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帝恩赐的旨意,消亡的噩耗(第 4/4 页)
“后来你就晕倒了,人事不省,多亏小琴叫了120急救,把你送到医院。”
“哦,这样啊。”易茹朝我吐吐舌头,“哎呀,你也知道,我身体差一点嘛,平时就爱闹什么低血糖,发个烧,感个冒之类的,从小就是,所以出门的时候感觉有点累,也没在意,估计又是低血糖了吧。”
我心中一沉,摇摇头:“还没确诊,先安心在医院里住两天,等医生确诊再说吧。”
易茹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沈风海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出门去交住院费了。
易茹看到沈风海这个样子,拉住我的手:“姐,那些化验费和住院费应该很贵吧,咱们自己交吧,毕竟沈风海也……”
我笑了,摇摇头:“让他去吧,咱们谁跟谁啊,现在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你放心,他现在也算是个小明星了,存款肯定比咱们多,让他先垫着,回头咱们再给他。”
“好吧。”
沈风海交完了一切费用之后,才回到病房。
易茹打量了一番我的穿着,又瞧了瞧沈风海,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脸抱歉地说:“哎呀,我是不是破坏了你们的约会啦?”
我和沈风海彼此对视一眼,没说话。
也对,我们俩哪里像是准备来医院的?这打扮一看就是准备出去约会的样子。
易茹双手合十,满脸都是歉意:“啊,真的对不起啦!”
沈风海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鼻尖:“别闹了,好好养着。”
“嗯,好的。”易茹笑笑,乖宝宝似的。
我和沈风海一整天就这样跟打仗似的来回折腾了好久,终于戏剧性地收场了。
探病的时间过了,不能再留家属,我和沈风海一起出了医院,站在长街上,夜风徐徐而过。
看得出来,今天沈风海也特意为约会打扮过。
衬衫酷酷的、帅帅的。
我们两个人的约会就这样泡汤了,在路灯下互相看着彼此,气氛有些暧昧和尴尬。
一起无声地沿着街道走了好久,他终于微微地笑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但你得赔我一个约会。还有,以后如果再放我鸽子,我就……”
他顿住了。
我好奇地问:“你就怎样?”
“再敢放我鸽子……”他俯下头,迅速地揽住我的腰,在我的额头上烙下浅浅一吻,快得令人无法躲闪,“我就不只是亲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我又羞又气,甩开他的手。
沈风海看着我,忍俊不禁:“不逗你了,走,送你回去。”然后,沈风海牵起了我的手。
我们拉着彼此的手,走在月下的长街上。
虽然我没有进行实质意义上的告白,但沈风海已经对我的心意全都了然于胸。当我们携手同步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能够像这样,平和地、安心地、幸福地,与他走过一段路,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那一刻,我们都坚信,未来的路还长,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不必着急,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让我们彼此倾诉。
我们都心怀憧憬,期待着以后的岁月里有更多像这样牵手度过的时光。
可是没人告诉我们,幸福往往是短暂的,噩耗往往会选择在人们感觉最幸福的时刻来临。
所以情话一定要早早地说,否则命运会让恋人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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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从天而降。
它砸在我的心上,沉重的力量,几乎让我的心脏穿孔。
易茹的医疗诊断书下来了。
恶性淋巴癌。
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我一直木然地盯着诊断结果那一栏,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无力,双手都在颤抖。
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连哭都忘了。
一直觉得,淋巴癌是只存在于电影、偶像剧里面的病症,可是现在,它却降临到了我最爱的妹妹身上……
我呆愣了好久好久之后,掏出手机,查询这种病症的详细情况——
恶性淋巴瘤是具有相当异质性的一大类肿瘤,虽然发于淋巴结,但是由于淋巴系统的分布特点,使得淋巴瘤属于全身性疾病,几乎可以侵犯到全身任何组织和器官。因此,恶性淋巴瘤的临床表现既具有一定的共同特点,同时按照不同的病理类型、受侵部位和范围又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多数明星死于淋巴癌……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颤抖着把电话打给了沈风海。
沈风海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得字不成句:“易茹她……”
“怎么了?你慢慢说。”沈风海安慰我。
“恶性淋巴癌。”我哭出了声音,“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她……”
沈风海在听到我说恶性淋巴癌之后,瞬间沉默了。
我知道,对他来说,易茹就像是他的妹妹一样,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的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
“易薇,先别着急,淋巴癌也是有治好的可能的,你通知你爸妈了吗?”
“还没……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说,他们一定要急坏了……”
沈风海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要告诉他们的,毕竟这个病,不是小事情……”
我懂,我爸妈有权知道这件事,而且他们也必须知道,我不能隐瞒他们。
挂断电话之后,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打给了妈妈。
“喂?薇薇?”妈妈的声音响起来。
“妈……干吗呢?”自从上次爸妈来到s市为我过生日之后,我们的关系近了好多,彼此理解之后,态度也热络了很多。
而此时此刻我却揪着一颗心,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出这个噩耗。
“正在公园遛弯呢,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啊?”妈妈的语气似乎很愉悦。
我深吸一口气:“妈,这边出了一点事,是关于易茹的,我跟你说,但你得跟我保证,千万别着急。”
妈妈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了:“小茹怎么了?你们不是好好地在s市准备实习的事吗?前两天她还打电话跟我说要去找实习单位了呢……”
“妈,你别着急,别着急,你先在公园的椅子上坐下,我给你慢慢说。”
过了一会儿,妈妈的声音传来:“我现在已经坐下来了,有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易茹生病了。”我循序渐进地引导着,“易茹不是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吗?那天她有点不舒服,说是吃不下东西,她自己也没太在意,就出门去找实习单位了,但是中途她晕倒了,她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了,今天诊断结果下来了……”
“你的声音……你是不是哭过?”妈妈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她病得很厉害吗?”
“妈……”
“小茹到底得了什么病?”妈妈的声音在颤抖,“你倒是直说啊!”
“是恶性淋巴癌。”我终于说出了口。
“砰——”
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响,是手机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是妈妈的哭声。
那是一种世间最悲切的、近乎绝望的大哭。
我在手机这边不断地叫着妈妈,试图安慰她,但根本无济于事——事实上,不但无济于事,甚至连我都想跟着妈妈一起,抱头痛哭。
那是我的亲妹妹啊!
她是多么可爱的妹妹,年纪轻轻,温柔美丽,学业有成。
她是多么聪明的妹妹,心灵手巧,多才多艺,备受疼爱。
她是多么勇敢的妹妹,无惧无畏,救我一命,陪我半生。
她却那么不幸。
恶性淋巴癌,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挂掉电话之后,我藏好诊断书,一步一步,仿若游魂一样,缓缓地移动到了易茹的病房。
易茹穿着病号服,翻着手里的专业书籍,还有几家企业介绍书,看到我进来了,对我甜甜一笑:“姐,你来啦。”然后举起其中一本书,我看到那是一家很厉害的企业,“姐,毕业后,我一定要进到这家公司工作。”
她期待地笑着,眼神那么美,笑容那么甜,踌躇满志的样子,让我刚刚收敛的眼泪,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姐?”易茹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哭了?”
我擦干眼泪:“没有没有,夏天就是虫子多,刚才有虫子撞进我眼睛里了。”
易茹“扑哧”一声笑了:“好吧!对了,我的诊断书出来没有啊?住在这儿烦死了,我还得回去准备毕业论文呢。”
我拍拍她的肩膀:“快出来了,别急,好好歇着。”然后望向医院窗外的那一片夏日碧色。
这个世界是那样多彩绚丽,蝴蝶是那样自由自在。
可是再过一季,就都要枯败了。
花草的生命脆弱如斯,蝴蝶的生命短暂如斯。
那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