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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鸳鸯不羡(第 3/4 页)

    白芷了解慕屠苏,他既然这般说了,他就不会做。一切都十分顺利,希望能平平安安度过这道坎。

    仿佛上天听到了白芷的祈祷,原本计划在苏城住个半年的恭亲王妃收到恭亲王得病的消息,二话不说,立马收拾行李要回京。

    白家上下,皆来饯行。

    白府大门口,停有一辆马车。

    恭亲王妃礼貌地对白渊道:“这些日子,多亏白大人照料,实在麻烦了。”

    “王妃客气。”白渊躬身。

    恭亲王妃把目光自然地转到白芷身上,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径直上了马车。在一旁的慕屠苏在上马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白芷,眼中幽深又迷离,白芷看不出他心里所想。

    她本以为他会不动声色地离去,未料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不怪你。”

    “……”这话什么意思?

    白府上下皆错愕,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白芷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慕屠苏带着叵测的笑意上马车。那一刻,白芷多想跟着上马车,把慕屠苏大卸八块。他临走之前多说废话也可,为何单单留一句引人遐想的话?

    不怪她什么?不怪她不要他?不怪她求他拒婚?这些都是她一人的揣测,其他人所知的是:世子提亲,又突然自行退婚,不知缘故。

    如今他一句不怪她,就将责任全推到她身上了。那些意淫的群众会想到什么程度,白芷不禁在心里抹了一把汗。

    慕屠苏离开后,白芷当即被白渊请到大厅。大厅里站着忧心忡忡的柳氏,脸上露出甚是可惜的神色的二娘,不理解的白芍,还有快哭的清荷,以及白府几个有地位的家丁、嬷嬷。

    白芷心想,完了,集体想歪了。

    清荷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白渊一掌拍在桌板上,清荷吓得浑身一颤,停止抽泣。白渊大怒:“说,小姐的奸夫是谁?”

    白芷听到这话,胸口钝痛,果然不出她所料。

    “清荷不知,清荷什么也不知。小姐都是和秋蝉姐姐出去的,很少带清荷。”清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白芷在心里哀号,她干吗要这么说,这么说让别人怎么遐想!虽然这是比珍珠还真的大实话。

    白渊把犀利的目光移到白芷身上:“从实招来。”

    白芷昂着头:“清者自清。”

    “那世子为何突然拒婚?又为何说不怪你?”

    白芷早就想到白渊会如此问,早就想好对策。她抖抖衣袖里的手帕,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疼出眼泪来,便拿着手帕去抹,哽咽地说道:“世子邀我去湖中泛舟,我本开心应承了,未料,偶遇小红花。”

    “小红花?丽春院的头牌?”一名小厮激动得不顾场合地说道,后觉白渊在瞪他,知道自己说错话,自觉地闭嘴。

    白芷继续道:“小红花姿色过人,世子眼冒桃花,竟不顾我,直奔她而去。小红花知他是世子,故意隐瞒她是青楼女子,故作娇羞,两人一拍即合,卿卿我我。我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直接扇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推到湖里。世子本想拉住她,未料一并落入水中。世子不懂水性,险些淹死。”

    众哗然。白渊蹙眉:“继续。”

    “幸得路人相救,两人幸免于难。世子觉我粗鲁,性格泼辣,又爱无理取闹,直言要拒婚。我气不过,顶撞了他几句,说了些难听的话,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丢尽颜面。”白芷露出后悔的样子,“我多么后悔,应该到大婚以后再露本性才是,真是万不该啊。”

    众人皆为白芷感到可惜,怎么这么早就本性流露呢?

    白渊无话可说,自个儿女儿是什么性子,他早已习惯。可人家京城来的,之乎者也,知书达理,白芷这样的性子肯定扛不住,对方退婚也理所当然。

    原来,世子所说的“不怪你”是不怪她不懂尊卑,无理于他,让他失了颜面。

    白渊唉声叹气,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冲了:“罢了罢了,有缘无分,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戏了。”

    二娘温柔安慰:“老爷,事在人为,靠不了关系,自个儿努力,皇恩浩荡,皇上是会看到的。”

    瞧瞧,二娘的嘴就是伶俐,柳氏则是手持佛珠,嘴里碎碎念着,不知是念《金刚经》还是《易筋经》!

    “散了吧。”白渊蹒跚离去。

    白芷在那一刻感觉到白渊老了。作为女儿,她应该为爹锦上添花,而不是阻碍他。可一想到梦里,白渊升迁做了京官,只带二娘和小弟去京城,留下娘和她还有白芍留守老宅,娘郁郁寡欢,身子越来越弱,最后被瘟疫夺了性命,心里便不是滋味。

    她不愿此事发生,所以,她不得不对不起爹。

    回到房间,白芷生着闷气。她不知慕屠苏留下最后一句话有何用意,是报复她,还是戏弄她?清荷见白芷怒气冲冲的样子,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怕白芷迁怒于她。

    白芷扫了她一眼,嗔怪:“以后做哑巴便可,做老实人,吃亏。”

    清荷点头称是,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想说便说。”

    清荷犹豫了一会儿,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白芷:“这是世子命我在他走后给小姐的。”

    白芷扫了眼信封,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白芷”二字。她认识他的字,是他的笔迹。

    她拆信,看了会儿,捂住胸口,两眼一翻,差点晕倒。还好清荷及时扶住她:“小姐,怎么了?”

    白芷颤抖地握着信。

    信上云:屠苏不知白小姐欢喜何人,曾问白府上下,皆不知,便想,白小姐喜欢之人,一定不被白大人接受,若是白芷无人问津,只有他一人肯要,时间长久,白大人必定接受。你不用谢,算是告别之礼。

    他故意说不怪她,是想告诫在场的所有人,她给他戴绿帽子了,所以他才退婚。然后众人就像她爹一样,首先想到的就是有奸夫。

    慕屠苏的意思就是让她无人问津,成为老姑娘,然后她所谓的心上人一枝独秀,冲出来要她,白渊肯定欢天喜地地把她嫁了,也不会管这枝独秀是不是缺胳膊断腿、脑残白痴儿!

    这法子固然好,可她的心上人……戏法也变不出来。

    这真是画蛇添足,净添乱。

    自此,白芷在苏城被冠名水性杨花、不贞之女之名,原先白府门庭若市,提亲红人不断。一下子无人问津。

    这一晃便是两年。

    白渊捶胸顿足,想倒贴嫁出白芷,皆无男子要。

    天朗气清,晴空万里,竹枝繁茂,鸟鸣如缕,今天是个好天气。

    白芷捋着袖子,手持弓箭,眼睛瞪得跟铜锣一般,目标锁定前方的靶心,咻的一声,箭离弓,扎中靶心,准确又有力。一旁的秋蝉鼓掌叫好:“技术渐长,可谓是百发百中了。”

    白芷把袖子放下,十分得意:“马术也超过你这位老师了。”

    秋蝉噘嘴:“得了,给你点颜色就准备开染坊,知道你厉害。”

    这时,清荷抖着手帕,大汗淋淋地跑来:“小姐,女子习武使不得啊,会更嫁不出去的。”

    白芷朝秋蝉吐吐舌头。自从她声名狼藉,嫁不出去,白渊急红了眼,不再由着她,不让她习武,觉得大家闺秀就该拿针而非舞刀。白芷表面上应承了,可心里不服得很,自个儿掏腰包再请秋蝉“出山”,偷着学。虽有个坚韧不拔劝阻她的清荷,但这两年成效都与今儿差不多,她左耳进右耳出。

    清荷也习惯了白芷不听,便不再多加劝阻,说起正经事:“老爷命我唤小姐回去。”

    白芷朝天翻了翻白眼,呜呼哀哉,她爹又要带她见媒婆。白渊越发利益攻心了。慕屠苏走后,白渊对白芷的态度急剧转变,白芍隆登掌上明珠之位。白芷自知不是慕屠苏退婚让她失了宠,而是自己名誉扫地,让他丢了颜面,自己又嫁不出去,毫无利用价值,空有苏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再加上白芍争气,勾搭上一位走南闯北的富商,礼金甚至比慕屠苏当年下聘的还要多,白渊见有利可图,自然转移目标,去疼那未来的摇钱树白芍了。只是有一点白芷不知,既然她已没利用价值,白渊为何还要千方百计地把她嫁出去?倒贴是赔本的事,白渊也愿意?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另有所谋?难道就是为了省她一人的饭钱?白芷想不明白。

    与秋蝉道别,白芷急忙往白府赶。

    路过小溪边,见一匹油亮亮的五花马在饮水,白芷眼眸亮了亮,感叹,汗血宝马?可她仔细一看,心咯噔了一下,这……这不是疾风吗?慕屠苏的疾风!

    她四下望去,并未见到任何人的踪影。她暗想,难道她认错了?

    清荷催促停滞不前的白芷:“小姐,老爷在府上等呢。”

    “你说,这马从何而来?”白芷指着溪边喝水的汗血宝马。

    清荷见怪不怪地说:“这条山道通边防重地,将士战死,马无主人,自个儿跑了再正常不过。”

    “这样啊!”白芷蹙了蹙眉,心想也许自己看错了,这并不是疾风,不过这的的确确是一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倘若任由此马就这么离开有点可惜,不如让其为她所用?她正巧缺坐骑。

    白芷便提着裙摆,走向溪边。

    清荷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想什么,也明白自己多说无益,所以站在原地,等小姐把马牵来。

    白芷靠近那马,那马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权当没看见,抖抖鬃毛,继续怡然自得地喝水。白芷学过马术,也了解马的习性,看这汗血宝马的表现,是个好的前兆。

    她上前抚摸着它的鬃毛,细声细语地道:“马儿,喝完水跟我回家好吗?”

    汗血宝马置若罔闻,继续埋头饮水。

    白芷拍拍它脖颈下面三寸,它享受地闭着眼,大呼一口气。白芷便扯着缰绳,试图牵走它。然而一记闷棍从天而降,砸得她眼冒金星。

    “小贼,想要爷的马?”声音从树上传来。白芷抬头一看,树枝上坐着一位男子,锦衣华服,束发,有一双带笑的桃花眼,薄唇微微一扯,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苏城若是有这等美男子,她就该听说过。他应是外来人。

    白芷赶忙圆场:“我见这马儿可爱,只是逗弄一下。”

    桃花眼美男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朝她走来。

    “那咱们到衙门逗弄逗弄这马?”桃花眼美男显然不买账,一脸鄙视地看着她。

    白芷不搭理他,准备径直离开。

    桃花眼美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脸正义:“小贼,想跑?”

    白芷咬咬唇,这男子固然俊俏,可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好歹她也是苏城第一美女啊!可见他不近女色,是个柳下惠?白芷冷着脸看他:“那你想怎样?”

    “简单,见官。”

    真够直接。

    清荷慌张地跑来:“淫贼,放开我家小姐。”

    “还有帮凶?一起见官。”他二话不说,把清荷也拽住。清荷比不上白芷,哪能抵得住这样的蛮力,痛得哇哇叫:“痛痛……”

    白芷趁他双手无空闲,用脚横扫,想绊倒他,奈何他稳如山,一动不动。白芷想,这下惨了。

    “好啊,还跟爷动粗,看我……咝。”白芷狠狠咬了他手臂一口,他一时疏忽松开手,白芷趁机抬腿一踹,直中对方命根子。桃花眼美男痛得双手捂住裤裆,张着嘴,以示他真的很痛。

    白芷哪里管那么多,直接上马,手臂一扯,把清荷也拽了上去,策马狂奔而去。

    桃花眼美男痛得喊不出声,待她们见不着踪影了,才忍着疼痛艰难地喊出:“疾风!”

    白芷活这么大,头一次这般鲁莽。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以前她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到了城门之时,白芷往后看,见没人追来,才下马。

    在她身后第一次坐马的清荷早已风中凌乱,泪水甩得满脸都是,即便下了马,还在哭。白芷安慰:“这不安全了吗?”

    “小姐太鲁莽了,太失体统了,居然咬男人,还踹男人的……呜呜。”

    敢情清荷是为这哭?

    白芷索性不理她,拉着马儿进城。苏城偏僻,平时来往之人极少,一年也不见一两个外地人。白渊觉得无需士兵把守城门,浪费公粮。所以城门常年无士兵把守,以致苏城看起来像极了废城。

    白芷回到白府便觉得今日不同往日,有些奇怪。

    还未到大厅,她便听到鼓声般雄浑的笑声。白芷忽然觉得耳熟,一时没想起来,当看见大厅站着身穿铠甲的熊风,傻愣在原地。

    “嘿!好徒儿。”熊风见着白芷,连忙招呼。

    白芷犹豫地走过去,便看见平时对她都以冷脸相待的白渊此刻笑容满面地看着她:“芷儿,爹从未听说你拜熊先锋为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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