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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雾随月隐空留露 第十一章 了而无然(第 4/4 页)

    他看了她一眼,如墨的黑瞳幽深黯然:“茶沏得不错,时间拿捏得很好!”

    那种眼神,似乎在告诉她,那个女人伤他很深,很痛。她没再追问:“对不起,我不该问。”

    他勉强牵动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不必再说什么,这样的默然相对,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她已能猜到他的心事,体会到他的压抑。她想,他爱的人应该是孟漫,只可惜孟漫阴狠毒辣,没有感情,他只能选择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

    他的心事她懂,可她的心事他不是不懂,是不想懂……

    红烛在桌上摇曳,酸楚就在心里流淌,她仍笑着,将手覆在他的手上,给他温暖和安慰:“但我想告诉你,当你闭上眼睛,装满你心口的那个人……如果只能用来思念,是很痛苦的。”

    “我知道。”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包住,放在唇边,“我不后悔!”

    突然,他松开手,按住心口道:“小尘,你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她忽然看见他手背上的血脉呈青紫色,暗自一惊,捉住他的青紫的手,忧虑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有些不舒服……我先回房了。”

    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发颤。她撩起他的衣袖,发现他手臂上的血脉根根都是青色,急速地跳动。

    这种征兆一看就是中毒,而且是一种极厉害的毒。可是他分明百毒不侵,就连瑶华之水都对他毫无作用,能让他如此痛苦的毒药——难道是,曼陀罗?

    不对,曼陀罗只是一种迷幻的药物,毒发时只会让人迷离,不会如此痛苦。

    她急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费尽力气才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这是什么毒,你怎么会中毒的?!”

    他按住心口,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脸上都是青紫色,血脉像是随时都可能胀破:“我为了证明我真心想加入夜枭,服下了他们为我准备的毒药。我没有想到这种毒药是他们特意为我调制的,以曼陀罗做了药引……”

    这个世界没有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落尘早想到夜枭不会那么容易加入,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宇文楚天竟然会自己服毒。

    落尘匆忙扶着他躺到床上,颤抖的手指搭着他的手腕,他的脉象十分特殊,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他血脉里急速穿梭,又未伤及他的心脉,看来这种毒只是让人承受痛苦,而没有性命之忧。她略微放下心。

    “解药呢?在哪里?”她一边问,一边在他身上寻找,除了刻了一半的白玉人像,一无所获。

    又一阵剧痛席卷而来,他额上的汗水滚滚而落,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他咬牙忍痛道:“我身上没有,在孟漫那里。”

    “孟漫?哦,那我去帮你要解药……”

    “不!”他用孱弱的力气将她抱住,缓了口气,告诉她,“他们给我下的是一种蛊毒,这种蛊虫用曼陀罗喂养,每到月圆之夜必须喰食曼陀罗,否则……”

    他还没说完,便咬着牙再发不出声音。尽管只字片语,落尘已经听懂了。他每到月圆之夜就必须服用曼陀罗制成的解药,喂养他体内的蛊虫,才可以安然度过这一晚,否则就要承受毒蛊噬血之痛。

    然而,蛊虫与其他毒药不同,若是长时间服用解药而产生依赖,一旦停服解药,他将被蛊虫啃噬而死。

    “你不吃解药真的能熬过去吗?如果你实在坚持不住,就别硬撑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我能忍住……有你……在我身边,再痛……我都可以忍。”他蜷缩的身体靠在她的怀中道。这一刻的他没有了骄傲,没有了坚毅,软弱得像个孩子,需要她的保护和慰藉。

    在她的记忆中,宇文楚天是个从不会喊疼的人。她记得他六岁时练功摔断了腿,父亲给他接骨时,他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声。现在,他的手臂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厚重的衣衫完全被汗水湿透,冰凉地贴在他身上,可见这疼痛有多么折磨人。

    她哭着抱住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她知道这对他所承受的痛苦来说毫无意义,可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她怀中一动不动了,像是昏死过去。

    “哥!哥?”她用力摇他,毫无反应。

    这时,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从窗子一闪而入,落尘急忙挡在宇文楚天身前,她的手指刚触及耳环上的暗器,忽见蒙面女子眼波流转,那双媚惑入骨的黑眸除了孟漫,不会再属于任何人。

    她一晃神,孟漫的手一挥,直接将她推出一丈远,摔在地上。

    孟漫无瑕多看她一眼,扶起全身僵直的宇文楚天,将一颗药丸塞到他口里。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她又以内力帮他调息,加速血脉运行,让药力尽快发挥作用。

    孟漫坐在床边守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还没醒,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着:“小尘,小尘……”

    “我在这里……”落尘急忙走到床前,刚要伸手,孟漫已握住他的手,以衣袖拭着他额心的汗,柔声说着,“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他睁开眼睛,眼神被曼陀罗麻痹得迷离不定,声音也模糊不清:“孟漫?”

    “嗯,是我。你好点没有?还疼吗?”凄然无比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凄迷的眼睛里泪光点点,此时的孟漫不再妖娆,却更有一种撩人心神的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蛊虫食不到曼陀罗,就会啃噬你的经髓,这种痛苦没有人能挺得过去,你非要白白承受这种折磨。”

    她满心的情真意切,不想宇文楚天缓过气力后,一把推开她:“孟漫,你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不用你给我解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你知不知道所有得不到解药的人,最后都选择了自杀?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能承受的折磨!”

    “我知道!我就算死,也不需要你收尸!”

    孟漫气得浑身颤抖,豁然起身,指着他大骂道:“你以为我会给你收尸!你要死就死吧,你的死活与我何干!枉我到处找你,你这种男人就该让你疼死!”

    “如果不是没法向你哥哥交代,你以为你不会?”

    “宇文楚天!你……”孟漫盛怒之下,抬手想要打他,又下不去手,遂转身一挥手,一个耳光打在落尘的脸上。

    落尘未料到有此变故,来不及躲避,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只觉眼前一黑,人已经摔倒在地上。等她眼前不再漆黑,却见刚才还躺在床上眼神迷离的宇文楚天飞身而起,拔出剑来,剑尖的光芒直攻向孟漫的咽喉。

    孟漫拔剑接了他几招便再无招架之力,手中的剑被击飞,沉渡剑凝着寒气横在她的喉咙。

    他浑身上下都是逼人的杀气。

    可孟漫却有恃无恐,泰然自若地笑道:“你不会杀我的。”

    他的手腕一沉,刀锋划破孟漫白皙无瑕的颈,血顺着他的剑流淌,一滴滴染红了沉渡剑。

    孟漫还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再割深一点啊!为什么不再用点力,你舍不得杀我吗?”

    宇文楚天咬咬牙,收了剑:“滚!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孟漫还是一动不动。

    宇文楚天不再理会她,半跪在落尘面前,伸手想要摸摸她红肿的脸,她急忙捂紧,不让他看见。

    “疼吗?”他问。

    “我没事!以孟姑娘的武功,要真想打我,我早就死了!”

    “她不敢!”

    孟漫摸摸自己颈上的伤口,见血染红了她纤细的手指,她恨得咬牙切齿道:“宇文楚天,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没长心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一边帮落尘揉着脸颊,一边道:“我有没有心与你何干?别的男人对你有心就行了!”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这么说!”

    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一往情深,而宇文楚天却一脸嘲讽道:“省省吧,你觉得我会信吗?”

    孟漫无力地退后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她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身形一闪,从窗口飞出去。

    她走后,落尘清楚地看见地上有一滴眼泪,映着月光的冷辉。

    宇文楚天为她处理好脸上的红肿后,神色如常。见他蛊毒已退,她心中仍是不免忧虑:“哥,你的毒真的解不了吗?”

    “能解的,我正在研究解毒的方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解了这蛊毒。”

    “哦!”她总算放下心,安静地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想着刚才孟漫对他的百般容忍,她忍不住又道,“哥,孟漫对你这么好,她那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为什么非要气她?”

    “这个世界没有人真心对你好,除非你有利用的价值。”他见她不发一言,以为她没听懂,又解释道,“孟漫故作对我有情,不过是想用感情牵绊我,让我和其他男人一样死心塌地为她做事。我现在不杀她,也是因为只有通过她才能接近夜枭的门主,看见他的真面目。”

    “可我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小尘,别轻易相信别人,人心是最难看透的。”

    “如果,她对你是真心的呢?”

    “……那我就更不能对她好了。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要让她有任何希望。”

    落尘知道,这句话他不只是说孟漫,也是在说她。

    她笑着点头:“我懂了。”

    他为她盖好了厚实的棉被,盖得密不透风:“天快亮了,早点睡吧。”

    “嗯。”她依偎在他怀里。冬夜,有他的怀抱便不再寒冷。噩梦,有他的体温便不再可怕。

    每次睁开眼睛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落尘心里便会很踏实。她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几乎忘记睡觉是什么感觉。

    “小尘!”她迷迷糊糊听见雪洛的呼喊声和敲门声,以为是做梦,拉着宇文楚天的手放在腰间,又接着睡。

    “小尘,你有没有看见你哥哥?”蒙胧中,雪洛焦急的声音又传来。

    宇文楚天惊得坐起来,快速抓起外衣披在身上,系着衣带。

    落尘也顿时睡意全无,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慌慌张张地回道:“没、没看见!”

    他身体一僵,穿衣服的动作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我怕……她误会。”她压低声音道。

    “你这么说,她就不会误会了?”

    雪洛在外面拍门的声音又大了些:“小尘,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支吾不清。幸好雪洛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否则她这张红得像中了毒的脸,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她没事。

    “小尘?”雪洛没听清她的回答,又喊她一声,敲门声也更急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她提高了些声音。

    转头对上宇文楚天直直看着她的黑眸,落尘忽然感觉一阵心慌意乱,恍若心底最柔软的一个地方被触动,她不自觉地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再看。

    宇文楚天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拨开她遮住脸的乱发。见她羞得没脸见人的样子,他忽然笑了,愉悦的笑声带着炽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她被笑得更不知所措,伸手捂住他的嘴:“别笑了,万一让雪洛姐姐听见,她一定会以为我和你……”

    话说了一半,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改口道:“我是说,雪洛姐姐心思细腻,我怕她万一想多了。”

    “不管她怎么想,我们是兄妹,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是啊,他们是兄妹,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同房,她从未在乎过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现在怕什么?心虚什么?

    门外的雪洛还没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开门,又道:“小尘,我有些话想问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我……”她望望满室的凌乱,还有床榻上不该出现的男人,她其实真的很不方便。

    见她一副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模样,宇文楚天笑着捏捏她红透的脸,下床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向门口走去。

    “哥!”落尘慌忙爬下床,挡在门前,“不,你还是别出去,你藏起来好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躲藏?小尘,雪洛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放心吧,她不会误会的。”

    她仰头看着他,他似乎真的变了,脸上柔和的线条变得棱角分明,俊朗的脸上多了男人坚毅不屈的英姿,迷人的双眸多了些孤冷的温度,特别是沉静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他将发呆的她拉到身后,推开房门。

    今日的阳光特别好,明媚地照射进门,轻暖温和,仿佛任何的晦暗不明都无法逃过这样的阳光。空气中细小的尘埃轻轻浮动,却也填补不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叫作“世俗”的沟壑。

    雪洛看着站在门前的宇文楚天和落尘,如水的黑眸从呆愣变为惊讶,又变为疑惑。特别是当她看见落尘衣衫不整时,脸上骤然血色退尽。

    “雪洛……”

    宇文楚天刚开口,就被雪洛打断:“你不用解释,我只问你一句,你昨夜是不是睡在这里?”

    “是!我和小尘半年多没见,有很多话说,一聊便聊得晚了。”

    雪洛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楚楚动人:“聊天会聊成这样?”

    落尘扯着褶皱的衣衫,偷偷回头看看房间里面。床铺因为他昨夜毒发被折腾得惨不忍睹,残破不堪,这种情形想不让人联想到什么都难。

    他回头淡淡扫了一眼床铺,面色依旧从容:“雪洛,小尘是我妹妹。”

    “可是,你们……”她迎上宇文楚天冷寒的脸色,顿了顿,便改了口道,“你们虽是兄妹,同房而眠总是不合适的,小尘还未出嫁,你也该为她考虑。”

    “嗯,多谢你提醒,我以后不会了。”

    雪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勉强挤出点笑容。

    宇文楚天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下楼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赶路。”

    落尘低头看看自己不整的衣衫:“你们先下楼吧,我收拾一下。”

    “我帮你吧。”雪洛问道。

    雪洛柔柔地笑了一下,进了落尘的门,耐心地帮她整理已经褶皱不堪的床铺,还为她选好一套衣衫,原本素色的罗裙在她的巧手点缀下,变得生动轻盈。

    “雪洛姐姐,你刚才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雪洛低头,迟疑了一下,问:“我原本想问问你昨晚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我昨晚依稀看见一个人影从你房里出来,是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孟漫吧?”

    落尘忽然发现雪洛是个心细如尘又心如明镜的女人,既然雪洛已经猜到了,她再掩饰反倒更让他们生出嫌隙。于是,落尘点点头,坦然地答:“是的,她来找哥哥有些事,谈完事便走了。”

    “哦?他们谈了什么事?”

    “都是些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懂。还有,孟漫说哥哥对她太无情了……她为哥哥做了很多事,哥哥却对她没有半点情分,哪怕是感激之情也没有。”

    “她真的这么说?”

    “嗯。”

    雪洛顿时展眉,嘴角终于露出点真心的笑意:“我们下楼吧,别让你哥哥等急了。”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宇文楚天知道落尘很想去看看裘叔,于是带着她和雪洛先去了苍梧渊。

    苍梧渊比落尘想象的更加荒凉,峭壁之上立着一处新坟,坟前的墓碑上刻着:裘翼山夫妇之墓。墓碑旁边长出了些青草,与淡紫色的野花交错着缠绕而生,山崖旁边长满了绿色的植被,长长的延伸着直向崖底。

    落尘无声地跪在坟前,手指轻轻抚摸坟前刚刚被雨水润湿的土:“裘叔,对不起,我离开浮山的时候没跟您好好道别,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您照顾了我和哥哥这么久,要不是我当初任性离开……您也不会……”落尘沉沉的呼吸慢慢转为抽泣,身子不住地颤抖。

    宇文楚天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劝道:“裘叔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怎么能怪你?”

    落尘摇头:“若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遇到他的妻子,他本来已经躲了十几年……”

    “他若还想躲,又怎么会躲不过?”他叹道,“是他不想再躲了。”

    虽然心知宇文楚天的话有道理,她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愧疚,给裘叔的坟墓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求他谅解,也愿他在九泉之下能和妻子重归于好。

    拜祭完裘叔,雪洛说她想陪陪父母,在苍梧渊住一阵子,宇文楚天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落尘回到了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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