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第73章 ——番外之 奸臣(第 4/4 页)

    金凤停住动作:“你说什么?让我继续往前走?”

    “是。”

    “你让我抛下你,继续往前走?”金凤不敢置信地问。

    段云嶂一窒,半晌,有些艰难地道:“黑胖,我知道你这么远赶来昆仑,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你以前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这是你的第一个梦。所以我这一路上并没有阻拦你,而是默默地在背后跟着你。如今都快到山顶了,你不该放弃。”

    “那你呢?你怎么办?”

    “看如今的情形,我大概是活不成了。你下山以后,记得给京城捎个信,让他们来寻我的尸首。”

    金凤无言。

    看了看头顶上积雪如玉的山顶,美得不似这世间应有的景致,此刻却显得残酷而冰冷。

    她说:“我不上去了。”

    “为什么?”段云嶂讶然。

    “我也不挖了。”

    “黑胖……”

    “云嶂,我下去陪你。”

    她在冰上静静地对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后,顺着冰洞的边缘,滑了下去。

    段云嶂怔忡地看着她如一颗球一样滚落在他面前,看着她缓慢而不雅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动作有些迟滞地朝他走过来。

    “刘黑胖,你真是疯了是不是!”他蓦然破口大骂。

    金凤浑然不觉他的愤怒,神情无波地低下头去。

    “疼么?”她查看他受伤的腿。

    段云嶂哼了一声,额头上却微微沁出冷汗来。金凤伸手握住他的手,被他甩开。

    “你这,算是同情么?我完好无损时你偏要离我而去,如今我快要死了,你却要和我生死相随了么?”他冷笑。

    金凤再去握他的手,这一次她没有让他甩开。

    “别生我的气了。”

    段云嶂恼怒地撇开脸:“你是白痴么?为什么跟着往下跳?”

    金凤发了一会儿愣,而后靠着冰壁,坐在段云嶂身边。

    “总是我是要陪你一起死了。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不信?”

    段云嶂冷淡地撇开头。

    金凤笑笑,而后看着身边男人俊逸的侧脸,发起呆来。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上去!”段云嶂狼狈地骂她。

    金凤抱住他一条手臂,耍起了无赖:“反正是上不去了。这么小的一个冰洞,你是赶不走我的。”

    段云嶂无计可施。

    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暖意。段云嶂低头,看见金凤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云嶂,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她喃喃道,“即使把性命交在你的手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段云嶂胸坎剧震。

    “你说我不够爱你。那是错的。我爱你的程度远远超出你所能够想象的。我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正是因为爱你,才渐渐有了勇气。”

    “有了勇气,所以才敢离开我?”段云嶂轻轻吐出一句话。

    金凤讪讪地笑笑:“那时候看起来,离开,似乎对你比较好呀。我不希望你的路走的太坎坷。难道,我真的错得离谱么?”

    “所以你就留了一封废后诏书,跑到昆仑山来?”

    金凤低头:“我想来看看这千里昆仑是什么样子。可是,这并不是为了圆一个梦而已。”

    “这是我想念你的一种方式。”

    段云嶂剑眉微扬,漆黑的眸子渐渐转深。

    “再说一遍。”

    “什么?”

    “这些话,再说一遍。”

    金凤脸上泛出些红晕。

    “这么多,哪里还能再说一遍?”

    “那么就告诉我,这三个月来,你有没有想念过我。”

    金凤垂下眸子,身子颤了颤:

    “每一天,都在想你。”

    话音刚落,滚烫的双唇便落在她唇上,将她后面的话语尽数吞下。

    “刘黑胖,你这个骗人精!”他咬住她的唇瓣,在她唇齿间模糊不清地说。“你简直是我这一辈子的克星。”

    而她则柔顺地承受他所给予的暴风骤雨,并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上。“彼此彼此。”她在他肆虐的欲望中宛转低吟,她的身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愉悦,这样毫无顾忌。

    她甚至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段云嶂拦住她不规矩的手,目光森冷地盯住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金凤点头。

    “这里很冷。”他尚有顾忌。

    金凤侧首:“我不在乎。倒是你的腿伤……”

    “不碍事,完全不碍事。”他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振奋。

    金凤微哂。

    生死一线,这里再也没有扰人好事的宫人,没有家国大事的后顾之忧,只有一男,一女,和莽莽千里昆仑。

    千钧一发的那一霎那,她神志不清地问了一句:“你……还生我的气么?”

    段云嶂凌厉地反问她:“你呢,还敢离开我么?”

    她哭叫起来:“不敢了,永远不敢了!”

    至此,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终于功德圆满。

    三个时辰以后,金凤在铺着香软的羊皮毯子的马车中醒来。

    她看了看红漆的车顶,密不透风的车门,炭块火红的暖炉,最后目光停在车中央惬意地煮着一壶香茗的段云嶂身上。

    “这是在哪儿?”她喃喃道,蓦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们……死了么?”

    段云嶂挑眉:“你说呢?”

    金凤挠头:“不像是死了……”

    段云嶂笑笑,奖励似地摸摸她的头:“我们在回京的路上。”

    “我、我娘呢?”金凤下意识地第一个想起娘亲。

    “她在后面的马车上。”

    “哦……”金凤宽下心。

    忽然又觉得不妥。如果没有记错,他们应该是在昆仑山上的一个冰洞之中。

    “我们得救了?”她兴奋倾着身子。

    “咳咳,”段云嶂掩嘴,“可以这么说。”

    “是谁救了我们?”

    “大内侍卫。”

    “……什么?”

    在金凤逼视的眼神中,段云嶂慢慢坐正了身子:“事情吧,其实是这样的。你看,我就算出宫离京,又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呢?事实上有二十名大内侍卫一直跟在我身后……咳咳,准确地说是我们俩身后。我只要放出身上携带的信号焰火,他们马上便会赶来……”

    金凤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

    段云嶂小心地觑着她的脸色:“事情么,就是这么个事情。”唯恐她变脸,他连忙道,“你答应过永远不再离开我的,可不能反悔!”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金凤怒道。

    段云嶂嘿嘿一笑:“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共同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段、云、嶂!”

    驿道上,一辆马车中蓦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驾车的侍卫们有志一同地抖了一抖,都晓得是住在河东的某只母狮子开始发威了。

    后面一辆马车中,徐娘半老的永福喜滋滋地对镜梳妆。京城的家里,赵屠夫在等着她。

    第77章尾声

    段云嶂在位的第十九年,四朝元老符大丞相卒于京城西郊绿意山庄。

    那是一个仲秋的日子,皇后娘娘不情不愿地被哄骗回宫已有三个多月,如今大腹便便,正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孕。

    太后娘娘寿辰刚过,宫内欢声笑语。闾王爷恢复了旧有爵禄,和平民出身的王妃勤勉耕耘,一下子抱了一对龙凤胎。

    云岩公主的小女儿已满一岁,凌小将军彻底沦为女儿胖屁股下的木马,而凌老将军也是廉颇老矣,每日追在孙女屁股后面嗲声嗲气地喊:“叫爷爷,叫爷爷……”

    鱼长崖大人依旧在界州任知府,民望极高,任期不到两年,已得了一把万民伞。据说当今年轻的朝廷首辅柴铁舟大人每每休假便要往界州府跑,却不知是为何。

    西粤女国使团再次来朝,使臣仍是老熟人朱谈女官。这一次同来的还有出使一年的国使刘白玉。刘白玉此次回朝是为了探亲,而朱谈女官这次来,却是再也不走了,每日依旧守在拢月皇叔的王府门口,扬言不得佳人誓不回还。

    刘歇托人自牢中带出话来,刘家的几位夫人愿意改嫁的,可以自行改嫁。如今刘家上下已无多少人丁,只有二夫人、五夫人与刘二公子刘藤,带着小公子刘茂离了京城,在刘歇的老家开了一个小田庄,种田度日。

    永福老树发新芽,与隔壁的赵屠夫终于终成眷属,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阔气又福气,邻街蔡诸葛和豆腐西施夫妇的脸都气青了。

    而周大才子和吕大尚书,依旧在闹市中一个偏僻的角落平平淡淡地开着他们的“麦好吃”面店。

    直到那一日消息传来,符大丞相病危,希望能见皇上最后一面。

    符大丞相是段云嶂曾祖父时的进士,如今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两年前业已告老辞官。因家眷都在京城,符大丞相辞官后,一直居住在京城西郊的绿意山庄,种花养鸟,安度晚年。年初惊蛰的时候符大丞相在园子里被一只银色的蝎子蜇了一下,虽然蝎毒很快排出,人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拖到这时,看样子已是不行了。

    段云嶂接到消息,立刻整装,骑了快马便奔出城去。

    符大丞相吊着一口气,却似乎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段云嶂的到来。听到段云嶂的声音,他回光返照一样睁开眼睛。

    “皇上……”他的声音似生锈了的镰刀,在草根上猎猎地划过。“老臣不能起身迎驾,请皇上恕罪……”

    段云嶂连忙在床边坐下:“老丞相不必起身。”

    符大丞相仿佛是听懂了,又仿佛还在神游,良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段云嶂的心提了一提,唯恐他下一口气再也吸不进去。

    “老丞相有话对朕说?”

    符大丞相的浑浊的眼珠慢慢地在房中兜了一圈,并不说话。

    段云嶂明了他的意思,示意房中其他人暂避出门。

    “此刻房中只有朕与老丞相两人。有什么话,老丞相不妨直说。”

    “皇上……老臣……有愧于段家王朝……”符大丞相的眼神中现出一丝模糊不清的悲哀。

    段云嶂一愣,四朝老臣,德高望重的符大丞相临终前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教人想不通。

    “老丞相……莫非心中藏了什么隐情?”

    符大丞相缓缓摇头。

    “皇上,老臣蒙皇恩得中进士,入朝为官,至今已有近六十年了。老臣……自辞官以后,每每回首为官这五十余载的是非功过,都忍不住汗颜。老臣忝居当朝一品,竟……竟从未为朝廷做过什么大事,为官之道除了故弄玄虚,便是明哲保身。老臣……老臣愧对先帝,愧对皇上您。”

    “老丞相……何出此言?世人皆知老丞相是四朝重臣,功在社稷,忠心耿耿,怎么能说是毫无建树呢?”

    符大丞相苦笑。

    “忠心是为臣子的本分。可是只有忠心,却做不了什么事情。自威国公被下狱之后,老臣想了许多,这些年来老臣对皇上,对黎民的贡献,竟然还比不上威国公。”

    段云嶂又惊又怒:“老丞相,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符大丞相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无力地摆了一下。

    “皇上,老臣是看着您长大的。老臣知道,您因为儿女私情而没有将刘歇处斩,心中始终留有芥蒂。您觉得自己做错了,是不是?”

    段云嶂窒了窒。此事他从未对人提过,怎么符大丞相心中却如此清明。将刘歇处斩,其实是早已做好的决定,却在拟旨的最后一刻改了主意,其原因无非是一个人。他并不后悔这样的决定,可是心中始终怀疑,这么做,是否真的做错了。

    “皇上……您……其实并不了解刘歇。”

    “您了解他?”

    “几十年的对手,怎么会不了解。他和你的父皇,名为君臣,实为好友。他……他就算有过改立新君的念头,也绝不可能想要置你于死地,或是颠覆段氏皇朝。他……他对先帝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他……对先帝……”

    “他太贪心了,自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整个天下,于是便疯狂地攫取权力。可是……他的确做了许多事情,这一点,他比我强。”符大丞相唇边是浓浓的自嘲,“与犬释之间的这场战事,他十年前已经料到。”

    “这是什么意思?”段云嶂惊问。

    “十年前威国公增收江南赋税一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魏太傅便是因为此事被逐出宫廷。

    “那增收的赋税,全被用在军中。如今我朝军队兵强马壮,士兵训练有素,犬释又何尝能讨得半分便宜?威国公在十年前,便知道和你之间会有一场争斗,更料到犬释养精蓄锐,正会趁着我朝内乱之机入侵中原。”

    段云嶂沉默。

    “老丞相是在为刘歇求情么?”

    符大丞相笑笑:“非也。刘歇罪有应得。老臣只是希望皇上看清他的功过,皇上,您不杀刘歇,并没有错。”

    “一方县令或许应当谨小慎微,然而执掌天下者,万不可抱有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之心。皇上,你可明白?”

    段云嶂大为震动。良久,他颔首:

    “朕明白了。”

    符大丞相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来:“皇上,您的年号,正是老臣当年与太后娘娘商定的。所谓嘉禾,乃是休养生息,富国强民之意。请皇上勿忘。”

    段云嶂心怀钦敬地垂下头。

    刘歇,吕大尚书,周大才子,符大丞相,于这朝廷都已是远去的浮云。未来的天下,要靠他的努力。

    “老丞相,请放心。”他肃然道。

    符大丞相没有回答他。

    室内寂寂,唯有灰色帘帐仍在悠悠飘动。

    一代名臣,溘然长逝,唇边犹带一丝笑意。

    嘉禾十九年仲秋的这个黄昏,皇后刘黑胖站在朝阳门的门楼上,俯瞰京城。远处的小巷空街,近处的深宅大院,尽收眼底。

    身旁的宫女小声地提醒道:“娘娘,您看,皇上回来了。”

    金凤闻言举目远望,果然,大道上一队轻骑快马飞至,为首的正是她的丈夫,年轻的君王。

    腹中的孩子这时轻轻地踢了她一下,她“嗳”了一声。

    宫女慌忙道:“娘娘,可有不适?”

    她笑笑,摇摇头,继续注视着那由远及近的男子。金冠束发,剑眉飞扬,无限意气。

    一个时代过去,一个时代到来。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最近更新 国潮1980 我的异能悠闲生活 我在直播间窥探天机 离婚后的我开始转运了 讨逆 盖世神医 男神,你人设崩了! 文豪1978 港片:你洪兴仔,慈善大王什么鬼 华娱从男模开始 重燃青葱时代 我不是文豪 修罗剑神 1979黄金时代 开错外挂怎么办 舔狗反派只想苟,女主不按套路走! 牧者密续 至尊战王 大国军垦 混沌天帝诀
最多阅读 慢性沉迷 捞尸人 理我一下 丹霄万里 漂亮朋友 好运时间 顶级诱捕公式 仵作惊华 覆水满杯 黑天 雪意和五点钟 蜜桃甜 忤逆本能 薄荷酒 人人都爱女主角 刚准备高考,离婚逆袭系统来了 穿书拯救悲惨反派 延迟心动 完美无缺 斗爱之冠