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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没离开过(第 1/4 页)

    他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冰冷的华盛顿,终有一天,他会寻回他心中的温暖。

    景安言回到家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不停歇的风掀起一阵阵寒意。

    景昊天坐在饭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菜却一口未动。她急忙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爸?医生说你高血压,不能喝酒。”

    他看看她,带有些许醉意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言言,他走了,漠宇走了。”

    她默默地点头。

    “他说,他宁愿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愿意相信我骗了他二十几年。他说他宁愿我继续骗他,让他以为我当年没看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他说,这二十多年,他为景家什么都肯做,因为他把我当成亲生爸爸,他以为,守着景家就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去面对为他承受了二十多年丧子之痛的亲生父母?”

    景安言坐在爸爸的身边,轻轻地抚平他额头上的皱纹:“爸,你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想通,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他说,“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恨我,他不会原谅我!”

    景昊天忽然抓住她的手:“吴家人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一定会去告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倾家荡产。言言,明天你就把景天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你拿着钱去找漠宇,别让爸爸连累了你。”

    “爸!就算你再对不起他、对不起吴家,你好歹也养了他二十多年,他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

    第二天,景昊天酒醒了,还是坚持要卖掉景天的股份,把钱转移到她的名下,景安言没有同意。

    第三天,a市被一个极具轰动性的新闻震撼了——景天公司的景漠宇是吴瑾珉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儿子。

    吴家的人几乎全都来了a市,目睹了吴瑾珉与景漠宇做亲子鉴定的全过程,而且有公证部门当场监控,足见吴家的人多么担心血统的问题。

    一整天,景昊天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电话每次响起,他都会快速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失望地挂断。

    景安言知道,他在等景漠宇的电话。他很想知道,景漠宇面对这样的真相,会有何感想。

    到了第四天,景昊天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刚刚吃过早饭,景家便来了很多警察,声称景天公司的账务存在问题,带走了景昊天,也去景天公司拿走了近五年的账目。

    才叔去打听消息,到了傍晚才回来。他告诉景安言,有人把景昊天的犯罪证据直接送到了省局,省里派人来彻查。现在景天公司被封了账,正在审查,矿山那边的人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看情况,来者不善,且来势汹汹。

    景漠宇离开景家认祖归宗,景昊天被抓,她和景漠宇离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a市盛极一时的景家就像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里面的人为了保命四处逃散,不是闭门谢客,就是跑去国外避难。外面的人更是生怕被波及无妄之灾,躲得远远的,避免和景家扯上任何关系。景安言别无选择地坐上总经理的位置,接受着一波又一波严格的审查。

    关于景天公司穷途末路的传闻,在a市有不同的版本,有人说这是恶有恶报,景昊天赚了很多不干净的钱,这是应得的报应。有人说吴瑾珉查出儿子当年的失踪是景昊天恶意作为,导致他们骨肉分离二十余年,他们不整垮景家,怎么能泄心头之恨。也有人说,富商傅夏阳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儿子一直认定他父亲的死与景昊天有关,暗地里调查了三年多,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誓要扳倒景昊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版本的传闻,但不管哪一个,都是要把景家往死里整。

    景安言无法分辨这些传言的版本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但她始终不信这件事是景漠宇做的。不管景昊天做错了什么,这二十年来,都始终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他不会绝情至此。可是,有一天,才叔说了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秘密。

    他说,那个富商傅夏阳以前是景昊天的合作伙伴,他从景家得到的利益不少,却还是贪得无厌,找各种借口来找景昊天要钱。景昊天知道他手中有一份文件,足以让自己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所以一直隐忍着。

    后来,景漠宇回国,无意中听景昊天说起傅夏阳手中的文件,得知景昊天为那份文件寝食难安,便利用傅夏阳最喜欢的女人,除去了傅夏阳。

    而那个女人,正是许小诺。

    许小诺虽然帮景漠宇害死了傅夏阳,却没有说出文件藏在什么地方。

    那份文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埋在景家的旁边,随时可能引爆。所以,景漠宇对许小诺多少有几分忌惮,又想着她活不了多久,于是,一直善待着她,希望她和景家可以相安无事。

    才叔还说,其实,景漠宇也不完全信任许小诺,近两年他想办法打通了许多执法部门的关系,即使文件被送到检察院,a市也自然有人能帮他压下去。可是这次的文件并没有送去检察院,而是被人直接送去了省里的一个高官。就凭许小诺这样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脉和关系。

    知道这份文件的重要性,还有能力一举毁了景家的人,只有一个人。

    才叔说:“他可能早就知道文件在哪儿,只是没有拿出来。”

    景安言明白他指的是谁,可她还是不相信景漠宇会这么做。

    提起许小诺,景安言想起自己很久没听过她的消息,顺口问了一句:“许小诺现在在哪儿?”

    才叔回答:“好像是被景漠宇送回了美国,要不要我让人去美国把许小诺带回来?”

    爸爸还在监狱里,景家的命运多舛,她实在无力去考虑许小诺的死活,木然地摆摆手:“找回来也没有用。”

    才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之后的几天,景安言挨个儿求了一遍父亲的旧识,大家的回答都如出一辙——不是他们不想帮,而是没有能力帮忙。连续二十几天的四处碰壁之后,她终于明白,那个她最不愿意去求的人,是父亲最后的希望。

    至于景漠宇有没有能力救、愿不愿意救,她无法预料。

    傍晚,景安言拨通景漠宇的私人手机,等待音响了很久才接通,隔着无线电波,他的呼吸很静,静得几乎听不见。内心的焦虑不安让她根本没心思去考虑他们之间的恩怨,她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们能见个面吗?”

    他想了一下:“什么时候?”

    “现在。”

    “……我在北京。”

    她毫不犹豫地答:“我马上去找你。”

    “嗯。我住在国际饭店1309房间。”

    当晚七点多,飞机降落在北京。景安言走出机场,正准备打车去国际饭店,有两个人迎过来,她立刻认出那是以前景天的员工。

    “景小姐,景总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他让我们带你去酒店等他。”

    “好的。”

    到酒店后,不知是回避什么,还是害怕什么,景安言没有去他的房间等他,而是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待着。漫长的几个小时,因为她在一遍遍地设想着该如何开口求他而显得不那么漫长。

    一辆奢华的商务车停在酒店璀璨的灯光下,景漠宇走下车。与他同行的两台白色牌照的车也在路边停下来。从车上走下来的是卓超越卓二少和一位陌生男人,因为那人侧着脸,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举手投足间透着男人的霸气。

    几个男人简单地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景漠宇快步走进酒店,神色有些焦急。景安言揉了揉坐得僵硬的腰,起身迎向他,他看见她,止住匆匆的脚步。

    刺眼的水晶灯下,她与他面对面地站着,几米的距离,竟无法跨越。

    找不到任何寒暄的词汇,她直奔主题:“爸爸……我是说,我爸爸的事,你听说了吧?”

    “上楼说吧。”见她犹豫,他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跟着他走进电梯,封闭的空间里,他身上的烟酒味浓郁扑鼻,景安言悄悄地看他一眼,他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被醉意浸染的双眸越发沉寂得让人心惊。

    她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套房,古朴典雅的中式设计让房间看起来充满耐人寻味的气韵。他指了指一边的红木座椅,示意她坐下,又为她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先喝杯水吧。”他说。

    在椅子上坐下,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了然地看了一眼剔透的水晶杯:“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他坐在对面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她。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他先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景天的事情来求我帮忙,我想,我帮不了你。”

    他的拒绝已经非常坚决,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尽量把语气放软:“我知道,我和爸爸做了这么多错事,可他毕竟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你真的那么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我为你们景家付出了一切,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一句怨言。他又是怎么对我的?他居然明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还隐瞒了我二十多年……”

    他起身走近她,双手撑在她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嘴角的笑极冷:“是,他养了我二十多年,他怎么对我、怎么逼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我的亲生母亲因此在疗养院关了八年,不见天日,我亲生父亲承受了二十多年的丧子之痛……这些,他都知道,却还一次次地阻止我寻找他们。”

    他倾身靠近她一些,身上幽深的气息被酒气掩盖,“换作是你,你能不恨吗?”

    她艰难地点头:“恨!不过,你该恨的是我,是我求爸爸不要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亲生父母还活着,会离开我们,我害怕失去你……”

    他捏住她的下颌,逼她面对他被酒精麻痹了理智的双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骗你的人是我。”她咬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睛,“早在很多年前,爸爸就想告诉你真相,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是我自私地想把你留在身边。

    现在,也是我给你亲生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带你走,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他的手指猛然用力,几乎要把她的骨骼捏碎,疼得她呻吟出声。

    他无力地松开捏着她的手,无力地拉开与她的距离:“你走吧。”

    景安言怎么肯走?她把这段感情糟蹋到这个地步,不达到目的,她怎么会放弃。她拉着他的袖子,放任自己的眼泪肆意流下:“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接受……我求你救救爸爸,他已经六十岁了,我不想他死在监狱里!”

    他低下头,望着她脸上的泪和她哀求的表情,目光幽然一沉:“我怎么对你,你都能接受?”

    分明在他眼中看到沉寂的欲念,她还是用力地点头。

    “好!”

    爱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失望也到了极致,他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一瞬间爆发,野火燎原一般摧毁着理智。

    她想,他一定喝醉了,他要不是喝醉了,他一定不会这么做。他一定不会抱着僵直的她,一边撕扯着她的衣服,一边吻着她。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灯火,他将她抱得更紧,微喘的气息落在她的唇边,她侧脸避过。他也没再强求,转而将她拖进卧室,推倒在床上。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而他也不在乎她配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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