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逢时——(第 4/4 页)
“你脱了衣服,还是这么禽兽!”
他扬扬眉,轻吻我的嘴角:“你一点都没变。”
然而他变了,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
床下,衣物七零八落。床上,肢体纠缠,分不清是撕扯,是挣扎,还是渴望……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伤痛,并非源自被他欺凌,而是我憎恨自己又怀念起那一季坠落的樱花,又渴望与他继续纠缠下去,不管经历多少欺骗,多少背叛,都没关系,只要不再分离。
“喜欢吗?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姿势?”他握紧我的手指问。
我咬牙切齿地反驳:“这分明是你喜欢的姿势。”
“原来你还记得。”
“你!”
他细密的吮吻连绵不绝,我再也无话可说,也说不出话。
激情跌宕,欲断难断。我在他身下,终于融成一汪温泉,忘情地与他相拥。早知经历那么多矛盾煎熬,到头来还是会越过这条底线与他在床上痴缠,当初何苦要逼自己放手,也逼着他放手?
记不清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了。他把我搂进怀里,眷恋地亲吻着我的肩膀,抚摸着我的头发,深嗅着我的味道。
身体被汗液浸透,滚烫的肌肤腻在一起,很难受,可我没力气挣脱。我太累了,真想在这个久违的怀抱里再睡上一次,梦里一定不会有心痛的感觉,可闭上眼睛,我却想到了印钟添,想到了喻茵,想起了很多过往。
悔恨席卷而来,我无言地退出他的怀抱,一件件拾起我的衣服,穿在身上,梳理好自己的头发,拍拍惨白的脸颊。整个过程中我都不敢看他,可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正欲离开,他握住我的手腕,力道重得让我无法摆脱。
我依然不愿直视他,望着门的方向问:“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还
想怎么样?”
“离开他。”
啪!一个耳光扇在他的左脸上,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微微侧过脸,忽然笑了:“你的未婚夫如果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救了他,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倾身靠近他,鼻尖轻触着他的耳郭,也微笑着对他说:“让你的亲朋好友知道你逼我做了什么,不知作何感想?”
他牵动嘴角,一副嘲弄的神情,不知是在嘲弄我,还是在嘲弄他自己。
“叶正宸,别再逼我,玉石俱焚的结果,你我都不想看到!”
他握着我的手渐渐放松,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当门在我背后合上之时,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话,很轻,却重重地砸在我心头:“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耳边久久萦绕着他沉沉的声音,我一路恍惚地回到暂住的小旅馆。我在浴室里洗了不知多少遍,但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洗不掉,他的味道冲不去,还有他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一遍遍重复。
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但脑子里仍然全是我们往昔相处的场景,每一个细节,甚至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清楚楚。
不知洗了多久,我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我以为有了印钟添的消息,急忙抓过手机细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息:“好饿,想再吃一碗你煮的面。”
我看着信息,看了很久。
暖风从半启的窗口掠入,仿佛吹来了樱花的淡香,我看着蒙了一层水雾的玻璃,依稀看见那年窗外盛放的樱花,在他的窗外,也在我的窗外。
犹豫良久,我放下手机,一小时后又拿起来,慢慢打了句话:“回去找你老婆煮。”
手指放在发送键上,我却没有按下去,最后我把编辑好的信息一个字
一个字删了,披上一件衣服,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前方不远处的街边有一株老榆树,叶子枯黄,月光在上面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影。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深沉的黑色配上强悍的线条,有种所向披靡的霸气。我无法从墨绿色的车窗玻璃窥见车内是否有人,但车子一直没有熄火,淡淡的青烟从排气管中飘出,消失在黑夜里。
冷风吹在未干的头发上,带来丝丝凉意,颈子、肩膀及胸口那些灼烧似的微痛也像是被冷敷过一般,不那么难受了。我仰起头,想起小时候,我家院子外也有一株这样的老榆树,一到盛夏就枝繁叶茂。印钟添常常坐在树下看书,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宁静而悠远。
年少时的天空总是阳光明媚,如今却只有一望无际的雾霾。
在这充斥阴霾的三年里,每一次我筋疲力尽时,都是印钟添在我的身边陪伴我。
爸爸生命垂危时,我六神无主,跪在寺庙祈福,求神佛能保佑他平安。印钟添陪着我跪下,他说:“小冰,如果求神拜佛有用,我天天陪你来求。”
我思念叶正宸入骨的时候,整夜整夜失眠,坐在医院门外的长椅上发呆,陪在我身边度过漫漫长夜的也是印钟添。
我心如死灰地坐在老榆树下,冻得嘴唇发紫,为我披上温暖外衣的,还是印钟添。他让我相信这世上除了叶正宸,还有人能给我温暖,给我未来,给我幸福。
而今,印钟添身陷牢狱,即使最终水落石出,他被判无罪,恐怕也再难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对一心要在官场上混出点名堂的印钟添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而我,他用心呵护疼爱的女人,却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
想到这里,我的悔恨又一次像巨浪席卷而来。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多少水都冲不掉我身上的印记,多少悔恨也无法改变已经犯下的错误。
从此后,我要怎么去面对印钟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他继续筹
备婚礼,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我真的能做到吗?我能彻彻底底忘记叶正宸,全心全意去爱印钟添吗?
我该如何抉择?
我没有答案。
天亮了,榆树下的那辆车还没离开,淡淡的青烟从排气管散出,消失。我关上窗,掩上窗帘,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告诉他们:“你们别轻信外面的谣言,他们都是乱说的。我北京的朋友帮忙问了,专案组重点放在上头的人身上,钟添只不过是协助调查。”
他们放了心。
收了线,我又不由自主地翻出叶正宸的短信息:“好饿,想再吃一碗你煮的面。”
迟疑良久,我回了条短信:“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短信刚发出去,我马上收到回复:“我答应你的事,从来不会忘。”
他答应我的事,从不会忘吗?那么他说的那一句“等我”,他应该记得,他这时候出现,是否代表他自由了?
我低头,看着手指上晶莹剔透的钻石,不管他为什么出现,都已经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