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第 2/4 页)
她将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你听我说,梓沫。”他竭力地安抚她,“我那天对你说过,我有苦衷。现在,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解释给你听,可以吗?”
她冷笑:“你的苦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听?”
他双手用力抓住她的双臂,逼着她正视他:“不,你一定要听。”
他的表情极其严肃、极其认真,那种强大的气场逼迫她不得不暂时冷静下来。
他见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才松开了她,坐回她的对面,柔声开口道:“如果你听完了,还是不能原谅我,我也认了。”
她深吸了一下鼻子,努力把刚刚不争气又涌上来的水汽给逼回去,又发泄似的端起面前的红酒暴殄天物般一饮而尽,再“啪”的一声砸在桌面上:“编!你最好能编得像样一点!”
他无奈地叹口气,自顾自地也举杯缓缓浅酌了一口,而后微微蹙眉,浅浅摇晃了两下红酒杯。盯着透明玻璃容器内的红色液体一点点向下滚落,直到全部落入杯底,他才幽幽地开口说:“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要从底层做起吗?”
【2】
五年前,向梓沫还是仲晟集团实习生的时候,就听说过仲家的一些八卦,说董事长夫人姜雪并不是原配,是在董事长仲建国事业有成之后再娶的。但至于原配是谁,孩子有几个,这些倒是没人八卦过,因为仲家对外一直低调,仲家的孩子们当时应该都还在读书,还没到公司任职,自然也没什么更多的料可以八卦。
大家之所以喜欢八卦姜雪,是因为姜雪曾经是省电视台有名的主持人,本身就是名人。虽然嫁给仲建国之后深居简出,不再在电视台任职,但只要有重要商业活动,她会出现在仲建国身边。而且,她本人经常代表集团做一些慈善公益活动,员工们对她并不陌生。
在向梓沫的印象里,姜雪保养得极好,年轻漂亮、端庄贵气、落落大方,是个很撑得起自己身份的那种女人。
直到仲沐阳现在提起他的家庭,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就算只从年龄差判断,姜雪也绝不可能是仲沐阳的生身母亲!
这个答案让她震惊,同时也反应过来,如果五年前她就知道仲沐阳的真实身份的话,她应该早就能意识到仲沐阳是仲建国前妻所生,是个并不太受姜雪欢迎的人,从底层做起当然是理所当然。没把这个竞争者排斥出仲晟集团,就已经是慈悲心肠了。
“我从十岁那年,就被我爸送出了国,一直到硕士毕业。这期间,我爸除了给钱,没尽过一点做父亲的义务。”
他的语调非常缓慢,似乎已有些不想多说,但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萧索渐渐爬上他的眉头,他却笑着用一杯酒给冲淡了下去。
“毕业那年,我已经做好了去别家公司应聘的准备,可这时我妈却找到我,要求我必须回到仲晟,必须和姜雪的儿子仲煜辰去争这个继承权,不争就是不孝,哪怕我根本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家。”
向梓沫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她想告诉他不要再说了,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了。窗外已有人零零星星地放起烟花爆竹,按照本地风俗,腊月二十九应该是非常热闹的团圆前夜,可此刻,她的家里,却显得异常悲伤。
他眸光闪动,眼睛里似有东西闪烁,但只是一瞬间,他又让一切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她的意思。如果没有我外公,就没有我爸的现在。我爸靠结婚拥有了我外公的公司,又在事业做大之后抛弃了我妈,这当然让她很不甘心,所以她就把所有的不甘心都投射在我的身上……”
“仲沐阳……”向梓沫直到此时,才算清晰地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痛苦。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每个人都那么骄傲,给外人看到的,只不过都是最光鲜亮丽的一面罢了。
“别说了,仲沐阳,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
他勉强笑了笑,掏出烟盒。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可征询她意见的时候礼貌又绅士:“我可以抽根烟吗?”
她皱眉:“那时候,我记得你并不抽烟。”
他苦笑:“那时候,我还并没有失去你。”
她哑然,只能看着他娴熟地燃起一根烟,熟练地喷云吐雾。
烟草似乎让他好过了一些,他才掐灭了烟头,继续喝了口酒:“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对我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我没能拒绝。后来,就如你所见,我被我爸安排到了最底层,从最辛苦的百货零售开始做起。而仲煜辰,则一毕业就成了分公司的副总经理。”
向梓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时的他工作那么努力、那么谨慎、那么拼命,甚至把公寓租到了公司旁边。他几乎没有业余生活,没有娱乐,除了休息,几乎永远都在工作。当时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宅,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压抑自己逼迫自己罢了。
“那时的我,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我每天努力地克制自己,努力让自己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毫无瑕疵,就连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为了保护她,也只能努力地把她藏好,以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伤害……”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深刻而灼热,“可是,我最终还是不小心弄丢了她……”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去抚摸她的脸颊,以及她脸颊上不知何时布满的一片湿润。
向梓沫想,她到底还是个不争气的女人,他的一面之词,竟也能让她泪流满面,感同身受。
他拥着她,让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腰间,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细软的发丝,柔声叹息:“傻孩子,你一直这么爱哭,可怎么办?”
她僵硬地靠在他的身上,原本想好的责难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心里只是盘算着,如果换作是她,如此忍气吞声失去自我的日子,她又能坚持多久呢?
“我知道你埋怨我没把你带进我的生活,可是,我那时候除了工作和休息,哪里还有生活?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全部。”他抚摸着她的发,苦笑,“的确,我有私心,不敢公开你和我的关系,怕被外人看到,可是,梓沫,你想过没有,如果你那时候被人看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向梓沫木然点头。她不傻,几乎可以想到。
她会被所有人骂成是靠出卖身体勾搭老板儿子的拜金女,而他,也只能放弃她。当时的他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对他期待如此之深的生母,就算他不放弃她,他的妈妈也会主动让她选择放弃他。
他感受到她的点头,欣慰地低头看她,眼波温柔:“所以,你问我刚刚那个问题,我恐怕没办法给你满意的答复。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已经有了保护你的能力,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向全世界公开你……”
他殷切地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你愿意吗,梓沫?”
愿意吗?
向梓沫怔怔地看着他。泪痕还残留在脸上并未干透,真实的答案却说不出口。
“我不愿意。”良久之后,她终于没有任何温度地吐出这么一句。
他意外地看着她,难掩失望,哑声问:“为什么?”
她却只能把沉默作为回答。
她虽然知道依他的努力,他已经今非昔比,可是,她依然可以确信,他离他妈妈期待的位置还有很远。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么大一个集团中区区一个分公司总经理又算得了什么?他现在正在上升期,正在为了那个目标而殚精竭虑,照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他未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而她,对他将毫无益处。选择和他站在一起,无疑就是选择再次飞蛾扑火,她和迪迪一定会成为牺牲品。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喘不过气来。
她绝不能让迪迪卷入这样的争斗,甚至,将来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忍辱负重的仲沐阳。
所以,她的答案非常决绝,决绝到他非常吃惊,始料未及。
阴霾再次席卷他好看的眸子,他看起来比片刻前满是悲伤的时候还要绝望。
她明白他还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如此绝情。但是,抱歉,她没办法做到像他这样坦诚。
姑且,让她就继续做那个让他恨着的女人吧。
她的眸光再次清冷,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毫不客气地反问他:“你问为什么?仲沐阳,你有没有想过,为了完成你妈妈的梦想,五年前你选择放弃你自己,卧薪尝胆,五年后的今天,如果你妈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你妈?如果你妈让你选一个财力雄厚的女人联姻,帮助你到达那个位置,你是会同意还是反对?我想你明白,如果你完全按照你妈的期望行事,你就一定得放弃我,毕竟,放弃一个女人,比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要容易得多。既然结果都已经可以预见到,你现在又要求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的冷静和理性,再次成为把他拒之门外的有力武器。
只是,让她倍感意外的事,他竟然毫不迟疑地便给了她一个答案:“我选你。”
她一愣。
他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再次重申:“我说,我选你。”
她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谁都能说出来,关键是做不做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
他叹息了声,回答的语气极为认真:“就凭除了你,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其他女人。”
她怔住。
就在她怔住的刹那间,他微微倾身,以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角度,带着酒香的唇瓣轻轻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她木然看着她,双眼瞪得浑圆,周身像被点穴,脑海里一片混乱,只剩下心脏跳动的鼓点声狠狠地震撼着她的鼓膜。
她的僵硬反应让他微微蹙眉。
他放开了些她,额头抵着她的,哑声唤她:“梓沫……”
“不!”她像是猛然清醒,身子向后迅速弹开,红着眼睛只是摇头,“不……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向前顺势逼了一步,追问她。
“不为什么,就是……不爱了……”她慌乱地站起身,一步步后退,眼神凌乱,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他难堪地愣在原地。
她说,不爱了。这的确是比任何理由都更充分的理由。
可是,既然不爱,她为他流的泪,又算什么?只是可怜他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努力地扶住椅背,目光却渐渐冷静了下来,语气再次冰冷如初,“我现在知道了,你过得的确不容易,也谢谢你解了我这么多年的疑惑,我也不会再记恨你……所以,我们……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他失声反问。
“对,扯平了。”她真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怨我的,我给了你答案。我怨你的,我也给了你答案。现在,我们可以不必再互相埋怨,就此一笑泯恩仇吧。”
他黯然苦笑,低声难以置信地重复她的话:“一笑泯恩仇?”
“是。”她冷静地点头,“当初我们是有点误会,但毕竟都过去五年了。你千万不要把不甘心当作余情未了,免得造成更大的误会。仲沐阳,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了,就算种下一棵树,也开花结果五次了,真的已经太久了,我们……都变了太多了……真的回不去了……”
“我没变!”他突然如困兽般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吼,想要上前捉住她的手,“我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
她却灵活地避开了他的手,冷笑得极其残忍:“可我变了!我早就放下你了,并且还有了别的男人!”
这五年,她已经学会了说谎这个技能,而且练得愈发炉火纯青。
她眼睁睁看着他炙热的目光变得冰冷,看着他眸中的期待渐渐熄灭。
她想,她是成功了。可是,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终于成功推开他的兴奋?
“放过我吧,仲沐阳。”她继续乘胜追击,在他的伤口上继续撒盐。虽然她口中的男人,只是她的儿子,但有了这个想象中的对象,她说起谎来更是得心应手,“我有别的男人,也希望和他平静地过到老,不受任何人打扰。我和他彼此相爱,我爱他胜过我自己的生命。你若还爱着我,能不能就此放了我,成全了我?你说过,你会成全我的,不是吗?”
他静静地听完她这一番话,什么话都没再说,表情死一般毫无生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她不敢与他对视,硬生生垂下眸,正看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不忍再看,竭力扭过头。良久之后,余光范围内,他似乎终于动了动。
她鼓起勇气回过视线来看他时,他已颓然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仿佛周身的力气也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让她有点害怕。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在手指的阴影下,微微颤动。
“是谁?”他干坐在沙发上不知有多久,干涩嘶哑的嗓音几不可闻,“如果那人不是陆炜尧,会是谁?”
她犹豫了许久,终究没能把那个随意编造出的名字说出来。
她想,她这辈子最大的弱点,也许就是心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纵使她再怎么会说谎,也还是不忍心真的伤了他。她看不得他不好,多看一眼,便如同刀割。
何错之有?
他们彼此,在这场恋爱中,都何错之有?
他为了她处处掩饰,却还是不小心伤了她。
而她呢?连个让他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便轻易地放弃了他。
他抛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内敛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死皮赖脸地想要追她回去,而她却为了保住欺骗了他五年的那个秘密只好一步步把他推开。
仔细想来,他又何错之有?如果他知道她曾经偷听过他的那些话,如果他知道当时已经有迪迪的存在,他又怎会放任她一个人流浪在外?
再如果,当初她能自信一点,有勇气当面斥责他,又或者,就在今日,若有勇气选择全盘相信他说的每一句承诺,赌一次他定会护她周全,是否对彼此才是真的救赎?
他说,他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人,他心里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别的女人。
而她呢,又何尝不是?此生此世,她的心里,从始至终,也只留了他一个人的位置而已,再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留给别的任何人。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想,也不忍再看。
仲沐阳,下辈子我们都别爱了吧,疼。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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