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语:盛世便回(第 2/4 页)
他还遇见了几支百人的学生队伍,他们抱着一摞摞书本,有的提着小型的实验器材,卡车将一些大型的器械运走。
方兴语也见到了一大队穿着草鞋,脚跟绑着粗布的人马匆匆地奔赴而去。
他拦下了一个少年,他看到后者的眼睛里闪耀着炽热的光芒。
方兴语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呢?”
少年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答道:“我们急到切沪城打战,那合儿死了很多人,我们过切给他们扎到起!”
方兴语看着这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没有从其脸上看到一丝害怕和退缩。
“这么小就上战场,父母他们不心疼吗?”
“不怕不怕,我妈老汉儿还有个弟娃,将来我死得战场上了,要是那个狗日的日本还没打完,他们就把我弟娃也送上去。”
方兴语在告别这个少年之时,还特意赠送了他一道平安符。
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马——
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充足的弹药,没有厚厚的衣物来抵御即将来临的冬季……
方兴语默默地跟了上去,他找到这支队伍的领队,以医师的身份加入其中。
去沪城的路上,他们的身上看着几十公斤的负重,但大家的脚步都放得很快,所有人在紧绷着一根弦,那就是尽快地支援战场。
领队是以前是晚清衙门的师爷,会些文墨,也略懂些兵书,后来刘湘号召川军出征,他寻思着自己也无子嗣,不如效法一下书中先贤,也来一个马革裹尸。
他趁着半夜三小时的休整时间和方兴语聊聊局势,估计这个旧师爷认为这个背着桃木剑的道士是队伍里面少有的识字之人。
“自古以来,北方想要占领中原,都是自北而下,快速穿过河北地带,就能直取中原,无论是蒙古南下,满清入关,还是燕王陛下,皆是如此。”
“日寇侵蚀我华夏的野心从明朝时期就已经开始了,他们布局已久,此时已经占领了东北三省,攻下了北平,眼看着就要进攻山东,纵兵南下。”
“我们在沪城打这一手,就是逼着日本人放弃自北而南的攻势,让它分散开来。”
这个旧师爷的兵策还真着道,几句话也将方兴语讲明白了。
“但是日本人装备是真他娘的好,都是以前不中用的满清赔出去的几亿两白银,现在用我们的钱来打我们。”师爷说到这,不禁低声骂了几句,又朝一旁的庄稼地里唾口痰。
这时,师爷突然注意到方兴语背着的桃木剑,他指了指问道:“我说道士啊,这桃木剑真的有辟邪镇灾的作用吗?”
方兴语笑而不语,师爷也意识到自己也没问对,“希望如此吧,明天就是一场恶战了,我们是用命在堆啊,为大后方再多争取些时间吧。”
……
……
第二天,方兴语随队伍赶到沪城城区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各处都是残垣断壁,冒着黑烟的火焰弥漫在除了英法租界以外的整座沪城。
漫天的黑鸦飞舞着,成群结队地徘徊在废墟之上,来不得打扫的尸体散落在各处,钢筋混泥板处甚至镶嵌着露出的头骨……
方兴语所在的队伍被划分到了城内作战的一个营队,负责和日军在城区内利用地势地形展开巷战。
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他们每人都配有至少120发子弹,携带着刺刀,并且在战争前中期,大部分步兵还携带有便捷式的轻型迫机炮炮筒,侧腰装有炮头,这给国军和八路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而这些装备精良的侵略者此刻所面临的对手,是人均都不到一杆枪的川军保卫队。
轰!轰!
百来人的队伍先是被袭来的迫机炮弹打散,那些从没摸过枪杆子的年轻娃娃一听到如雷般的炮弹炸响在自己跟前,顿时慌了神,直挺挺地被突上来的日军步兵射成了窟窿。
方兴语上山当道士的时候,被师傅李元通要求练过功,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在炸弹落下的前一刻就压着慌了神的师爷躲在一旁的弹坑里。
“大家赶快找洞卡卡隐蔽!”埋在土里面的师爷也不忘大声喊道。
但现在队伍已经被打乱了,日本军队又从冲过来了一小队的骑兵,他们歪咧着嘴脸,疯狂地挥砍着马刀。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倒在了他们的收割之下。
也有几个日军被射中了头部,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头顶上的90式钢盔根本挡不住,是队伍里面的那个老兵开的枪,方兴语听师爷说他早年跟过张大帅。
随即这个老兵就被欺身而至的三个步兵刺穿了胸脯,骑马而过的鬼子又是一刀砍下了老兵的脑袋。
方兴语一把夺过冲上来的鬼子手里的军刀,他后侧扭身一砍就割破了那鬼子的脖颈处的动脉。
“快走!”
方兴语赶忙拉着师爷退后,这里简直是屠杀!当下要做的是立即撤退,不要傻傻地站着被日军无意义地收割生命。
一场战斗下来,百来人的队伍再聚拢起来就只有十几人,还有七八人中了子弹受了点轻伤。
方兴语先给几个伤势较重的施了针灸,想着等找到大部队的时候再交给后方的军医处理。
……
……
“你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是战士,不是逃兵!”方兴语看着自己眼前一个一个倒下的身影,双目中充满了愤怒!
方兴语想要冲过去,却被两排的士兵拦住,他怒吼道:“你们这是在屠杀自己的同胞!”
此刻,一名待在阴影中的军官瞥过来看着方兴语道:“臭道士,你懂什么?这是在打战!师长说了,凡是逃散失去编制的士兵都一律按照逃兵来算!”
“你要是再敢祸乱军心,我连你也一起崩了!”
说着,这个军官就让几名士兵架住苏兴语的手脚,把他丢在了一旁的泥坑里。
接着又是几声枪响,方兴语无力地看着熟悉得到身影饱含着无奈和不甘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不该死在这里啊……”
方兴语等处决队走远了,他默默地蹲在师爷的尸体旁,他的心口还留着余温。
师爷嘴巴微张,变灰的双眼和散开的瞳孔,望着头顶的夜空,看不见一点光亮。
方兴语伸手轻轻地将师爷的眼皮抚下,“安心吧,贫道替你们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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