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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离歌}(第 4/4 页)

    当我再次从梦魇中惊醒时,发觉自己摔在了床下,蔚蓝并不在床上。我一惊,睡意全无,急忙去敲隔壁纪睿的房间,大声说:“快去找纪元宏。”

    纪睿问:“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时间解释了,得赶紧找到纪元宏与蔚蓝。

    我们开着车先去了纪元宏住的地方,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应。后来是隔壁的人跑出来抱怨说:“别敲了,他今晚上夜班!”

    我们又朝他上班的酒吧赶去。

    可还是迟了,一切都迟了。

    霓虹闪烁的酒吧门口,围满了人,人声,警笛声,救护车的呜咽声,乱糟糟的一片。

    白色担架上的纪元宏浑身淌血,已经没了气息,纪睿踉跄地跑过去,目光刚碰到担架上的人,他双腿一阵颤抖,跪倒在地上。

    被铐上手铐的蔚蓝被两名警察押着,一步步朝我走来,闪烁的灯光打在她异常平静的脸上,没有战栗,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平静的绝望,那种神色好熟悉,熟悉得令我害怕,对,曾在她妈妈脸上见过。

    她与我擦肩而过时,轻飘飘的话随风蹿入我耳朵里。

    “西曼,我终于将欠你的,还了。”

    我蹲下身,抱头厉声尖叫。

    08>>>

    纪元宏的葬礼在一个星期之后举行。

    纪睿抱着纪元宏的照片站在殡仪馆门口对前来凭吊的人深深鞠躬,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二十岁,沉重的打击令他的头发一夜全白。

    我穿黑衣,戴着黑色墨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一鞠一躬间微晃的身体,心里如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般。

    当所有的人都离去时,我才缓缓地走过去,步伐那么沉,站在那个曾令我恐惧让我害怕的人面前,深深鞠了六个躬,三个为自己,三个为蔚蓝。

    死者为大,再深的恩恩怨怨,都随风飘去吧。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再隐瞒。蔚蓝杀人的动机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光之下,妈妈听后直接晕了过去,而纪睿,手指深深掐进肉里,对着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子不教,父之过。我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纪叔叔,”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喊纪睿叔叔,“这一切因我而起,你告诉我,纪元宏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与你无关,一切的罪孽都由我而起,该死的人是我……”

    所有的罪恶因果始于一个暴雨夜,那晚,因为某些原因,纪睿与妻子再次大吵起来,纪睿喝了酒,酒劲令他失控,当妻子第n次拿出他抽屉里的一张照片质问他“既然对这个女人始终念念不忘那你娶我干什么”时,他口不择言顺着她的话接道,是,我是对她念念不忘,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了!

    他不知道,他一句或许是酒意上来无心的话,却将一个爱他的女人打入了地狱深渊。

    他妻子伤心之下,冲进了暴雨中。

    一直躲在门外的纪元宏也跟着母亲跑了出去,雨愈下愈大,他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当她终于发现儿子跟过来时,回头的刹那,被打在儿子身上大片刺眼的光芒吓得魂飞魄散,她飞扑过去,将纪元宏推开,自己却躺在车轮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一年,纪元宏才八岁。

    八岁的小孩已能听懂父母争吵的内容,而当他爬到浑身是血的母亲的身边,从她手中掰出那张让他失去母亲的照片时,照片上的那张脸便永远地镌刻进他眼里,一种名叫仇恨的东西,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永远地烙进他的眼底。

    而不幸的是,那张照片中的人,是我的妈妈。

    一场报复的计划从纪元宏见到妈妈那一刻,便开始了。

    而我、蔚蓝、青稞,以及他与青稞未出世的孩子,都成了这场仇恨中无辜的棋子。

    恨,永远是这世间绝望的一种东西。它毁灭掉所有的善意、真诚、宽容、美好、笑容、希望,以及,爱。

    09>>>

    蔚蓝一共拒绝了我二十次会面申请,每一次我都坐在会面室里等到太阳落山,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结果,她不会出来见我,可我依旧坐在那里,看太阳从东边照进房间,又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仿佛完成了陪在她身边看一场日出日落的仪式。

    最后一次去监狱看她,我对那个无奈地朝我摇头的狱警说:“麻烦你再跑一趟,就说我晚上的飞机离开。”

    十分钟后,我没等到她最后一面,只等来了一张小纸条。

    这一次,我没有再等到日落,拿着纸条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在监狱门口,我远远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亚晨。

    我们坐在马路边迎着七月炎热的太阳,沉默地坐了好久。

    “她还是不肯见你吧。”亚晨轻轻开口。

    “嗯。”

    “她依旧也不肯见你吧。”我问。

    “嗯。”

    沉默。

    “我申请了里昂那边一所美院,他们通过了我。可是,我已经不想去了。”亚晨说。

    我没有作声,也没有惊讶地问他,什么时候偷偷进行的这件事。以他对蔚蓝的心意,听到蔚蓝要跟我一起移民时,他的这种举动一点也不奇怪。

    “我原本以为,我们三个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如初识的那些岁月,打打闹闹,分享彼此细微的小快乐,分担彼此无足轻重的小痛苦。我原本以为……”

    亚晨的话跟随他离去的背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成太阳下的一个小黑点。

    我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将在手心捏出汗的那张小纸条高高举过头顶,刺目的阳光穿透脆弱的纸,穿透熟悉的字迹,穿透那些我们并肩而行的美好小时光。

    我坐在七月的烈日下,伸手拥抱住自己的身体,将头埋在膝间。

    “西曼,对不起。我再也无法遵守曾对你许下此生不离不弃的约定了。保重。”

    10>>>

    候机大厅的小咖啡吧里。

    那言三番两次欲言又止,我提包起身,轻说:“如果是不能说的事情,那么就别说了。谢谢你来为我送行,再见。”

    转身时,他忽然又叫住我。

    “我希望你不要恨江离。”他说。

    我回头,苦涩地笑了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终是作罢,摇了摇头。

    “他迫不得已才离开,痛苦并不会比你少。”那言叹口气。

    我缓缓坐回椅子。

    “你应该知道,心脏移植手术就算两人之间的血型与组织再匹配,机体的本能仍然会排斥被移植的器官,所以需要长期服用药物来控制免疫系统的反应。”

    我点点头。

    “而再成功的手术,移植的心脏在新宿体里存活的期限最多……最多……十年。”那言掩面,语调哀伤。

    我的心里一窒。

    原来如此。

    我应该早就猜到他是因此而离开我。

    “他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他只带走了一些随身衣物与画夹,留了一张纸条给我们。”

    从此决定浪迹天涯、四处为家了是吗?

    你自认为为我做了一个好决定,却从来不知道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可真残忍。

    我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伏在桌子上良久良久,直至广播响起登机的提示音。

    我起身,朝安检走去。不回头,是不是便不再有牵绊?

    巨大的轰鸣声中,飞机缓缓划过云层,我将脸靠在玻璃窗口,往下张望,那座城已远远地抛在身后,再望不到它的轮廓。只有大片大片的云海翻腾,如梦似幻,我轻轻闭上眼,在轰鸣声带来的片刻晕眩中,仿佛听见胸腔内某些重要的东西,脱离我而去,穿破机舱,纷纷跌落在轻柔绵软的云絮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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