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如何保持快乐(第 4/4 页)
在一切病的象征中,抑郁的象征是最难捉摸的,假如你属于抑郁的人,那么你便知道是怎样的味道了。当然这种病征在生理方面也是有的,例如由排泄作用而排除体内的毒物,有一句俗语说:人生是否有意思,是由肝脏而定。
这种抑郁,的确有点好像莫名其妙的,丧心是一种恐怖的不幸,除了使人更觉难受以外,别无安慰,心有抑郁的人仍是时刻奋斗的;他那些比较有能力的本能,时时想抵抗障碍,他希望他能脱离失望的旋涡,鼓舞起他已经衰落的勇气,他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和充满了眼泪的眼睛,努力奋斗,想从泥泞中爬上坚土。然后忽然云开雾散,他便稍有安息,此后再有较长的安息,这样,他的生活便渐渐带有欢乐了。
因此,我们对于自己的抑郁,不可过于担心。有一个患抑郁病的人对我说:“我并非真正有什么忧郁,不过总觉得是如此罢了。”后来他脱离了这种习惯思想之后,便觉得好些。有些人提议我们应当每早对镜时,便露着笑容,然后一天之中,凡是感觉不快的时候便练习这种笑容。另有些人在早餐时玩爵士音乐。所以你也应当养成一种特殊嗜爱的办法去驱除抑郁。
静寂的乐园
精神健康的理想园地,是不要太过于孤独,长久离群索居,也不要太过于热闹,弄得乌烟瘴气。折中的办法,不仅是要有节制,而是要能够均衡的满足人类两种相反的需要——私静的需要和友伴的需要。
私静是属于文化进步的生活。原始时代的生活,是以部落而非以家庭为单位的,除了各人所穿的衣饰外,私人财产是没有的。印第安土人便是大家聚居在一个村庄里,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归大众公用。弗莱彻女土(miss.fletcher)是一位终身研究印第安土人的专家,她觉得和土著人在一处生活,最不方便的地方便是太没有私静的时候了。因为在全村里寻不出一块私静的地方。只有一个英国人家里才是她的堡垒,在这里她才可以与人群隔绝。
普通看来,“肃静”二字在办公室的门上比任何要常见些。在心理上这也是很对的。工作的时候我们必须私静;娱乐的时候我们便要寻找伴侣。工作是需要专心的,所以工作的时候,我们必须暂时与家庭邻居及一切人群隔绝。
实在讲起来,钥锁的唯一用途便是在乎其能维持私静。除了清洁之外,市场上最宝贵难买的东西,实在是“私静”。我们住的地方,往往总是吵闹喧嚣的。在现代工业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打字机的嗒嗒声以及其他种种喧哗声,可以通过半截的隔板达到各办公室,一般人真不知如何可以工作的,要解决这个问题,虽以美国之财富,也难于办到。空间比时间更宝贵。只有大公司的总经理才有享受私静的福气。
有些人对于私静甚至有一种偏见,以为私静是一种非平民化的自傲心理,或是躲避群众做不道德的事,如从前那种贵族的客厅一般。做有害羞的事也和工作时一样,也是需要私静的,论到这一点,也就和其他一切的行为一样,要看动机如何。
一个人之所以需要私静,不仅是为专心做事,并且也是为求个人的修养。凡人必须私静,庶几有自省的时候。原始的人寻求旷野的地方,以为受幽灵感动之所。处于现代文化进步之世,我们的问题是要如何去收回已经失去恬静的乐园。一个人健全的生活,必须有充分私静的时间,而后可以修身养性。
私静便是准备着与人群交接的。在许多事上你是常常需要别人的,儿童更是特别依赖别人,不过也还是需要私静的时候,以求独立的发展。社交的年龄,由自然的安排,迁延着直到儿童需要发展的时期。我们从别人学来的很多,也和别人共同学习。一般人的天性都是好群的,人类都是喜欢聚集在一处,大家混在一起。虽然如此,我们同时也需要私静的时候。
太孤单的最大危险,便是那些神经质的人会变为更害羞更不愿和人在一处。一个为悲哀、疾病、烦恼所困的人,想再恢复他原来的常态生活,最好的方法便是要和常态的人常混在一处。太与世隔绝的人便是失了常态,他过于躲藏在自己的影子里,他需要一群光辉去照耀。
悲伤的时候,以及集中精力奋斗的时候,我们需要孤独,然而此时我们需要伴侣,也还是同样的重要。过于孤独的人假如随着自己的意志做去,便会成为一个孤僻的人。不常有孤独生活不能离群索居的人,对于自己便太无内心的涵养,这个问题在训练儿童的时期常常发生。
城居的习惯每每养成了一般人一种根深蒂固的好群性。平常我们总以为那些平时做工的人在短促的暑期中,变换一下那种扰搅的环境,逃避到深林中或高山上去,但是实际上他们却反跑到拥挤的海滨大道上去,混杂在外来旅行的人群中。电话和汽车都是现代交通上的一种便利,使人群聚集,打破乡村那种孤寂的隔阂。所以我们也希望有天才的人,发明一种方法来保障幽静。因为从大多数人的方面看,一切世俗的扰搅以及临近的人与我们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驯良些,让别人去卖弄聪明吧!”
“去教一个坏小孩变好比去教一个蠢小孩变聪明容易些。”这是英国一个很著名的生物学家和生理学家所说的。“好而愚蠢”是一个很普通的双名词,而使人联想到它们相对的双名词:“聪明而顽劣。”
有一点是很明显的:行为便是这两种双名词的试验。看你所做的如何是最重要的,如何做便是对,如何做便是聪明,在你的行为上都可以观察出来。这种动作是仁慈,是好,但是很愚蠢;哪种动作是聪明,但是太残酷,太卑劣。
是否天真的意义便是脑筋简单或是心地纯洁呢?是否世俗的智慧便是不要让你的良心去阻碍你的利益之途呢?是否作伪便是说你懂得德行和智慧的把戏,没有错误的观念,自己有把握会得胜呢?这类同样的问题,可以有许多不同的方式来问,而始终这类问题总是含混不清的谜语一样,得不到一个正确的回答。
因此训练是要引人到两条路上:使你变好,使你变聪明;使你能够心地宽大,能够心智和道德健全。我最近问过一个很著名的美国著作家(他对书籍中许多人物的生活和思想都是很清楚的):什么是现代人类最大的错处?他的回答便是:“人类过于注重智慧而忽略了正当的情感,把脑子放在性情之上。”
这一切的意见可总合为一个共同的结论,这结论我也觉得十分对。注重一个人的正常情感的态度,健全的嗜好,良好的道德,比注重他的学识、常识、智慧伶俐、聪明等要重要得多。而我个人对于无论哪一类的蠢人所感到的不舒适和不方便,是非常敏锐的。照教训我们应当忍受那些蠢人,特别是那些有政治野心的,但是我总忍受不住。
在道德和智慧的辩论中,道德每次是必赢的。无论在无知识的环境中所过的生活,比较有知识者的生活,是如何的平凡无味,我们还是要承认这一点,如果将善良和智慧比较起来,好像美一样,可以说是奢侈品了。世界上若是去掉美丽和艺术,一定是很惨淡无味的;然而德行还是应当占先,虽则它照普通说起来是平淡而朴实的。
心理学家在两种结论上得到许多可安慰之点:第一,我们改造一个人的道德比改造他的智慧容易些;第二,大概而论,除少数例外,道德和智慧是并存的。这不是一种可选择之物,像茶里面只可放柠檬或乳一样;这两者是我们都可以全备的。你可以在学识上或道德上做一个自大或谨慎的人。
智慧是你整个心智或心理生活最难变易的。你不能够用思想把你的智慧增加一点,即使你可以增加许多学位的头衔。除了特别的例外,一个人在学校里经过各年的智力测验,大概总没有什么变改的。六岁时的测验和十六岁的测验当然大不相同,不过这是表示心灵的增长。这种测验所忽略的地方比所注意的地方要多些,尤其是学生兴趣的变换。主要的增进路线,是他感情自制和意志行事的能力增强。这方面就近乎道德生活的根基,并且因为这种行为的基本特性是可教导的,因此使一个儿童变好比使他变智慧来得容易。愚蠢比作恶难于医治些。然而这一切我们不要灰心。而应当努力使人能尽量做个好人。
另外有一点可慰的,便是主使行为的两种因素——良知和德行——是趋向于合作的。沃兹博士(dr.woods)研究皇家的遗传学——挑选许多皇族家庭为试验对象——因为我们对于皇族的祖先和宗族知道得清楚些——结果得出许多可信的证据,凡是智慧高的人道德也高,反之智慧低则道德也低。然而有时智慧和道德是完全分开的;在罪恶、欺骗、阴谋之中,仍如在高尚有价值的生活中一样,可以找到极高的智慧。
除非我们能将道德标准和智慧标准提得一样高,则大学教育恐怕会成为一种专门训练道德低落的学校,而不是一种养成高深学识心理健全的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