但看到她眼眸的泪光,他却没法问。她很激动也很生气,他往前一步抬起手,本想揉揉她的头发安抚她,但她狠狠地推开他的手。
“别碰我!”
她呼吸急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又后退了几步,眼泪却越来越多。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落到自己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那只手,最后将手收回来,手指动了动,再握紧:“我不碰你……别哭了。”
她还在哭。
他心口压抑得厉害:“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晚过来睡你的床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提前和你打招呼。”
“没下次。”她喉咙哽着,并不看他,“今天你要是不能把钥匙还给我,我就找地方搬出去。”
她的眼泪源源不绝。他安静片刻,从衣兜里把房子的钥匙拿出来,慢慢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钥匙还给你,你别哭了。”
她哭得他心疼。
她哭得话也说不出,桌上的钥匙折射出一道光,透过泪水在她眼底变成模糊的一片白。
他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样歇斯底里根本不正常,他不知道她怎么了。
泪水决堤,她捂住脸,蹲下身去,压抑着声音,身体一抽一抽的。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你现在,就那么讨厌我吗?”
厌恶到他擅自留在她房间休息就能这样大发雷霆,她方才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个入侵者。
林未未没有回答,这个小小的空间让他觉得快要窒息,她哭得很厉害,他想安慰她但是做不到,他想抱抱她,但是就连伸手对她都是一种惊扰,她那么抗拒他的触碰。
“你别哭了。”他又说了一遍,语气带着几分落寞,“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外面的门被合上发出声响,林未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她快要崩溃了,脑袋里好像是空白的,又好像有很多东西杂糅在一起闹哄哄的。
她知道不该在墨子期面前这样,但是她失控了,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她抖着手从抽屉里把自己所有的卡都翻出来,一边算钱一边哭。林泽远昨天吐血被抢救的那一幕幕噩梦一般在她脑海里不断反复,她给医院交了那么多钱……
那么多钱,都救不了林泽远。
墨子期下楼之后有些茫然,走得没方向,最后停在十字路口,看着红绿灯愣了会儿。
快到秋天了,阴天里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他缓缓转过身,距离林未未的住处已经走出很远,他远远地望着,这一片是老城区,错落的建筑毫无层次感,他望不到林未未的那栋楼,心像是空了一片,漏着风。
昨天路通回来,他本想叫林未未一起为路通接风,但是电话打不通,路通打也一样没人接。
当时他并没有特别在意,叫上公司几个高管就一起去跟路通吃饭了。
他再三考虑之后还是特意将路通叫了回来,毕竟他现在不带项目,林未未进了研发部他照顾不上,有路通在他会放心很多,林未未跟着路通压力就不会太大,在研发部也不会出现无法融入团体的问题,就算是去参加培训,路通还是可以帮助她做规划。
路通自己本身不是很乐意中断培训回国,但是听说了墨子期口中这个和unity3d有关的新项目,最后还是同意了。饭局结束之后人四散,他们两个很久没见,就在包厢多聊了一阵子,路通听到墨子期要他带林未未,一愣:“你开什么玩笑,我能带她?”
墨子期解释:“公司要忙上市,我现在带不了项目组,没法带她,要是交给新进来的员工,她心里可能会不舒服。”
路通换位想了下,的确,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在公司辛辛苦苦这么久,先贬职然后又被新人压头上。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她回到技术岗?”路通不解,“她现在技术肯定是生疏了,可是她在业务岗位不是做得很好吗,也很熟练了,这种变相贬职她愿意?”
林未未并不愿意,是他强迫的。
这话他没说,他也不想和路通解释有关投资商的那些事,只淡淡道:“你不觉得她去做业务很可惜吗,以她的能力,在研发岗也能大展宏图。”
路通茫然:“刚开始不是你让她去拉投资的吗?”
墨子期正在端酒喝,动作停了一下,他拧眉问路通:“我让她去拉投资?”
路通笑了:“你肯定是忘了,也是,那时候你太忙了。林未未去拉投资这件事最初就是你说的,你在饭桌上说她是咱们几个里面性格最开朗的一个,比较擅长和人打交道,不像咱们都是技术宅,还社恐,要真拉投资也只能是她了。你说完这话,第二天她就决定要去拉投资了……”
路通顿了顿,摸出烟来给墨子期让了一支,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看墨子期眉心深锁,又说:“那时候我还想得特简单,以为拉投资弄来点钱渡过最难的那段时间就行,结果工作室做大后一直需要钱,她也就真成了个拉投资的,挺可惜的,以前代码写得比我都好。”
墨子期就着路通的打火机点了烟,抽了两口。
他想不起他曾经说过这话,就算说也可能只是随口,自己都没太在意,但是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因为他而决定去拉投资。
这件事换作以前听到也许他不会有太多感触,但是现在他知道那些日子里她的心意,他的心就无法静下来。
以前他不曾想过,现在回头看,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他。
路通又说:“不过其实你说得也没错,换成咱俩这种只会写代码,酒桌上漂亮话、场面话都说不好的人,拉投资肯定是不如林未未的,她真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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