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命运(第 2/4 页)
“一旦这个念头产生,那么无论多么坚强的人也都会变得怯懦和疯狂。我总是取笑克洛德·倍尔奈尔勾引尼古拉弗拉梅尔没有成功,不过,这次她肯定该取笑我了。尽管我手里拿着泽西埃雷的魔锤,但对此却丝毫没有办法。想当年,塞西埃雷只要用这个魔锤敲击这个钉子,那么他要惩罚的敌人,哪怕身在两千多里外,也会被这种魔力深深地钉于地下。就算是法兰西国王也不例外,如果有一天他撞到了这个伟大魔法师的门,那么他也会在巴黎大街上身陷至膝盖。……虽然那种事情发生三百年了,但这魔锤和钉子总该还有魔力吧,可在我手上,怎么一点法力都产生不了呢?甚至还不如工匠们手中的锉刀!……该死!都是因为这个讨厌的念头,……但是,如果我知道了塞西埃雷用魔锤敲钉子的咒语,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真是无聊之极!”若望小声嘀咕道。
副主教先生好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开始喋喋不休:“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万一我成功了,我就可以看见钉子上冒出来的蓝色火花了!……艾芒——艾当!艾芒——艾当!不对,不应该是这个咒语。西日阿尼!西日阿尼!……嘿嘿,要是这个咒语能产生法力的话,就让那个‘弗比斯’见鬼去吧!该死!怎么这个念头又出现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于是,只见副主教先生气急败会地扔掉了锤子和钉子,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在安乐椅上,此刻的他就像一团烂泥。他把头伏在了一大堆书稿中,这个时候若望已经看不到他的头了,而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捏得手指头一阵劈啪作响。过了片刻,突然,副主教先生猛地站了起来,拿起一个罗盘针,便在已经混乱不堪的墙壁上刻下一排字母,这是个希腊字母:命运。
若望此刻看见了,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嘀咕:“天哪!我的哥哥,若札斯的副主教先生难道疯了吗?用拉丁文写‘命运’不是简单多了吗?况且,认识拉丁文的人要远远多于认识希腊文的人。真是见鬼了!”
刻完那一排字母,副主教克洛德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见他一脸的阴沉,用双手托着下巴,好像一个患发热的病人一样。
若望·孚罗洛·德·梅朗狄诺一直就这样注视着自己的哥哥,心中却大惑不解。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的哥哥怎么会做出一连串疯子的举动?不过,若望想不通也纯属正常,因为他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他的生活中充满了自由和朝气,并且他一贯都是遵从自然法则,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跟着感觉走,自己心中有什么样的想法,他就怎么去做,再加上他心中从来不会有什么心结,因此他的整个生活都是透明的。所以,若望怎么能理解一个人因为强烈的欲望受到长久的压抑,得不到宣泄,而在内心掀起万丈狂澜,又因为心中长久积压的心事导致一个人心绪不宁、脾气狂躁呢?尽管若望一向认为自己的哥哥严厉冷酷,甚至还有些让人不敢接近,好像一座冰山,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座冰山下,竟然还隐藏着火焰和洪流岩浆。这一切怎能不让若望迷惑呢?
尽管我们无法知晓若望·孚罗洛·德·梅朗狄诺到底意识到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也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甚至还知道,哥哥的灵魂已经进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境界。可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哥哥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切。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小房子,然后还在门口故意重重地踩踏了几步,并弄出声响来,仿佛自己刚刚才到这里。
副主教先生在阴暗的房间里听到了声响,便说道:“进来吧!雅克先生,我正等着你呢,我还故意把钥匙留在了门上。”门外的若望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看见走进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副主教克洛德明显有一些尴尬,只见他在安乐椅上哆嗦了一会,才说道:“怎么是你?若望?你怎么会来这里?”“无所谓,反正名字开头的第一个字母都是j。”若望厚着脸皮说了一句。看到来人竟然是若望,副主教克洛德又重新板起了脸孔:“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怎么跑这里来了?”若望听到哥哥的问话,马上装出一副十分顺从、可怜巴巴的样子,双手天真地转着自己的帽子,说道:“我来这里是想让你给我一些……”说到这里他有些支支吾吾了。“什么?给你一些什么?”随即,若望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我来这里想要你给我一些我急需的教训……”若望最终没有胆量将“和一些钱”一起说出来。
“若望先生,说实话,我对你很不满意!”克洛德依然语气冰冷地说道。
“唉!”若望也是叹了口气。
克洛德副主教把安乐椅转了四分之一圈,使自己正面对着若望,然后严厉地说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很明显,这并不是个好的、吉利的开场白,若望已经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若望先生,也许你还不知道吧?每天都有人来我这里跟我告你的状。你那次跟人打架,是不是用棍子把一个叫阿倍尔·德·拉蒙相的小伯爵打得鼻青脸肿的?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其实,那天是他先欺负我的,他觉得他自己是子爵,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他就故意把马车赶进泥浆中,溅了我一身泥。”若望淡然地回答道。
“那你是不是还把马西耶·法尔吉的长袍给撕了个粉碎?这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混蛋!他满嘴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撕破了他的那件很难看的小斗篷而已。”
“你在学校学习了这么久,难道你不懂拉丁文吗?诉状上写的是‘撕碎’,不是‘撕破’。”
若望这次没有做声。
看到若望这个样子,副主教克洛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学习起来会如此的差劲儿?连拉丁语几乎都不认识,更别提什么希腊语、古叙利亚语了,而那些博士之类的更加可恶,在念书的时候每每遇到希腊字母都会跳过去,还说什么‘这是希腊语,没有办法认的’之类的话。真够他妈的无知的!”
“磨坊”若望听到这样的话,明显很不服气,于是他抬起头,郑重地说道:“尊敬的哥哥,您介意我现在用最标准的法语,跟您解释墙上的那个希腊字母吗?”
“哪个字母?”
“就是那个‘anatkh’(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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