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蝉(第 2/4 页)
可是现在的久木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调查室的同事们最亲近了,然而铃木和董事关系接近,近来村松、横山和他也疏远了。这方面的心事最适于和同期入社的朋友聊,他们又都在营销部和总务部,都不在编辑部。这样一来,水口之死更显得意义重大,他如果还在,事情也许会有一些转机。但现在懊悔也毫无意义。
再说牵扯到和女性交往的问题,男人之间不太好说。所以,真正可以交心的就只有凛子一个人了。
久木回到住处时,凛子刚要做晚饭,见他这么早回来很吃惊,就说:“我马上做饭。”
久木拦住她,把信递给了她。
“这是今天董事交给我的。”
凛子不解地接过信看了一眼,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凛子看着信,脸色越来越僵硬了。
看完后,凛子的脸白得像纸一样,气愤地嚷道:“太过分了。”
又转向久木问道:“这是谁写的?”
“你觉得呢?”
“是对你怀恨在心的人吧。”
凛子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又说:“难道会是他……”
凛子和久木所想的似乎是同一个人。
“是我的……”
虽然没说出“丈夫”这两个字,久木也都明白。
“不过,应该还有一个人。”
“你那位?”
凛子也没有说出“妻子”,她凝视着远处,说道:“她不会的……”
确实,久木的妻子对他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彻底失望,才主动要求离婚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把丈夫的外遇密告给公司呢?她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但是凛子的丈夫一直执着于凛子,不愿离婚,他很可能对久木怀有强烈的夺妻之恨。
“他对咱们在文化中心相识的经过非常了解,红内衣的事也只有他才知道。”
“他胡说什么你拍了照片,其实都是他自己干的呀。”
“从口气和内容来分析,都像是他写的。”
凛子攥着信骂道:“这也太卑鄙,太恶毒了!”
“至少该直接寄给我呀。”
“他就是为了让你难堪呐。真是狡猾死了,我饶不了他。”
不知为什么,凛子越是怒气冲天,久木越是冷静下来了。
到刚才为止一直是久木一个人在生气,现在凛子和他一起生气,久木得到了一些安慰,反倒有闲心想起凛子的丈夫来了。
“我得问问他怎么回事。”
凛子说着就要去打电话,久木制止了她。
“等一下……”
事到如今,凛子就是骂她丈夫也无法补救了。
久木让情绪激动的凛子坐在沙发上,对她说:“今天上司跟我谈了,要我到分社去。”
“是吗?”
“是公司下属的负责商品管理和流通的共荣社。”
“为什么调到那儿去,你手头不是有工作吗?”
“由于中止了我所从事的昭和史的计划,他们说我没事可干了,正好去那边。”
“真没想到,去那儿以后会怎么样啊?”
“我对那方面很生疏,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不会太轻松。”
“那就没必要去。”凛子端详着久木的脸,“你不想去吧?你也不愿意去吧?”
“当然了……”
“那就明确拒绝好了。”
凛子说得简单,上面决定了的人事调动,下属是不可能拒绝的。
“不行吗?”
凛子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封信上。
“会不会和这封信有关系呢?”
“董事说没有关系……”
“其实有关系,跟这封信有关系,对吧?”
“说不好,我觉得有点影响。”
“可恨,简直太可恨了。”凛子抓住久木的手摇着,“这不正合了他的意吗?他的目的达到了,你吃了大亏,你就甘心吗?”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久木眉头紧锁,凛子果决地说:“你坚决拒绝调动,不行的话就辞职算了。”
久木直勾勾地望着凛子反问道:“真的辞职吗?”
今天,当董事提出要他去分社时,他就隐隐约约有了辞职的念头。
应该说从被降格到调查室时起,他就考虑过辞职。后来和凛子陷得越深,这种想法就越强烈。
“辞职算了……”
凛子的一句话,点燃了一直萦绕在久木心头的思绪。
“那我可真的辞职啰。”久木向凛子叮问道。
“可以辞职吗?”
“我当然赞成了。”
久木点点头,内心却在期待凛子说出“别辞职”的话来,这样久木一逞能就会说出“就辞职”,打消余下的百分之十的犹豫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为自己辩解也没有用吧?”
“怎么辩解?”
“我去见见董事,跟他说明情况……”
“不行,没用的。”
这不等于公开了自己和凛子的关系不一般了吗?
“公司这种地方,只要有这么一次,就再别想翻身了。”
“真对不起……”
凛子突然向久木深深地低下了头。
“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
“不是的……”
现在说怪谁已经没有意义了,要说怪罪的话,就只能怪他们太相爱了。
决定了辞职以后,久木的心情还在摇摆不定。
这次的事件虽然使久木对公司完全失望,不想再去上班了,然而辞去干了近三十年的工作,还是有不少的感慨。按时退休还好说,可现在他才五十多岁,还能干几年呢,这个时候辞职,让他多少有些惋惜和惆怅。
整个七月份,久木就是在犹豫不决之间度过的,没有明确表示辞职还是不辞职,当然这背后也有着想辞职随时可以辞的考虑。
可是一进入八月,随着去分社的期限日益迫近,又听管人事的告诉他,调过去后的具体待遇以后,久木的心境更加恶劣了。
久木原以为自己是以总社人员的身份外派去的,没想到人事关系也完全调过去,工资降到了现在的70%。
受到如此的冷遇,还非要赖在公司不走吗?
在情感上他已经倒向了辞职一边,唯一使他下不了决心的,还是对今后生活的担心。
到目前为止,久木的月薪近一百万,其中一半交给妻子。一辞职就没有收入了,虽然有点退休金,只是一次性的,维持不了多久。
这种情况下,自己和凛子往后的生活怎么办呢?
久木左思右想,越来越没有辞职的勇气了。凛子看出了他的苦恼,问道:“你担心钱的问题?”
被一语道破了心事,久木欲言又止。凛子爽快地说道:“这不用担心,我还有些积蓄。”
久木猜想,也许是凛子的父亲故去时她分得的一些遗产。
“辞就辞了,总会有办法的。”
凛子办事一向比久木要大胆果断得多。
虽然谈不上是被凛子牵着走,但凛子的态度对他是个极大的支持。
八月初,在大家即将开始夏季休假之前,久木终于下决心走进董事的办公室,提出了辞职的要求。
“你为什么要辞职?”
看见董事那副惊愕不已的表情,久木感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因为再给公司添麻烦的话,我就实在太过意不去了。”久木故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董事一听忙说:“没有的事,我是希望你这样能干的人到那边去,在商品管理和流通方面给出些新点子的。”
“多谢您的信任。可是,除了编辑以外我别无所能,去了那边也只是添乱而已。”
“你不该这么小看自己啊。”
“哪里,我才是被小看了呢。”
董事听了瞠目结舌,久木也不理会。
“非常感谢您多年来对我的关照。”
“你不要这么快作决定,再慎重考虑一下怎么样?”
“我已经再三考虑过了,请务必准许我辞职。”
久木知道自己的情绪很激动,事已至此,再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久木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丢下呆若木鸡的董事,走了出去。
来到走廊上后,久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久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董事耍威风。
此时的久木陶醉在无比畅快之中,同时也不无某种失落。
“无所谓……”
久木安慰着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董事办公室,然后朝电梯走去。
久木向公司提交辞呈的时候,凛子的周围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凛子就那封信的事质问了自己的丈夫,结果是一无所获。凛子打电话的语气很严厉,她的丈夫从头至尾都是一句“不知道”。
“明摆着是他干的,硬是装糊涂。”凛子怒气难平。
仔细想一想,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写的。尽管无论从动机还是内容来看,都可以肯定是他写的,但是字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无法鉴别。当然也可以从信纸和信封上来追查,可是久木觉得又不是刑事案件,不必那么张扬。
久木不想追究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即便查出来,也无法改变他辞职的既成事实了。
“我看算了吧。”
现在轮到久木来安慰凛子了,凛子的火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我真没想到他那么卑鄙。”
凛子越是贬低丈夫,久木就越清醒,也越能体会她丈夫的心情。
写这种信确实不光彩,可是做丈夫的对这个占有了妻子,甚至同居在一起的男人恨之入骨,想方设法要把他从公司里赶出去,也是情有可原。
“这回我绝不犹豫了。”凛子果断地说,“我要和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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