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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第 2/4 页)

    我非常喜欢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她双眼眯了起来,低着头,悄悄地说:

    “啊,请跟我念:‘我们在天之父……’”

    如果我提个什么问题,她就会东看看西看看,好像怕别人看见似的。

    “别问啦,越问越糟糕!”

    “你就跟我说就行了!‘我们在天之父’,快说啊!”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越问越糟糕,就故意念错。可是柔弱的舅妈只是耐心地纠正我的发音,一点也不生气。这倒让我生气了。

    这一天,外祖父问我:“瓦廖沙卡,你今天干什么来着?玩来的吧!我看你头上有一块青,一看就知道你怎么弄的。弄出块儿青来可不算什么大能耐!我问你,‘主祷经’念熟了吗?”

    舅妈悄然地说:“他记性不太好。”

    外祖父一声冷笑,红眉毛一挑。

    “那就得挨揍了!”他又问,“你爹打过你吗?”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没回答。我母亲说:“马柯西从来没有打过他,让我也别打他。”

    “为什么?”

    “他认为用拳头是教育不出人来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上帝原谅,我说死人的坏话!”外祖父气呼呼地骂道。

    我感到受了污辱。

    “啊哈,你还撅起了嘴!”他拍了一下我的头,又说,“星期六吧,我要抽萨希加一顿!”

    “什么是‘抽’?”

    大家都笑了。外祖父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心里开始琢磨“抽”和“打”的区别,我知道“打”是怎么回事,打猫打狗,还有阿斯特拉罕的警察打波斯人。可我还没见过打小孩。

    舅舅们惩罚孩子时,是用手指头弹他们的额头或后脑勺。孩子们对此似乎习以为常,摸摸弹得起包的地方,又去玩了。

    我问:“疼吗?”

    他们勇敢地回答:“一点也不疼!”

    为了顶针的事,他们就挨了弹。

    有天晚上,吃过晚茶,正要吃晚饭,两个舅舅和戈列高里一起把染好了的料子缝成一匹一匹的布,最后再在上面缀个纸签儿。

    米霍亚舅舅要跟那个眼睛快瞎了的戈列高里搞个恶作剧,他叫9岁的侄子把他的顶针在蜡烛上烧热。撒沙很听话,拿镊子夹着顶针烧了起来,烧得快红了以后,偷偷地放在戈列高里手边,然后就躲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祖父来了,他想帮帮忙,于是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顶针。

    我听见叫喊声跑进厨房时,外祖父正用烫伤了的手指头掸着耳朵,他一边蹦跶,一边吼着。“谁干的?你们这群混蛋!”

    米霍亚舅舅趴在床上,用嘴吹着顶针儿。戈列高里依旧缝他的布料,不动声色,巨大的影子随着他的秃头晃来晃去。雅可夫舅舅也跑了进来,掩面而笑。外祖母正用擦子擦着土豆。米霍亚舅舅抬头看了看,突然说:“这是雅可夫的萨希加干的!”

    “胡说!”雅可夫大吼一声跳了起来。

    他儿子哭了,叫道:“爸爸,是他让我干的!”

    两个舅舅骂了起来。外祖父这时候已经消了气儿,用土豆片儿糊到手指头上,领着我走了。大家一致认为是米霍亚舅舅的错误。

    我问:“要不要抽他一顿?”

    “要!”外祖父斜着眼看了我一下。

    米霍亚舅舅却火了,向我母亲吼道:“沃尔沃拉,小心点你的狗崽子,别让我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母亲毫不示弱:“你敢!”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母亲说话经常是这么简短有力,一下子就能把别人推到千里之外。

    我知道,别人都有点怕母亲,外祖父跟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我对这一点感到特别自豪,曾对表哥们说:“我妈妈的力气最大!”谁也没有表示异议。

    可是星期六的事儿却动摇了我对母亲的这个信念。

    星期六之前,我也犯了错误。我对大人们巧妙地给布料染色的技术非常感兴趣,黄布遇到黑水就成了宝石蓝,灰布遇到黄褐色的水就成了樱桃红。太奇妙了,我怎么也弄不明白。

    我很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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