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的委屈,更委屈?(第 4/4 页)
仲沐阳当然提过很多他对未来各种商业模式的看法,她不仅记住了,还获益匪浅。但若就此说她剽窃,简直是太说不过去了。向梓沫觉得他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她当然坚决反驳。
仲沐阳见她情绪开始激动,微微一笑,合上电脑:“不管怎样,公司五年前没完成的布局,现在完成了,也算圆满。你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小公司竭尽全力花了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完成的事情,大公司往往几分钟就可以搞定。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向梓沫抿紧唇不看他,虽然他在说起生意时,往往是对的。
“只是我有点好奇,五年前,你那个项目,到底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才变得那么惨不忍睹?”
向梓沫勉强挤出一丝笑:“这和仲总有什么关系吗?”
仲沐阳淡淡道:“是我亲手带教出来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糗,我当然也觉得丢脸,你说有没有关系?”
向梓沫无语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没有作声。
现在的他,似乎又有了些五年前的影子。话似乎多了起来,只是说出的这些话,却不是她想听的,所以她拒绝再配合回答。
“看来,那两年我不在国内,你过得的确也是风生水起。不过,如果我当时知道attv有你在,我压根不会和陆炜尧接触,也不会有我们再见面的一天。”仲沐阳见她半天不说话,笑了笑起身,边走边淡淡说道。
“彼此彼此。”
向梓沫冷笑着反唇相讥,却不自觉地跟着他走出了书房。谁知他的方向竟是卧室,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他大大方方地当着她的面脱了上衣。
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惊慌失措地连忙背过身去,大声问:“请问仲总该问的都问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仲沐阳神情自若地继续脱着衣服:“不用这么做作,毕竟我们曾经那么熟。”
她瞬间恼羞成怒,抓紧包包准备离开。
仲沐阳套上浴袍,在她身后闲闲说着:“太晚了,你睡客房。明天我送你回去。”
向梓沫不想理他,已经开始换鞋。
仲沐阳依旧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你非要走,宋静语也要滚蛋。”
向梓沫蓦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仲沐阳,你可真无耻。”
仲沐阳不气不恼,反而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好像已经知道了你五年前惨败的原因。”
向梓沫愣了愣。
“为了防止仲晟也被你搞垮,向经理,下周的管理干部培训请你一定要认真参加。”
向梓沫牢牢反锁了房间的门,紧绷着身子躺在床上,看着床上和他五年前卧室内同样款式和颜色的床品,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仲沐阳到底是个偏执的人,只要是他喜欢的,他都会始终如一,从不轻易改变。
她不是没感觉。仲沐阳接二连三地找她麻烦,归根结底还是对过去无法释怀。
无爱,便无恨。
那晚,在她的家里,他之所以那样粗暴地冒犯了她,想必是误会了她和陆炜尧之间的关系。那天陆炜尧的表现实在太过高调,弄得公司尽人皆知,他不可能不知道。何况,那天他就在她的家里,想必也看到他们在楼下“依依不舍”的惜别场面。
他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做不到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所暧昧而无动于衷,甚至为此醋意大发,大动肝火。
当意识到这一切之后,她便知道,仲沐阳也许对她还未彻底死心。
只是,为什么时隔五年,他仍旧无法死心?
是因为这刻进骨子里的偏执,还是仅仅因为不甘心?
说到底,在他的眼里,是她始乱终弃了他。他在办公室指责她的那三宗罪,在他眼里,似乎件件都是成立的,所以他才指责得那么理直气壮。
没错,是她,先是那样大胆主动地勾引了他,再又那样毫无征兆地甩了他,连个正经的分手理由都不曾给他。
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一直享受着女孩们追逐的目光,肯定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被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这样毫不留情、莫名其妙地甩掉。时隔多年,他仍旧心有不甘,多少也在情理之中。
向梓沫悄悄地伸出手去,摩挲着身旁的位置,鼻头陡然酸胀得厉害。
她的确能体会他的心情,可是,如果非要逼她说出她分手的真正原因,她却觉得实在对她自己也太过残忍。
明知真相丑陋,又何必自揭伤疤?
他要恨她,怨她,那就恨吧,怨吧。这是他的自由,也是她自找的。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特意留她加班,还找借口带她一起出去吃饭,吃的是她最喜欢的泰国菜。
那家泰国菜离公司有点距离,路上还很拥堵,但他并不介意,席间还变魔法一样变出来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那时,她完全不知道他会注意到她的生日。除了上下级的关系,在这顿饭之前,他们之间绝对纯洁无瑕。如果非说有点什么,充其量,只是她有点越距,是个暗恋着自己领导的小迷妹而已。仲沐阳出色英俊,他在公司里的迷妹本来就非常多,也不差她一个。
所以,当他突然表现出这样的关怀时,她有些受宠若惊,以为初雪的魔法终于应验,整个晚上都轻飘飘的,连酒都不小心喝多了。
他开车送她回去,她却故意在他的车里呼呼大睡,叫也叫不醒。
最后,他只好把她带到他的住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赖在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里不肯走。也许真的是酒壮人胆,也许,只是因为年少轻狂不懂事。
她是在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慢慢地睁开眼睛的。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尴尬。
当时,仲沐阳还有些拘谨,他略有些脸红地对她说:“你睡吧,我睡沙发。”
她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觉得他湿润着头发的样子简直是帅到冒泡,忘了怎么用语言回答他,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大咧咧地盯着刚洗完澡还宽松套着浴袍的他看。
他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拿了衣服想要出去换上,她却在他身后不知道哪里借的胆子对他说:“你能不能给我打开电视?我想看电视。”
他一脸局促地走过来给她开电视,坐在床头给她选台。她眼睛一闭,心一横,就从背后圈住了他的脖子,胸口故意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
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尽管她非常非常笨拙,笨拙到让他吃惊,甚至问她要不要停止,她却傻瓜一样地摇着头说不要。
尽管他非常非常温柔,她还是痛得哭了出来,整个过程简直是惨不忍睹,两个人都十分辛苦。
他们就是这么奇怪地偷偷地开始了这段不为外人道的隐秘关系。
没有人表白,没有人说过“我爱你”,甚至连一点点的暧昧都没有过,就这么阴错阳差地,一夜之间从同事变成了同床共枕的“恋人”。
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简单直接得就像是某种不正当的纯肉体关系。虽然当时傻乎乎的向梓沫甚至不知道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那样一种男女关系存在。
他们那时都迷恋着彼此,只要有时间,他们都会在他的公寓内耳鬓厮磨。他的公寓是专门为了上班方便准备的,离公司很近,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幽会条件。
当时的她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幸福中,一直误以为那就是她圆满的“爱情”,如果不是那次她不小心偷听到那番他和别人的对话……
如果不是那样,她想,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在他的眼里竟然是那样不堪的角色。
一个为了转正勾引上司的心机女,一个为了升职加薪不择手段的职场婊,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存在。
仲沐阳恨她的绝情,名正言顺地以被始乱终弃者的名义对她百般折磨,可是她又怎么对他说,她其实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人?
能说出口的委屈,便不是委屈。这点,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懂。
向梓沫完全睡不着,辗转反侧,思绪翻腾。
她逼迫自己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逼迫自己忘记那些会让人变得心软的东西,逼迫自己回到现在,面对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事实。
她集中精力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仔细回想着今晚和仲沐阳之间的全部对话,回忆他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不管他对她仍旧抱有什么样的幻想或者不甘心,他对她燃烧得正盛的恨意应该是毫无疑问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地对她冷嘲热讽,毫不留情。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非要处心积虑地把她带回家里,还非要逼着她夜宿在这里?
难道只是为了打几句不痛不痒的嘴仗?
还是,他已经想好了更好的办法来折腾她?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既然已经开始刻意去搜索她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会不会已经想到了更不入流的方式,通过非法手段去巨细靡遗地调查她过去五年的一切?如果真是这样,以他的背景和能力,迪迪一定也藏不了多久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再也躺不住,倏地坐起身,只觉背后一片冷汗。
不行,她绝不能一直这样隐忍。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是后果无法设想了,还不如趁早和他鱼死网破。
他既然恨她,那就继续恨着好了,最好是恨到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不该在明知他对自己还有些莫名的心思之后,还让他产生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今晚的同意留宿,就是最不明智的一种妥协,甚至于,某种意义上,似乎是有些纵容了他的这种暧昧。
绝不能这样。
主意打定,她迅速起身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