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入骨相思君不知 第六章 心之念之(第 3/4 页)
他垂眸瞄了一眼她红肿的眼睛,一缕烧焦的头发,和她极力往袖子里缩的小手,伸手接过那不知何物的东西,一口气喝下去一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她。
“你煮的粥很好喝。”
半月后,宇文楚天的伤势好了大半,他说要带她去苗疆,找一个叫兰溪的女人。于是,他们收拾好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拜别了父母的新坟。临走之前,宇文楚天在坟前站了很久,很久。
之后,他便带着她向太阳落山的方向走。
那是一段漫长的路程,落尘不记得他们走了多少天,只记得日升日落,他们从未停歇地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些人笑得一脸阳光明媚,给他们好吃好喝的,帮他们买需要的东西,最后,把他们值钱的东西全偷走了,还把他们卖给人贩子。宇文楚天一怒之下,把人贩子打成了重伤,拖着人贩子去报官。结果,官府推了个干净,骗他们的人找不到,他们东西也找不回来了,里面还有父母的遗物。
也有些人衣着光鲜,骑着骏马飞驰而来,根本不管周围的人流是否被马冲散,只一个劲地往前冲。若不是宇文楚天用自己的肩膀将马蹄扛住,落尘早已成为马蹄下的一缕幽魂了。结果,宇文楚天的肩骨被马蹄踏碎,马背上的人连头都没回,骑着骏马绝尘而去。
还有些人穿着官差的衣服,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踢翻小贩的菜摊,见男人就打,见女人就摸,却无人敢管,只有人在一边小声议论:“这到底是公家的官差,还是强盗流氓啊?”
“皇帝昏庸,兄嫂都能强占,咱们老百姓只能自求多福,千万别沾上事。”
“官不官,贼不贼,君不君,臣不臣,家不家,国不国……我们也就只能死不死,活不活了。”
见到此情此景,落尘这才知道父亲口中这幅员辽阔的泱国竟是危机四伏,若不是有哥哥保护,她早已不知死过多少次。
在长途跋涉了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走到了泱国的西部边关小镇。连年战乱,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边关很多城镇都成了死气沉沉的空城。这一处小镇虽还有人,也已颓败不堪,破落的街口挂着摇摇欲坠的匾额,上面题着“清源镇”三个字。
这里仿佛已经被人遗忘,甚至被官府遗忘了,满街见不到人影,也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客栈,只剩青石的街道被车轮碾得坑坑洼洼。
阴云越压越低,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掉了下来,溅起的沙尘漫天飞舞,天地之间转眼一片混沌。宇文楚天拉着落尘暂避在一处屋檐下躲避风雨。一路奔波,宇文楚天本就伤势未愈,又被马蹄踏碎肩骨,新伤加旧伤的身体孱弱得连靠着墙壁都站不稳,可他还是努力伸手搂住落尘的肩膀,帮她挡住凛冽的风雨。
他们本以为雨很快就会停,没想到雨越下越大,暴雨伴着刮骨的冷风始终没有停歇的迹象。而楚天的脸色愈发惨白,体温越来越滚烫。
落尘咬着战栗的牙齿道:“哥,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刚跑了两步,他立刻追上来,从她背后抱住她,将她半拖半抱地拉回了屋檐下:“这雨太大了,你不能到处乱跑。”
“可是你的伤势……”她挣扎着还想再往雨里冲,可他将她搂得更紧,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他的体温包围着她,仿佛可以驱走全世界的冰冷。
“我的伤不碍事,我运功调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帮你找大夫,你别拦住我……”
隔着瓢泼大雨,她隐约看见街对面有一处药铺,惊喜中,她好像突然有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或是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挣脱了他的手臂,冲到药铺门前。
“救命啊,救命啊!”她用力拍门。
“小尘!”宇文楚天追过来时,药铺大门也同时被打开,撑着伞的人影站在门前。他拄着拐杖,右脚软软地拖在地上,一身粗麻灰布衣服,头发凌乱,几缕乱发垂在脸侧挡住了眼光,只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即便如此落魄的样子,依旧掩不住他俊雅的容貌和不同寻常的儒雅之气。
男人见他们站在门口,朝着他们扫了一眼,当他的视线落在宇文楚天苍白的脸上时,眼光略微顿了顿,又很快转移开,那木然的表情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概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此刻面对的虽然是一张毫无善意的脸,落尘却感觉他一定会帮他们,毫无理由,只是感觉。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扯住男人的衣襟求道:“大叔,我哥哥病得很重,求您给他开服药吧。”
看男人不说话,她更努力地扯着他的衣角拼命摇着:“大叔,我求您了,他旧伤未愈,又在发热,再不吃药会撑不住的,您就行行好,救救他吧。”
男人低下头,看着她噙着水雾的黑瞳,再看眼前气若游丝的宇文楚天,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上有种超乎寻常的坚毅,分明已被伤痛折磨得意识恍惚,却还在硬撑着一口气不肯倒下。
纵使他早已淡漠了生死,此时面对这一双孤苦无依、生死相伴的兄妹,也不免有些动容。轻叹一声,他走上前探了探宇文楚天的脉象,脸上难掩惊讶的神色,又屏气凝神诊了一会儿,他的脸上不只是惊讶,更多的是迷惑。
“大叔!我哥哥他……”
他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直接把宇文楚天背起,匆匆走进药铺。
男人为宇文楚天处理好已经溃烂的旧伤和还在流血的新伤,已近深夜,他又探了探宇文楚天的脉息,脸上仍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转过脸看向问过无数遍“我哥哥的伤真的没事吗”却还是一脸担忧的落尘:“小丫头,你哥哥可是服过什么特别的药物?”
落尘略略回想了一下:“一个多月以前,我哥哥受了重伤,有人给他吃了一小瓶的药。”
“一瓶药?若真是火莲,不该是一个月前才服下的。”他茫然地摇头,起身准备出去,落尘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大叔,我哥哥的伤势真的只是皮外伤吗?”
“嗯,你大可放心,你哥哥体质特殊,内力沉厚,这些皮外伤只需要休息半个月便可痊愈。”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女孩儿衣服,“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会着凉的,先把裙子换上吧。”
“大叔,我哥哥……”
“你到底还要问多少遍?你哥哥死不了,真的死不了,别再问了。”
“呃,我是想问,我哥哥的衣服也湿了,您有干净的衣服给他换吗?”
大叔彻底无语了,从衣柜里又翻出一套干净的玄色旧衣:“我这里没有男孩的衣服,让他凑合着穿我的吧。”
“嗯嗯,谢谢大叔。”
“我去给你煮点热面吃,你换了衣服就出来。”
“我哥哥……”她只说了三个字,他便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你哥哥暂时需要休息,什么也不能吃,等他醒了,我会煎药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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