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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满堂春色(第 3/4 页)

    龚辞有个要好的女朋友,年底准备结婚,龚艺一直被龚婆催促着相亲。

    据龚艺说,这个小镇叫满堂镇,是个旅游小镇。

    小镇虽说完整的保存了古老的旧时光特色,但因为孤军奋战寡居一隅所以名声没打出去便没有像西塘乌镇那样享誉世界,但很多识货的驴友和背包客都知道这里,方圆几个城市的人也经常来这里游玩。

    方铎再次见到尹西往的时候很惊讶,不过两天时间,这个男人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他眼圈泛红,冒了胡茬儿,一身戾气。

    方铎这才意识到,尹西往说麦遥是真的失踪了,而不是他以为的女孩闹脾气故意吓唬人。

    方铎在蔺川就如尹西往在圳江,通天彻地。可这次,他也无能为力,有门路的人都联系了,几天的时间,也只得到麦遥那天随他离开蔺川后,再没回来的信息。

    尹西往快要绝望了,这种感觉,也只有四年前有过。

    尹家虽门路颇广,但对此也无能为力,他觉得,麦泽生要藏起麦遥,易如反掌,一如之前那几年。

    尹妈妈心疼他,与尹西茗想尽办法安慰他,尹西往攥着发热的手机,低低沉沉地说:“她这样狠心,都不来问问我,缓刑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西子,别这样,缘分尽了谁都没办法。”尹妈妈鼻头泛酸,伸手抱了抱儿子。

    “尽了吗?四年前我也这样以为,可是并没有。”

    左右不过是一个地球,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有人说时间有三种步伐,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样飞逝,过去永远静止不动。而对尹西往来说,现在是永远静止不动,过去却像箭一样飞逝。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刚开始还有力气寻找,可能之前用力过猛,现在只剩下安静地等待。

    面上一片宁静,心中却百般煎熬。

    半月天堂,半月地狱。

    他想,或许是他将所有的幸福都透支到了在蔺川的那段时光,所以现在要下地狱了。

    尹西往的烟抽得越来越凶,酒喝得也猛了,实在是难熬,想念她,担心她,就连梦里她都不放过他,梦到过她全身是血,梦到过她慢慢变成透明,梦到过她从悬崖落下,午夜梦回,惊醒后便是一夜睁眼到天亮。

    公司去的也是极少,偶尔出现两次,因为一身冰冷生人勿近的模样,吓得大家连话都不敢与他说。

    老太太出院了,每日在楼上诵经念佛祷告,老爷子看不过去,也在动用一些关系打探,却始终杳无音信。

    麦遥能想到尹西往会急成什么样,她始终是对他狠不下心来,即使他隐瞒着她那么多事。

    她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理一理头绪,却越思考越乱,始终做不出决定来,好像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他们便不会分手。

    如此犹豫一番,就一小月有余了。

    满堂镇的雨季似乎来得比别的地方晚一些,连着几天雨后,旅行的人便开始少了。

    这天,麦遥再次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包子铺冷冷清清的,龚婆坐在门口嗑瓜子,龚艺在柜台后面看着偶像剧,龚辞正和女朋友打电话,甜甜蜜蜜的。

    “姑娘越来越嗜睡了。”龚婆见她下楼,说道。

    麦遥也觉得最近自己能吃能睡,好像胖了些,她走到龚婆身边,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瓜子,说:“有些饿。”

    “龚辞,给麦遥留的包子米粥和红烧肉端出来。”龚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麦遥忙问:“红烧肉?一大早吃红烧肉?”

    “怎么了?”龚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时龚辞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白粥一手端着红烧肉,他将红烧肉在麦遥面前晃了又晃,说道:“超级香。”

    麦遥眉头一皱,突然干呕一声,转瞬捂着嘴便冲进洗手间。

    龚艺忙跟着跑过去,龚辞闻了闻肉,嘟囔道:“没馊啊。”

    不一会儿麦遥和龚艺一起出来,她早上起来滴水未进,所以也就干呕两声,龚艺挠挠头:“麦遥,你着凉了吗?”

    麦遥喝了口水,摇摇头:“昨天也呕了两次,不知道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嗑瓜子的龚婆,倒水的龚艺全都停住看向她,脸上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诧异又呆萌。

    “不会吧?电视上出现这种桥段都是怀孕了之类的。”龚艺说。

    龚婆说:“差不多。”

    “啊?”麦遥愣愣的。

    然后龚婆和龚艺不约而同地看向龚辞。

    “喂,你们看我干什么?”龚辞惨叫一声,“麦遥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们家连耗子都是母的,不是你的还能有谁!”龚艺说。

    龚辞和龚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闹了起来,两人推推搡搡地开玩笑,麦遥的心却怦怦直跳,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

    “那什么,医院怎么去?”麦遥突然问。

    龚艺一愣,随即笑起来:“我们开玩笑啦。”

    “我没开玩笑。”麦遥说。

    这天下午从医院回来时,龚婆依旧坐在门口嗑瓜子,见龚辞的车停在门口,立刻迎了过去:“怎么样?什么毛病?”

    龚辞没说话,龚艺犹豫地看了眼麦遥,也看不出麦遥是什么情绪,动了动嘴唇没好意思说。

    麦遥只是清清浅浅地对龚婆扯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多住一些日子了。”

    “那倒是没问题,给你记着账呢。”龚婆看了眼龚辞龚艺,问,“真有了?”

    龚艺轻轻点了下头。

    “哎哟喂,这敢情好啊,大喜事,小丫头看着年纪轻轻的,结婚倒是挺早。”龚婆喜笑颜开地道。

    “以后还得多麻烦你了。”麦遥说。

    龚婆一顿:“麻烦我?你不回家找你老公?”她以为麦遥是和老公闹别扭的小媳妇,现在怀孕了什么气也都应该消了。

    麦遥没说话,龚辞给龚婆使眼色,龚艺小声说:“以后别问了。”

    婚都没结,哪来的老公。对于这时候出现的孩子,麦遥的心情是又高兴又复杂,医生问要还是不要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头,要。

    这样,和尹西往,永远就牵扯不清了。

    多好。

    原定的住段时间就回圳江的计划也被这个意外打乱,回去后麦泽生或许会大发雷霆,要求打掉孩子也说不定,总之尹家麦家都会大乱……

    所以,麦遥决定生了孩子再回去。

    那天,刚到黄昏,整条街便都传遍了,龚婆家的俏房客是怀着孕来的。

    于是,可想而知,讲什么的都有。

    尤其对门客栈的那小媳妇儿,一直看麦遥不爽,这下终于有话说了。

    龚家三人趁下午没客人的时候开了个小型会议,就麦遥的事情进行了讨论和协商。

    开会前,龚辞义正词严地说麦遥的肚子绝对不是他搞大的,龚婆嗤了一声说他倒是想,而且一个多月前他天天蒸包子哪有空搞人家天仙儿去。

    “你们说她这么小的小姑娘怀了孕不去找孩子爸爸,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龚婆提出问题。

    “会不会出了车祸或者什么事故之类的,只留下了娇妻和未出生的孩子?”龚艺记得他们遇到麦遥时,她就一个人在墓地哭。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龚婆说。

    “那就是有钱人家的小老婆,怀孕了怕被下毒被推下楼梯暗害什么的,所以躲出来生孩子?”龚辞说。

    “你电视剧看得更多!”龚婆很无语。

    “那你说怎么回事?”龚辞挠挠脑袋,他可想不通女人的问题。

    龚艺想了想:“我觉得吧,麦遥像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富家千金。”

    “对,她连洗衣机都不会用。”

    “上次约她去浴池洗澡,她见是公共的,说死也不进去。”

    “不把钱当钱,上次帮着收银,一百二十块钱直接收人一百,有这么干的吗!”

    “还有前几天,我送她一件薄毛衫,她穿了两天起球了就直接扔了。”

    “还有她手指头上的那个钻石,每次都能闪瞎我的眼……”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半天,最终龚婆拍板定案,不管什么原因,这麦遥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帮人帮到底,怎么也得照顾到她生完孩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呵,瞧你们说的,还富家千金,那性子肯定是被男人惯的呗,长成那模样估计就是谁家小三,出来生个孩子回去就母凭子贵了。”对面客栈的少东家鲁痞子的媳妇陈莎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窗边,估计是全程听去了几人的话,听就听了,却还忍不住地冷嘲热讽。

    陈莎长得漂亮,所以鲁痞子平时也宠着她,前两个月检查出有孕,虽才两个多月还不显怀,她却每日故意挺着肚子四处溜达,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就像鲁痞子宠她,全镇的人都应该宠她一样。

    鲁痞子为人无赖泼皮,镇里的人不愿意与他来往,所以对陈莎也都视而不见,尽量不去招惹,她却还以为大家都怕鲁痞子,越发的骄横。

    龚辞冷了一声,不愿意与她争辩,起身将窗户关了,只听外面陈莎不高兴地骂了两句后离开了。

    结果,麦遥怀孕的事儿就传遍了小镇。

    其实陈莎本来和麦遥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鲁痞子实在是不消停。

    有次鲁痞子在包子铺门口碰到麦遥,惊为天人,也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凑过去就一直与她说话,那哈巴狗的模样气得陈莎差点没从他家客栈二楼跳下去。再加上她听别人总是夸奖那房客长得多俊俏就更生气了。

    所以这仇就在麦遥不知道的情况下,陈莎单方面结下了。

    日子流水般地又过了一个多月,这日龚婆陪着麦遥去镇医院产检,不巧碰到鲁痞子和陈莎。

    陈莎见到麦遥立刻冷嘲热讽:“呦,自己来啊,老公呢?”说着还挽住鲁痞子,故意做出甜蜜的样子。

    “你瞎啊,我不是人啊。”龚婆最看不惯她,张口便怼。

    “麦遥,你快进去吧,我们完事了,那啥,要不要我和医生打声招呼让他照顾你一下。”鲁痞子见到麦遥也不管陈莎在没在场,立刻大献殷勤,气得陈莎偷偷用手掐他。

    “不用。”麦遥也懒得理他们,男人女人都讨人厌。

    “哼,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就你这点家产人家可看不上。”

    “说什么呢你。”鲁痞子牵着她向外走。

    “说她呢,小狐狸精,不知道从哪儿勾人怀了野孩子,我告诉你,你可给我老实点,别再让我看见你和她说话。”两人边说边向外走。

    麦遥和龚婆都已经快要走进诊室了,听她这么一说,麦遥停住脚步:“站住!”

    陈莎可不怕她,嗤笑一声回头看她,刚要继续说什么,就见麦遥拿了龚婆手里的包劈头盖脸地就招呼到陈莎身上。

    陈莎尖叫着躲到愣住的鲁痞子身后。

    麦遥将手里的包扔给龚婆,捋了捋头发看向要冲过来却被鲁痞子拦住的陈莎,怒道:“以后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龚婆看得目瞪口呆,在她看来,麦遥是个挺有素质的小姑娘,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吃饭细嚼慢咽,没想到,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盛气凌人。

    结果,这仇就越结越大了,麦遥平时待在楼上不出来,陈莎见不到人也找不了茬,偶尔在楼下转转,发不了火便说些指桑骂槐的话也算出出气。

    而在圳江,随着麦遥离开的时间越久,尹西往就越发沉默,身形也消瘦了许多。在她走的第三个月的一天,大家突然哪都找不到他,直到晚上,他父母找人硬闯进了他在凯帝的住所。

    漆黑的房间满是浓烈的酒气,茶几上下倒了几个空酒瓶,他在沙发上沉沉地昏睡着。

    濒临发怒的尹父叫来了人将他送去医院洗胃,其实远没有那么严重,尹父就是故意的,故意小题大做,故意让他意识到,他的行为不仅仅是惩罚自己,也在折磨别人。

    被折腾了一宿的尹西往在第二天中午醒了过来,睁眼便见到老太太红着眼睛坐在他床边,他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奶奶,老太太红着眼睛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手扶着拐杖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医生,进来看看他。”

    尹西往坐起身要下床:“我没事。”

    “都进医院了还敢说没事!”

    老爷子看到孙子这样也是心疼,他早上去了一趟嘉皇国际,拄着拐杖亲自登门拜访想要好好谈谈。

    即使他等在会议室门口一个多小时,麦泽生依旧油盐不进,闭门不见。

    多少年都没遇到过让他如此束手无策的事了。偏偏是麦泽生的女儿,偏偏西子又非她不可,造化弄人。

    老太太抹了眼泪转了过来:“西子,你这样,麦遥回来会失望的。”

    尹西往顿住,良久,他低低地说:“那她倒是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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