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答来信者问(第 2/4 页)
我自己觉得我的病是忧郁症。因此,我跑到图书馆里去翻看了关于这个病的书,觉得赛德勒医生(dr.sadleir)的话最对,他说诊治忧郁病惟一的方法,便是心灵的职业和时间的磨灭。我于是以读小说和算数学为心灵的职业,但所得的效果非常之小。到现在,我的病已严重到只走五步路便感觉疲倦的程度了,但是我读到希德(bodssidis)所说的疲倦的恐惧,我又咬紧牙根特意走长路。不过无论怎样,我的疲劳、脑力衰弱等总不能治好。
像我这样的身体,能够奋斗读完大学(我中间有两学期未读),令我也觉得非常稀奇;我是在我有精神的时候,把学识塞进去的。我很相信,假如我能找到一个终身伴侣,或者可以把我这种病医好。但是我现在的沉闷和疲乏阻止了我的交友幸福和正当的交际;因此,我觉得现在我所能做的,只能让我的病拖延下去,希望能碰运气自己好。
b.e.
一个病人的自状,可以表明他对于这病状是如何看法。在他自己看来,这并非一种病状,不过是他生活上一种可怕的实现。这种极普遍的神经衰弱症,是神经世界里最可怕的。如果你想赶走这种恶魔,必须用白昼的光辉,照耀得很清楚。
这种不幸的人所看到的恶魔,比实际存在的还过分些。他知道要去找书看,但是看得不够,不能有助于他。他从书上所得的见解,错误的和正确的一样多。这样一知半解的学识,去医治自己的精神毛病是非常危险的。
关于神经衰弱症的学识,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并不及我们所应当知道的那样多;但是有几点我们是清楚的。第一,原始的天性。这并不是说你刚生出来,先天便带有神经衰弱的遗传性;而是假如你有这种趋势,便容易得这种病症。有些人的神经系组织非常之强硬,他们可以忍受顶大的困难风波、各种人生的烦恼和悲剧;还有些人则遇着小风,就会跌倒,但是跌倒之后,能够合法的修养,又能恢复原状。
神经衰弱症,如果在年龄上越发现得早,便越表示是原有天性的衰弱症;但是年轻的人总是比较很坚强的。有些人到三十岁或四十岁得着衰弱症的,那是因为责任太重的缘故。
神经衰弱症顶明显的病状便是疲倦;这是由惧怕和沉闷所致。如果一个人对于疲倦有种异常灵敏的感觉,他无疑得了神经衰弱症了;恐怕除了患神经衰弱症的人,没有人能知道什么叫做疲倦,因为他们所感觉的,似乎筋疲力尽快要死了一般。这种疲倦或许是他们自己身体内由疲倦所产生的毒物所致。其次明显的便是一种自觉身弱的烦恼,现在之所谓忧郁症。还有失眠,及其他各种无名的痛苦。
因此,当这种病厉害时,便有六种明显的病状:疲倦、恐惧、沉闷、自觉有病的烦恼、失眠、痛苦。病痛的时期有时几个礼拜,几个月,有时甚至几年。还有一种虚伪的神经衰弱症,便是患病者并无一种机体上真正的疲乏;其实这不过是病的深浅的关系。许多神经衰弱症,如果病状不是顶重,又有合法的医治,还是能得到一种有效能的适当的生活。
对于b.e.以及其他与b.e.同病的人,我们可以贡献他们一点指导。如果你是一个患神经衰弱症的人,你要能自己有一定的主见。对于你去读完大学,当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你不可可怜自己,你要想到世上还有许多与你同病的人,或者比你的病状更厉害的人。别人可以不需苦心孤诣,便能得到快乐,你却应当努力奋斗,摒除一切烦恼,去寻求精神安适。你所需要的帮助不是拐杖,你应当不需要拐杖,尽力的向前奔去,随时增长你的距离,不要看一切关于神经错乱的书,只要你自己知道患的是神经毛病,而这种毛病是必须由自己医治就够了。最要紧的是去寻找一个好医生,他能和兄弟一样看让你,能在你需要时帮助你披大衣。让他做你的指导者、哲学家和朋友。
你现在对于你的病所做的事很难说是对的。你的方法只能使病增重。一个患神经衰弱的人,应当有一种比常人较主动的生活态度。你相信如果找得一个终身伴侣可以将你的病治好。完美婚姻确实是有助于一些病人,只要这些病人是值得救济的话。不过你现在没有一点理由,可以叫一个女子牺牲她的一生来安慰你。你应当先证明你值得救济的地方出来。
你的病状是一种不顶厉害的神经衰弱症,需要一种固定有规则的职业,和一种坚持不断的政策去渐渐克服这些病状。打击是免不掉的,但是他们还是会离开,每受一次打击,你可以加强一分管制的力量。其次,你必须找到一个聪明的指导人,督促你往前进行;你对于他必须真正的信仰,照他的方法去做。除非有了很大的进步,切不可任性。
一个家庭的冲突
假如我的家庭知道我写这封信给你,他们一定会说,我太不知情义了。然而我实在和家里的人合不来。我唯一喜欢的便是音乐,而我在家里所听见的,除了商业、钱、工作等语之外,再听不到什么。我的家庭要我去工作,他们觉得在一个不著名的乐队里拉小提琴是一种很没意思的工作;但是我现在的能力却只能做到这一步。假如我去进音乐艺术院,我梦想着或许可以有大的发展。你主张我这样自动地进行吗?我现在刚刚二十岁。我实在不能和家里的人继续住下去,因为他们看不起我玩音乐。如果一个人四周的环境不合宜,当然是不能奏出好音乐的。除此以外,我的家庭也是一个普通家庭,家里人似乎都很和睦,只有我一人合不来。
一个爱好音乐者
这是一封关于家庭心理学比较还和缓的信。有许多这类的信,个人关系太重,不适合于公布,甚至这封信,我也略去了许多细节。这些变化无穷的家庭冲突,是应由那些比心理学家还要聪明的人来解决的。因为这种家庭冲突,环境地位的关系太多,外人很难加以指导。
弗洛伊德对于家庭心理学的解释,以为许多因家庭冲突而引起神经错乱的病源是有遗传性的。他说男孩子过于与母亲亲热,养成了对于母亲一种深的印象,这种理想后来影响于他们的婚姻,因为没有一个姑娘是能像母亲的。他又说女孩子也有一种理想,以父亲为天下男人的模范。因为这种思想,男孩子常常反对他父亲,甚至忌妒他父亲对母亲的亲热;或者呢,他便反抗那种过于严厉的父亲。其他的心理分析家比弗洛伊德还进一步,以为人类失败的一切悲剧,都是由家庭关系之不良而来。但是我们不必完全相信或大部分的相信这种理论,因为家庭还是占重要的地位,以发展个性,养成精神上的健全或不健全。
家庭是一个很重要的组织,因为人类的儿童时代便是在家庭消耗的,一切重要的特性是从家庭开始的,种种习惯和兴趣是由家庭养成的,我们一生的行为,便由幼年时代的训练所形成,尤其是人类寻求快乐的情绪程度如何,要依家庭生活的快乐与否而定。这是人类天性基础培养的单位,是我们生活中最亲切的世界。假如我们能够给每一个小孩一个快乐的儿童生活,人生一半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其他一半也可以减轻事实的严重。
不过家庭的关系,无论如何坚强,是必须破裂的,在破裂未临到之前,好久以前,我们必须准备着。因此,当破裂临近时,父母与子女的冲突,便成为尖锐化的时期了。从前认为是当然的顾问,现在居于冲突的地位时,那么,这时男女青年便不知再往何处去商议他们的私衷了。有些人甚至提议说:假如在问题尚未变严重时,能找到一个顾问,那我们的亲属争执的法庭和青年法庭,就可以少许多麻烦了。这种家庭心理学的问题,我们是否需要专家来研究,是很难说的;社会学家现在是常常研究这种问题的。
但是世上最普通的家庭冲突,多半是和这位音乐家一样的。因此,我说的这些话似乎可以作为一种普通的指导。不过实际上并不能够,因为能真正作为良好的指导,是要对于他整个二十年的家庭情形能透彻了解。现在他的情形,已是问题的未了一步,而不是前后整个的原委。
做父母的如果能够知道,这种坚强的音乐嗜好,是他们儿子终身事业的根基,为儿子的恐怕也会愿意铤而走险,脱离家庭,去做漂泊无依的游子。如果环境不合宜时,没有人能做出好工作的;不过现在说来,改善环境,让子女依照自己的所好去求发展,已经是迟了。小的不合可以变为大的不合,然后终至分离。没有人能够阻止了下了这种决心的人,也没有心理学家能够想出一个普遍的公式,对付这一类的问题。
家庭也和世上其他组织一样,有它的好处,也有其坏处。如果将家庭生活的好坏都衡量一下,心理学家就会觉得这是生活适应最基础的一种环境。世上最完全的人便是一个适合于家庭的人,不是为家庭所淹没,而是能依照家庭关系稳定起来。不过一个人的母身事业,还是应当由自己决定。
恐怕家庭心理最重要的一种试验,是看家庭能够做一种人生的庇护和指导到如何程度,而此种庇护和指导,不要是一个监狱。因为终究看起来,各人还是有各人的进行曲的。
冤枉造成的悲剧
某人是一个思想行为都高尚的人,他鄙视别人做卑下的事,他从来不赚一个不正当的钱,然而他自从有一次被人所控告,要他拿出一笔数千块钱的赔款,实在他没有拿这笔钱,也不知道这事的内容;因此,他被人暗地讥讽为贼,想要将他监禁——这样他不幸为人所暗算了。他对于这件事,实在是完全冤枉。从此以后,这个本来健康的人,心身便日渐消瘦——体重减轻不少,变为孤独忧郁,工作也不像以前起劲,上面的经理本来答应增加他的工资,现在也无形取消,并且用辞退他的位置的话去恐吓他。因此上面的人对于他很有成见。未受冤枉之先,他的一生工作进步得非常迅速,但受冤枉之后,便不能如前一样的研究和工作,变为迟钝,不留心,惧怕。数年之后,健康稍为恢复,他便独自开了一个小公司。开始事业进行还很顺利,后来他又沉入以前的病状,时常忧郁惧怕,而不能再保持他原有的高尚思想。
随后他厌恶与人群往来的性情,越加厉害,变成一个离群索居,不见人的孤僻者。我所说的这个人对于这次打击所起的反应,你的意见对于他应当怎么样呢?当然,他的毛病是起于最初心灵受震惊的缘故。他应当就这样孤独下去吗?无疑现在他是专向这条路上走,而且他现在也是受着一生从未受过的痛苦。
带着希望的询问者
这是一个关于精神的普通悲剧,常常使人想到究竟多少是由命运造成的,多少是由原始的天性造成的?情感受打击的知觉过敏,大概是由于原始的天性。不过我们不能说,它们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并且人人都是不同的;有些人经过的一生如钉子一样硬,不管内心的情绪,对于世界的舆论完全不去理会;另外一些人便对于微小的侮辱粗暴的语言,不公平的证明,都感觉异常灵敏。
我们情绪知觉的粗或细是由何而定,尚不得知。但是虽则天生有此种区别,但还是可以用工夫来培养的。在我们身体组织中,有一种组织使我们对于骄傲和羞耻感觉灵敏;不过我们所以骄傲和所以羞耻,都是行为的结果。
如果别人疑心我们为贼或叫我们为贼,我们都会感觉羞愧的。不过感觉羞愧程度的深浅以及因别人议论,而自己感到不安到如何程度,却是各人都不相同的。或许我是一个不注意别人对我的批评的人,而你却是非常关心的;或许我感觉被人视为贼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而对于你却是一件丧失人格面子的,所以每个人对于受冤枉的打击而起的反应,都是大不相同的。
但是还有一个因素,也是在原始天性之内,决定我们对于冤枉起如何的反应;我们的羞耻的感觉会怎样的表现出来,以及我们如何能准备恢复常态。近年最大的一幕冤枉悲剧,便是德雷福斯队长(captaindreyfus)的悲剧。他被削去了所有陆军的头衔,被全世界看不起,被送到一个孤僻的小岛上去过一种非人的生活,他无辜地忍受了许多年的罪。后来亏得他的朋友替他辨明了冤枉,他的官位依旧都恢复过来,他被荣尊为一位牺牲的烈士。有几个人心身方面能够忍受这样许多年的冤枉,洗清之后,尚能身心健全的回来呢?
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天性是如何有关了。信中所说的这位先生天生是不宜遭遇悲剧的,我们料假如他没有遭遇像这样难受的冤枉,他一定可以常态的过一生。我们的忍耐心都有一定的限度的,假如我们遭受的打击和失败胜过了我们的上进心,我们失败的行为,便随着我们的弱点表现出来。无辜的打击便使人容易消极,神经过敏,远离社会;如果在好的环境之下,这种种便不会表现出来。德雷福斯队长是从一种更大的冤枉之后出来的;这个人却并未受这种遭遇,用不去咎责的方法可以使他恢复原状吗?
同样重要的一点便是对于人格的感觉过敏。人类看待荣誉和羞辱比物质上的需要之满足和缺乏还要重要。这些东西变为人生精神上的营养品。假如荣誉一旦丧失了,其他一切都完了。丧失礼面的事和羞辱所造成的悲剧与丧失物质的悲哀一样实在。破坏了你的好名誉比损伤了你的珍珠宝石,还要使你难受。不过假如人类不把荣誉看得重要,社会便不能维持下去了。生性细质的人对于这些价值是感觉非常灵敏的,粗鲁的人便不如此。
性情便是由先天的性质和后天的训练所造成的。因此我们原始对肉体惩罚的感觉,便变成了对精神惩罚的感觉,于是一种损伤名誉的打击,便形成了心灵上的悲剧,至于这些悲伤的人和运命不好的受害者,对于所遭遇的悲剧的反应如何,要看他是那种性情的人,以及他原始忍受的力量怎样。逼迫可以显露一个人生性的软弱,正如一件不结实的衣裳,便在合缝处分裂。英雄有天生坚强的忍耐力。不幸的是,世上的人不能人人是英雄。
心理的注射治疗法
我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子。从小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为我不久就会死。我知道这完全是心理作用,但是我没有能力压服这种思想。
我现在已经请了一个医生诊视,他在我胳臂上打了注射针。他说这种注射可以使神经安静。我已经打过了五针,但是感觉并无一点效验。现在我想晓得的便是:这种注射真能有益于我吗?医生说我需要十五针。还是枉费金钱和时间呢?如果你贡献我一点意见,真是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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