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满(第 3/4 页)
“不过,你没问题。”
久木不解其意,中泽调侃地说:“要是你的葬礼的话,她肯定会来的吧。可是这样的女人,我就没有。”
“说哪儿去了……”
久木从来没有想象过那种场面。
“有什么事的话,尽早交代给我。她好不容易来了,让她待在角落里也太委屈了。”
“怎么会呢……”
中泽想象的是久木的妻子是丧主,凛子来吊唁的情景,久木觉得根本不可能。
“要不然就是现在的那个她当丧主?”
中泽满怀兴致地猜想着。久木从没考虑过这类问题。
“总之,葬礼是人生的缩影,还是好自为之吧。”
“我该走了。”
又有新来的客人进来,久木站起身来。
“去她那儿?”
久木没说话,他知道即使否认,中泽也不会信。
“你该不会真和她结婚吧?”
“你问我吗?”
“横山他们都挺担心的。”
看来中泽是从调查室的人那儿听说的。
“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那就好,谁也摸不准你会做出什么来。”
“摸不准我?”
“不,不,那是以前的事了。”
见中泽苦笑,久木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场风波。
那时久木是出版部长,坚决反对出版一本宗教方面的书。理由是虽然出版的话销路会很好,可是有关方面的大肆宣传与公司的形象不符。他一直反对销售第一主义的经营方式,与赞成派高管之间发生了争执,结果是暂停了出版。
当时,中泽在营业部为此做过协调工作,所以才说起来的。
“这是两码事。”
久木现在对于工作早已没有了那个时候的热情。
“我走了,回头见。”
久木向中泽挥了下手,就离开了。
他直奔地铁站,上了电车回涩谷去了。
也没做什么工作,只是去参加了个葬礼,上了香,喝了点啤酒,怎么觉得这么疲倦呢?
因水口的死心情不佳,加上见到中泽及其他同事,感到与他们距离很远,仿佛自己独自游荡在另一个世界中,这种不和谐的孤独感更使他心情郁闷。
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开往市中心的电车空荡荡的,久木坐在角落里想着刚才中泽说的话。
“你不会真和她结婚吧?”
中泽像是随意问的,不过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正如大家所传的那样,他们两人现在都离开了家住到了一起,无视舆论和父母、子女的意志,埋头于只属于两个人的天地里。既然能到这个程度,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结婚了。不管能否得到别人的祝福,都应该建立新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
不可思议的是,久木从没有考虑过和凛子结婚、建立新家庭的事。他也想要换个大点的屋子,好有个放书的地方,等等,却没想过重新过一种新的婚姻生活。
奇妙的是,凛子也和他一样,她从没有说过“我想结婚”这句话,久木自己也没说过。
两人如此的互相爱慕,为什么没有考虑过结婚呢?
首先凛子的丈夫暂时不会同意离婚,如果强行结婚的话,就犯了重婚罪。而久木这方面,妻子虽然同意离婚,可是一牵扯到财产分割和房子的问题,就相当麻烦,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离不了婚。
再加上他们一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脱离家庭、一起生活上了,没有余力思考下一步结婚的问题。
那么,这是不是唯一的原因呢?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多的是,无论谁说出“想要结婚”的话,准会得到回应的,可是双方都闭口不谈是什么原因呢?
这时一个声音在陷入沉思的久木耳边响起:“也许两个人都惧怕结婚吧?”
坐在夜晚的电车里,久木扪心自问。
“到底惧怕什么,不敢结婚呢?”
和妻子现在虽然分居了,可过去他们也曾经相爱过,虽然不及和凛子这么热烈,但是都很爱对方,觉得彼此可以托付终生才结婚的。
可是,这个婚姻过了二十五年后,变得百孔千疮,难以治愈了。当然婚姻失败的直接原因,是由于久木爱上了凛子,其实即使没有凛子,也早已出现裂纹了。
得到了人们的祝福,自己也觉得很可靠的爱情,竟然这么不堪一击,这是为什么呢?
于是久木自然联想起了“日常”、“惰性”这些词语。
无论什么样的爱,只要一结婚,陷入了日常生活,便马上会流于惰性,逐渐消磨下去。即便和凛子的惊心动魄的爱也在所难免。
或许久木和凛子都闭口不谈结婚的事,是由于双方都经历过一次婚姻,切身体验到了在安宁这个保障的背后,恶魔筑起了怠惰的巢穴。
这时,久木忽然想到了,阿部定杀死石田吉藏,是在他们深深相爱后不到三个月的时候。
在那般疯狂地做爱之后,由于爱得不能自制,女人把男人杀死了。他们才认识三个月,正像盛开的鲜花那样,是最热情奔放的时候,难道正是在这种时候才会发生杀死恋人的事吗?
如果他们半年或一年后结婚的话,就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爱情和占有欲了。弄不好,爱得越深,恨也越深,会很快就分手的。
这就叫作爱情的“昙花一现”。
久木一路上东想西想,到涩谷时正好九点。
车站附近到处是赶着回家的上班族,和结帮搭伙到娱乐场所去的年轻人。穿过这个热闹的地区,走上一个平缓的坡道,再拐进一条小路,周围马上静了下来。久木住的公寓,就在第一区的最边上,是个五层小楼,只能住三十户。据说才盖了十五年,可是显得很旧,入口处的墙砖都脱掉一些了。
不知什么原因,回世田谷的家时,有种“回来了”的感觉,可是,回这里时,就好像来到一个秘密的藏匿之所。进楼之前,总要看看周围,然后才走进去。久木乘电梯上到四楼,来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门前按门铃。
凛子在屋里时,总是等不及地飞奔出来迎接他,今天却没动静。
又按了一下门铃后,刚要自己用钥匙开门,终于凛子把门打开了。
“你怎么了?”
凛子没吭声。
“有什么事吗?”
久木脱了丧服,凛子把它挂在衣架上。
“刚才妈妈来了电话……”
凛子最近把这间屋子的地点和电话号码告诉了母亲。看她那不快的表情,久木觉察到不是好事。
“说什么了?”
“又说了好多,最后说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凛子刚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用手摁按着眼角的泪珠。
久木换上睡衣坐在沙发上,使劲地叹了口气。
凛子被娘家的母亲骂过好几回了,久木都知道。结了婚还随便扔下家不管,跑到外边和别的男人同居,对这样的女儿母亲严加叱责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说出要断绝母女关系,这还是第一次。
“她突然来的电话?”
“我一直住在这儿,连娘家都没有联络过,所以妈妈觉得不能对我这么放任下去了。”
“真的说了断绝关系?”
“真的。她说今后咱们母女谁也不认识谁,不许再跨进家门半步。”
以前也听说过凛子的母亲很厉害,却没想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那么,你母亲还是不同意你们离婚吗?”
“不,她好像对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只是说,什么也不说就离家不归,和别的男人一起住,这是不能容许的。我怎么会养出这么淫乱的女儿。”
“淫乱的……”久木不禁重复道。
日日夜夜在这间屋子里反复发生的事,或者可以说是淫乱的,然而不应该忘了那里面有着压倒一切的爱。
“你跟她解释了吗?”
“解释她也不会懂的。她还说,你太善了才会被人欺骗,男人不过是喜欢你的肉体。你被这种事弄得神魂颠倒,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久木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凛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妈妈不懂。也是,这种事不亲身体验的话,当然理解不了了。”
虽说是母女,这也是个非常困难的谈话。母亲对陷入情网的女儿说,你只不过是受到肉体的诱惑;女儿反驳母亲说,根本不是那样,妈妈没有体验过,怎么理解得了。
奇怪的是后来母亲一说出“谁也不认识谁”时,之前那么反抗的凛子,受到了打击,哭了起来,到底是母女连心呐。
不管怎么说,把情感那么好的母女拆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久木感到肩头很沉重,越来越坐立不安起来。
“我这回是真的没处可去了。”
久木把手轻轻搭在垂头丧气的凛子的肩上。
“没关系,你母亲早晚会理解的。”
“她不会的,她没有那么深深地爱过。”
“没像你爱得那么深?”
“妈妈觉得无论做什么,都以平凡稳妥为好。”
现在,凛子觉得自己作为女人超越了母亲的世界。
“妈妈不理解我也无所谓,只要你理解我就行了……”
“我当然理解你了。”
凛子忽然紧紧搂住了久木,央求道:“抱着我,使劲点儿。”
久木用力抱紧她,凛子又嚷道:“打我,使劲点儿。”
“打你?”
“对,随便打,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快点打……”
说完凛子突然站起来,撕扯般地解开衬衣纽扣,自己脱起来。
久木不知如何是好,他从自己把衣服脱得一丝不挂的凛子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样孤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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