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斗弈(完)(第 2/4 页)
陆生自然而然地回答完,并没有察觉身后少女的怦然心绪,只是看着身前的同学:“这么晚了,你们还想上山啊?”
其中一个少年摇摇头道:“正准备下山就看到你了……我们其实早就到这儿了,只不过迷路白白乱绕了好久……幸好之前碰到一位叔叔,跟着他才走到这边来的。”
“什么?”
陆生闻言,顿时警惕地皱起眉头:“叔叔?”
说话的同学这才仿佛想到什么,朝身后的台阶下指去:“啊,就是后边的那个——”
一众少年从身前让开一些后,手指所向的方向,那道身影便随之静静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那是个面容十分秀美的青年,浅茶色的长发于肩后微绑成一束,白衬衫勾勒的身姿清俊无俦,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悦目。他身后背着个怪异的硕大木箱,此时正沿着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上。
一群七嘴八舌的半大孩子,突然安静噤声了下去。
——明明他们所处的位置要更高一些,这时却莫名感到些微的压抑,纷纷为之微微屏住了气息。
只因那道身影所走过的地方,仿佛都为之携了无形之势,随着那慢条斯理的步伐,竟似隐隐呈着某种压倒性的姿态,朝他们所在之处,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地侵蚀而来。
有那么短短的几秒钟里,几乎让人觉得,附近的空间都坠成了一方虚渺幻梦。
——如果这群孩子能及时回想起自己此行前来捩眼山的目的,当下对于眼前那个人的印象,就一定能够找到对其最准确的形容。
妖气森森。
“……”
傅小昨看着那道不急不缓走近上来的身影,反应无能地呆呆眨了眨眼。
原来……
原来不是错觉啊。
之前半睡半醒间,她就好像隐约闻到,夜间山风吹来几丝熟悉入骨的淡淡药香味儿……再紧接着迷迷糊糊听到冰丽那一声喊,才恍惚醒过来的。
此时此刻,对上那副不辨情绪的冰凉眼眸,傅小昨仿佛听见,自己内心深处响起了一句迟来的判词宣言。
——被捉到了。
“……”
在这样紧张又心虚的情绪中,不知怎么的,傅小昨非常纠结地发现,自己居然要死不死地……产生了几分想笑的危险冲动。
卖药郎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在他们跟前。
努力忍住那几分可恶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地轻轻叫了一声:
“叔、叔?”
对方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近乎阴声细气地应道:
“妹,妹。”
“……”
——救命啊!
——她差点真的笑出来了!
陆生跟冰丽十分默契地双双安静如鸡,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两个互相这么别致的开场白。
直到卖药郎的眸光微转,无声顿在少年的手臂上。
陆生微微颔首,谦谨见礼道:“药郎君。”说着非常自觉地将怀中小小的身子递了过去。
卖药郎没有言语,只无声淡淡点了下头,卸下肩上的药箱搁在地上,伸手接过她,而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率先朝台阶下走去。
“……”
几个社团同学杵在边上,纷纷一脸懵逼。
——什么啊?原来他们认识?
不过一个喊叔叔,一个喊妹妹……
——这tm是什么魔幻的关系?
而且很神奇的是,先前他们都还一个个畅所欲言,可自从那个男人走过来以后,那些bb莫名就冒不出口了——这股唬人的气场是怎么肥四啊?
……这家伙的职业该不会是老师吧!?
完全get不到自己脑洞大开的同学们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陆生少年十分上道地乖乖背起被遗留在地上的药箱,抬脚跟上。
留下几个同学面面相觑,莫名尴尬,老老实实走在了后边。
几秒钟内彼此无言沉默,直到那名栗色披肩发的少女捏着手指上前几步,走到陆生身旁,话语神情中透着股紧张的生涩:
“陆生同学……那个、你请了三天假,功课肯定落下不少……就是、课堂笔记什么的,我都有好好做,你需不需要——”
冰丽照常跟在陆生后一阶的位置,这时眼看这样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踩着小碎步追上来,都没顾上去听她说的内容,便一眼瞧见对方那忽闪忽闪朝自家小少主身上瞄的羞答答目光,当即胸口一闷,脚下一滞,紧跟着忽然被台阶绊了下,整个妖就要扑将跌倒。
只是在电光火石间,她意识过来走在自己面前的是少主,连忙极力控制身子尽量往旁边摔,不至于将前面的人也跟着扑倒。
好在陆生听到身后同学的惊呼声,眼角余光瞄到她失去平衡的状况,迅速伸手拉住她扶了稳。
陆生看着面前少女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皱起眉头嘱咐她:“小心一点。”
冰丽少女见他神色,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是鞋子不好!这双鞋穿着脚不舒服!”
——没错!都是鞋子的锅!
——她可是要加入少主百鬼夜行的妖怪!平地摔什么的绝不是她会做的事!
——少主信我!
陆生默默瞅了会儿她头顶的那根呆毛,而后屈身将她拦腰打横抱了起来。
“唉唉唉——少、少、少主!?”冰丽一瞬间内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地嚷嚷着。
“不是说脚不舒服吗,那就安分一点好了。”
陆生没再理会对方堪比煮熟大龙虾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淡定从容地顶着一双红通通的耳朵,重新看向一旁的少女:“加奈同学,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面前的少女看着他们两个,咬了下嘴角,摇摇头:“不……没有什么……”
——
与身后一群青涩少年间的微妙气氛相同,前方同样呈着某种风雨欲来般的暗涌起伏——
至少傅小昨单方面是这样认为的。
先前被陆生抱着的时候,她四肢手脚四平八稳、规规矩矩,可这会儿被卖药郎接过以后,她就开始跟只小狗似的,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短短一分钟里换了十八个姿势,口中也不停嘟嘟囔囔撒娇个不停。
——无他,只是在使尽浑身解数,希望他能够从轻发落尔。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现象:卖药郎怎么似乎好像仿佛貌似真的完全没有要发火的样子?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应得好声好气,一点也看不出要跟她算账的趋势。
不对。
——卖药郎怎么可能会这么佛系啊?
傅小昨内心某种类似小动物面临危险的直觉,正隐隐地告诉着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就这样,一边提醒自己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边又在内心不由自主心生侥幸,如此胆战心惊轮番纠结之下,终于,在眼前冒出回家打开房门看到一屋子蜡烛小皮鞭的想象画面之时——
傅小昨为自己的想象狠狠吓到了,嘴上的话语瞬间僵滞,同时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到。
她接连咳了好几声,等到顺气停下来,已经被呛得眼泪汪汪。
“嗯?”卖药郎脚下不停,垂眸看着她。
成功接收到那副目光中的丝丝凉意,傅小昨把头摇得堪比拨浪鼓,飞速否认——没有生病!没有受伤!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真的!
卖药郎未予置词,转开视线重新看向前方。
见状,傅小昨偷偷舒了一口气,抬手想抹掉眼里被呛出来的泪花,但抬到一半,又突然顿住。
只因她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如此默默酝酿了会儿情绪,她就借着这现成的眼泪,轻轻抽泣了一声——果然很是透出一股委屈的意味。
“……怎么了。”
卖药郎低声问了一句:“被谁欺负了?”
“药郎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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